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世再爱(24)

作者: 戒者为王 | 来源:发表于2019-10-13 22:16 被阅读0次
    来世再爱(24)

    春花堪为初春景

    草木一秋

    衔枝筑巢急

    却留期待空为谁

    羡生双翅飞翱翔

    三伏天,万里无云,刺穿宇宙的太阳,天空剔亮。火样的阳光,燎原着田野村庄,热浪滚滚,一辆红白相间的公共汽车,引擎声沉重,行在往市区的路上。

    空气夹杂着汗臭,从车窗外一股股扑进柳绳儿鼻里,她屏住呼吸,两条腿钉住脚下,尽量探往窗的位置,好让呼吸舒适一些,她的身体只要稍稍动弹,立刻被人群挤涌,她双手吊扶横杆,被人流拥出30°斜角,倘若周围人突然散去,她的站姿会很奇特。

    窗外的树向后退,叶绿草深,热浪灼的人汗流浃背,人们的欢欣却溢于言表。

    相隔较远的女人扯着嗓门喊话:他二大娘,你走闺女家吧!

    不是,俺去百货公司扯截白洋布做被里,头年想娶儿媳妇。

    荷花娘,你干啥去呢?

    俺给小三买双红凉鞋,死妮子打滚要呢。

    包头巾的老汉神气活现对身旁的老头说:俺进城吃包子喝辣汤。

    他的自豪不无道理,这是当时流行的特色小吃,立刻,一道道艳羡的目光循声梭他。

    母亲哄啼哭不止的孩子:进城买高梁饴和大白兔。

    庸俗,柳绳儿想。

    柳绳儿则是带她的学生去市里参加钢琴考级。

    考点在市歌舞团的院子里,孩子考级,大人晃动在孩子们中间,覆盖他们小小的身影。树荫下、楼道间挤满练习乐器的孩子,有的拉小提琴,有的拉手风琴,胀着脖子吃力的扯手风琴皮带,轰鸣出沉重的琴声;有的双手敲扬琴,手指拨弄琴弦,被嘈杂淹没,仅听见咚咚的声音。也有亮丽的小姑娘练习舞蹈。

    柳绳儿和学生被这场面弄懵了,不知该何去何从,匆匆奔跑的孩子挤碰她们,两个孩子紧拉柳绳儿的衣襟哭了,柳绳儿心烦的呵斥:不许哭。

    谁知,两个孩子竟放声出哭起来,惹的许多家长向她们张望:“嗯,乡下人,怪不得,真是乡下人。”

    柳绳儿听见有人小声的和别人解释,她装没听见,鼓起勇气扯着孩子走向院里的楼房,看张贴的考级须知。

    咦,这不是柳绳儿柳老师么?

    柳绳儿回头,四目相接,柳绳儿狂喜的喊:陶——天——翔,你还记得我啊,你,怎么象----

    花公鸡。

    陶天翔接着她的话。陶天翔对这里驾轻就熟,胸前挂工作牌的人和他招呼,背小提琴的孩子称他老师:老师,我进去了。

    别紧张,童童,象平时那样拉,你很棒。

    陶天翔满脸汗珠,有个孩子歉疚的喃喃:陶老师,第58小节的指法,我忘了。

    没关系,尽力就行。

    他拍拍孩子的肩。

    陶天翔热情的帮助柳绳儿去拿准考证,带他们到待考的地方排队。又对一群掮着小提琴的孩子做阵前动员:大家要自信,我的琴拉的最棒,我是出色的小提琴手,记住,孩子,在你们面前不是主考老师,而是需要启蒙的乐盲,他们不知道音乐是什么,他们陶醉在你动听悦耳的琴声中,明白吗?孩子们,好,好,去吧,加油!。

    他踅进人群,柳绳儿护着孩子们,生怕不留神弄丢他们,她们一群人与周围充满自信骄傲,穿着考究服装的孩子形成对比,柳绳儿上身穿件杏黄镶黑竖条,肥大没有腰身的粗布短袖,发白的肥脚裤,人显的肥胖矮小。过时的长辫子,辫梢结着橡皮筋,毛烘烘的篷松紊乱,旅途的疲惫,环境的陌生,看上去她们风尘仆仆、胆怯紧张。

