错爱（4）

错爱（4）

荷花随着赵东海到了县城，怕被家人发现，未出车站，看到有辆正在检票的汽车，就立即上车，这是一辆开往杭州的大客车。国庆节去杭州旅游的人较多，车上已经没有空位置，司机让他俩下车，荷花扫视了一下车内旅客，笑着对司机说：“等一等，没有座位我们就下车。”

她走到最后一排，对着一位大哥甜甜一笑说：“大哥，我俩好不容易挤上这辆车，你让一点位置给我们坐吧。”看到旁边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也占个位置，“这是你儿子吧！虎头虎脑长得好可爱，我来抱好不好？”大哥朝他俩看了一下，往边上挪了挪，把儿子抱在腿上说：“坐吧”，荷花说声谢谢，立即从包里拿出几颗糖，递给小男孩说：“吃糖”，孩子把糖果放在爸爸手里，自己拿一颗剥了起来，爸爸说：“要说谢谢阿姨”，孩子含糊地说：“谢谢阿姨”。“不谢，不谢。”司机见他俩坐了下来，拿着票夹过来说：“补票”。

汽车开出县界，一路向南，公路左手边是一望无际的太湖，碧波荡漾，鱼帆点点，清晨的太阳照在波浪上，闪烁着鳞鳞金光，芦苇摇摆，白色的芦花随风招展，清凉的湖风吹来，旅客的情绪活跃了起来。

身旁的小男孩兴奋地大叫着：“爸爸，大河。”他爸爸说：“这是太湖”。他又用小手指着左边飞驰的船问：“爸爸，这是什么？”，“快艇”。又指着右边竹林里的房子问“爸爸，那是什么？”，“庙宇”。他好奇地问这问那，爸爸耐心地告诉他这是父子岭，那是长兴桥……

赵东海对着荷花说：“我们生的儿子也会像他还要活泼可爱。”荷花下意识地摸着腹部，笑着说：“肯定的”，她把头靠在赵东海肩头说：“不管生儿子，还是女儿，都可爱。”

杭州游人如织，赵东海带着荷花来到楼外楼饭店，这是一家专做杭州本帮菜的饭店，门口有两位穿着红色旗袍的迎宾小姐，迎门是木质花架隔断，左转，绕到左边走进去，里面是一个大厅，中间一长溜放着四排十人坐的圆桌，左右靠窗是供俩人、四人坐的长方形小桌，布置得古色古香，荸荠漆的桌椅，椅上扎着黄色的蝴蝶结，木格的吊灯，穿着蜡染服饰的女服务员在上菜，跑菜工一律穿着黑衬衫扎着蓝围巾。大厅里几乎坐满了人，闹哄哄你呼他喊，服务生在忙碌地穿梭。他俩被导座员引到南窗边的两人桌，桌上放着菜单，导座员用轻柔的声音说：“先看菜单，点菜时举一下手，点菜员就会看到。”

荷花把菜单翻了一遍，递给了赵东海，“你点菜，点两只特色菜。”赵东海拿过菜单，举起左手，一会儿就见一位穿着粉红丝绸旗袍，拿着点菜薄的漂亮姑娘走了过来。

“先生，点菜？”

“你们有什么特色菜？”

“特色菜很多，你们俩位多点也吃不了，我推荐几个清淡小菜，美味又爽口。”

“好啊！”

姑娘认真地推荐和介绍了几个菜肴，他俩听后确定点了三个冷菜：蒜泥黄瓜，皮蛋豆腐，清水牛肉。要了四个热菜：西湖醋鱼，龙井虾仁，东坡肉，莼菜豆腐羹。又叫了两瓶啤酒，姑娘给他俩倒了两杯龙井茶说：“俩位稍候，啤酒和冷菜马上就来。”

荷花盯着杯子里的啤酒泡沫说：“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发现我逃走后，爸爸肯定要急得跳脚了，想想真是对不起父母。”

“逃出来了就不要想了，想也没用，想必是取消婚礼了。”

“都怪你，你真是把我害苦了，把我父母也害苦了。”

“怪我，怪我，是我不对。”他抓着她的手说：“打我，给你出出气。”

“打你有什么用？要怪只能怪我自己，下不了决心，要是早点决定取消婚礼，也就不会这样难堪。”

“我一直不同意你嫁人，你不听，我有什么办法？”

“还说，你还一直答应我马上离婚，现在我怀孕了，你还没离。”

“我答应离婚，一定会离，现在没离，以后会离。我不会让你带着我的儿子嫁给别人，我说到做到。”

“哼”她生气地扭过头。

他扳过她的身子，凝视着她的眼睛，举着右手说：“你看着我，我是认真的，我发誓，这辈子待你好，待你父母好。”放下手，搂着她的肩，“你放心，取消婚礼无非是退掉男方的财礼钱，这钱我出。我爱你，不能没有你，今天我是铁了心带你走，就是你上了迎亲船，我也会把你抢过来。”

“可是你有老婆，还没离婚！”

“我心里你才是我老婆，家里那位我得罪不起，我家穷，兄弟多，娶不起媳妇，只能做上门女婿。他们一家人把我吃得死死的，我提出离婚，他们还不把我打死，所以只能慢慢来，你再委屈点，等你生下儿子就好了，到那时就由不得她不离婚。”

“万一是女儿呢？”

“没有万一，肯定是儿子，我请人算过，我命里有儿子。家里那位头胎生了女儿，照顾二胎还是女儿，现在被迫结扎了，再也生不出儿子了。我的儿子就应验在你身上，所以你肚子里的一定是儿子。”

“迷信你也信？”

“这不是迷信，那个算命先生很准的。”

“现在逃出来了，以后怎么办？”

“我早想好了，现在没人知道你跟我在一起，我们在杭州尽情地玩，算是旅游结婚度蜜月。然后我们乘火车去上海，我们厂的业务主要在上海，我会以出差之名经常跑上海。你在上海安心养胎，现在计划生育抓得紧，被人发现很麻烦，所以你不要和熟人联系，我养你。”

“上海费用那么高，你这点收入怎么养两个家？”

“老公我有办法，不用你操心，比如挪用销售款做生意，比如正品当次品出厂，个人赚差价，反正办法有的是。”赵东海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你小心点，被人发现是要判刑的。”

“发现不了，我不说没人知道。”

当天下年，他们去灵隐寺烧香拜佛，荷花点燃一束香向四方菩萨祈祷，一求父母身体多康健，二求肚里宝宝健康长，三求早日和赵东海结成夫妻。接下来的几天，一直下雨，他俩共撑一把天堂伞，像一对新婚夫妻那样搂抱着游西湖。俩人站在断桥上，看着桥下晃动的倒影，荷花说：“白娘子曾经在这里爱上许仙，为了许仙千里采灵芝，为了许仙水漫金山寺，为了许仙被压雷锋塔。唉！你说白娘子遇上许仙，是幸呢，还是不幸？”

赵东海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说：“爱情没有什么幸或不幸，爱了就是爱了，别多想。”

雨天的西湖，游人稀少，三潭印月，花港观鱼，平湖秋月，曲宛风荷……西湖十景一一看过来，果然是别有风情，真是“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赵东海帮她把吹乱的秀发理好，端详着她的脸庞说：“在我眼里，西施也没有你好看。”荷花粉拳捶他的胸，笑着说：“去你的，就会瞎说。”

“我说的是真话，不信你摸摸。”说着把她的手放在他胸口的位置，“听见没？咚咚咚咚，说的是荷花好看。”

在杭州住了六天，六和塔，虎跑泉，岳王庙，杭州动物园等等有名的景点处处留下他俩的身影。逛街购物，他俩发现杭州的服饰比上海还新颖，海绵文胸比上海品牌的胸罩还漂亮，棉毛衫裤的式样也多，有高领、半高领、圆领还有鸡心领。赵东海把每一式样的棉毛衫裤都买了一套，对荷花说：“不虚此行，这些可以拿回厂里仿制，费用可以报销。”

离开杭州，他们乘火车到上海，熟人已经帮他们租好了房子，在南京西路北面的巷子里，那里是一片老房子，所租的房子在二楼，不到十平方来的房间，里面一张床，一只衣厨，一张小课桌，拎包就可以入住。

隔壁是房东的房间，房东叫吕达祥，是位四十八岁的大伯，在街道办的箱包厂工作，老婆早年死了，没有再娶，儿子下放到了丹徒，去年考取了大学，现在东北的大学读书。这个是儿子的房间，儿子不在家，吕老伯就想租出去，收入供儿子读书。

厨房在楼下，三户人家共用，没有卫生间，家里用马桶和痰盂，上厕所必须走到巷尾的公共厕所。房租每月二十元，水电费另算。荷花嫌弃地说：“地方太小了，上海人住得比乡下人还差。”

介绍人说：“上海的房子都很小，许多人家都在父母的房间上方搭一个搁楼，孩子睡在上面，有的人家一个房间用块布帘隔开就得住两代人，还有人家一室多用，白天是饭厅，晚上是卧室。在上海能租到这样的房子算是不错了，你们看，二楼走道开门出去就是厨房屋顶，这么大的露台，晾衣服、晒被子、乘凉、看风景都可以。吕老伯本来只肯短期出租，寒暑假儿子回家要住，我好说歹说，他才同意你们租一年，不过得一次性预付半年的房租，不然还不肯租。”

赵东海说：“谢谢你，我们租。”

把荷花安置妥当，赵东海就回家了，荷花开始独自在上海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