    陶天翔习惯的拂拂油光锃亮的长发,这动作柳绳儿眼熟。不过,此时柳绳儿无心突遇老同学的兴奋,强烈的自卑感油然而生,一双双鄙夷的目光如刺在背,她身边的男人,女人,孩子衣着阔绰,他们优雅闲适,与周围的气氛相称,要命的是,柳绳儿的肚子空荡荡,她没吃早饭,加上坐了一小时汽车,孩子们的家长都舍不得再多掏一分钱浪费在吃饭上,自备干粮交给柳绳儿,为了赶时间,她带孩子们找家茶水店,照顾孩子们吃饱,自己喝杯浓茶。她身上的钱留给为孩子们买回家的车票,不是家长不给她车票钱,而是她承诺过跟她学琴的孩子不过考级分文不收,两年义务教琴,是她为留住学生的方法,现在她饿。

    肠子不安的在肚子里旋转,眼前有个孩子被父亲喂面包,母亲把易拉罐送到孩子嘴边,一家三口人在树荫下,精装食品摆了一地,柳绳儿的手在裤袋里,攥着仅有的拾元纸币,有几次她控制不住,向流动食品的货车移动,想随便买点填填肚子,她又耽心正吃着被考级出来的学生撞见,她,一位老师,怎么好意思开口说饿的头昏眼花,弄东西垫垫,况且,她为四个孩子买只冰棒的钱都拿不出,返回的车票需要九元,她只有一元钱自由,天晓的一元钱能买什么。柳绳儿回到等孩子们的地方。

    陶天翔觉的人人都注视他,他的炫耀体现在一举一动,酒红色长头发,花衬衫,包臀的扫帚裤,雪白的袜子,棕色凉鞋,长指甲的小手指,他架起小提琴,在众目睽睽下无限优雅的奏出欢快的琴声,人们围拢来想听仔细,他嘎然收住弓,将琴递给旁边的学生,大踏步走出人群,他的目光里没发现柳绳儿,他似乎特别需要在她面前显现他成功的状态。

    柳绳儿没在意他的显摆,她乍现的惊喜慌乱已消失,和学生时期一样冷漠,满怀忧郁,在服饰斑斓的人流中,她醒目朴素,她的穿束让人看出她来自不起眼的小地方,没有搞艺术的气质,倒象个勤劳持家的乡村女人,但陶天翔懂,真正的柳绳儿不是这样,她其实是美的。

    陶天翔跑过去和柳绳儿说话:他平时在文化馆搞策划排练和演出,剩余时间都耗在这个爱好上,累死人,不想做,又舍不得,人就是这样,毕竟这么多年了。你说是不是够邪门,咱小时候见拉小提琴的特稀奇,现在可好,到处能见到小提琴班,你们那有小提琴老师么?

    陶天翔不等柳绳儿回答:我现在学生多,快教不了,如果你有教小提琴的朋友帮我介绍几个过去,你现在怎么样,学钢琴的孩子好带吗?

    柳绳儿无语,饥饿使她心烦意乱,她一声不吭,张望不拥挤的考试入口,她的两个学生同时出来,她解脱似的飞快朝他们迎去,陶天翔闪的好一会才回过神。

    陶天翔属于长得漂亮的男生,圆脸皮肤白净细腻,果皮般红润,浓黑的眉,眼睛秀美生动,叠出厚厚折皱的双眼皮让人怎么看都舒服,他的琴从小就拉的好,是学校演出的压轴节目,台上的小乐队,拉琴的他,光彩照人,看他的女孩多男孩也多,连老人都竖起姆指不说他琴拉的好,却说这孩子玉童转世呢,长得俊!

    十七年前,柳绳儿暗暗喜欢过他,那时候,陶天翔周围蝴蝶样飞着一群女孩,后来,蝶蝶一只只飞走,高中毕业时,他孑然独影才留意到寡言少语的柳绳儿,柳绳儿为他的小提琴独奏曲担任钢琴伴奏,所有人惊讶,柳绳儿会弹钢琴,这么多年竟无人知道。

    “哎呀——”一声惊叫,柳绳儿的长辫子被一个男人的皮包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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