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首发原创于我个人公众号:可可西里说
就在此刻,我正以一个平实温和的心态,端坐在行人来去自如经往的青石板路旁的宽窄的石板凳上,若有所思。
说实话,淅淅沥沥的春雨坠在人间的痕迹,总会被我在雨后,于被清凉的雨水浸淋透彻的万物上找到答案。
石板凳在坐之前被我简单擦拭过,用的是口袋里仅存的一张干洁的卫生纸。
在擦拭之前,石板凳上布满的灰尘已堆累成较后的褐黄色松软的土层,土层上嵌着几片枯败成褐黑色的树叶。
我做了一个简单的判断,这里很久没有人坐过了。我又做了一件特立独行的事情,但我自认为很有意义,一种不同于世俗的眼光和做法。
我喜欢探求生命延展宽度与广度的途径与方法,虽然我知道这让我陷入疯狂,每天得抽出有限的时间来推导,论证,摸索不可多得的线索。
回首往昔,脑子里又开始涌现许多负面、奇特,让我头疼的画面。这些画面里有许许多多张情绪各异的面庞,当我用宁静,澄澈如同泉水一般的眼神凝视着这些面庞时,我似乎能窥见他们脑海中的直白想法和潜藏在内心的阴郁。
前方的行道树旁颤栗着一块已被风吹雨打教训过的路牌,上面的蓝白相间的漆色有明显淡褪的痕迹。
思绪在猛烈滚转的时候,周遭的这个突兀的景物总能打破灵魂抽离身体时的僵局。
“我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我心里喃喃自语道。
文明日新月异,岁月更迭,人类似乎能享受到越来越多的颠覆性科技给予的便利,自由主义的神话会更加被人类接受。理应是按照这样的节奏去发展的,但现实的情况又让我们觉得不可思议般的离经叛道。
现实生活的压力越来越压在那些,从小便被灌输一个未来将会是文明爆炸式繁荣发展的愿景的世纪之交降生的年轻人身上。
本该写满幸福、快乐、乐观、阳光的脸上,却布满了愤懑,埋怨,压抑,恐慌,不过只能被我瞥见。
一个人快乐不快乐,不能光从脸部肌肉与器官的配合中去判定,还得被我充满洞察力的双眼进行一场深刻的窥探,从内心到你外在的表象。不过我不会告诉你,你不会相信和忍受一个陌生人在你面前风言风语。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我学着一本经典文学作品里作者自述的腔调去临摹这句话语,以前也许稚嫩天真的品性还不能搞懂什么意义。
现在似乎已经能够驾驭了。
这个世界是冰冷的,充满无情与冷漠。我们生到人间是为了寻求怎么样的结局与结果,我们的寿终正寝亦或是半路夭折又是一种怎样趋向合理的安排?
天色渐渐暗了,饥肠辘辘的生物感应正在强烈要求我去吃点什么东西。我终于起身了,坐太久了有些腰酸背疼,我把十指交叉地合在一起往前用力推,身体稍微后仰,终于释放了一些酸疼。
路灯寥寥的僻静小道上,我一个人若无其事地走着,空气有些冰凉,水雾蒸腾,我能感觉到他温柔扑打在我温暖的身体上。
当看见前方十字路口右拐处有一家灯火略为通明的音乐餐厅时,我加快了自己踉跄的步伐,可能坐得太久腿脚有些麻木,我只能这样解释。
直到我循着曼妙的音乐走进那家餐厅时,我才感到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发烫,而在此之前我一直浑然不觉。庆幸的是,并没有发烧,但知识浅薄的我无法给对此自己一个准确而科学的解释。
“美女,给我来碗蛋炒饭,打包带走。”我没有仔细打量餐厅前台收银员的面容,就给出了这样一句爽快而且可能会让她心旷神怡的招呼,当然我也明白gaze at (瞥见)or stare at(凝视)都会让人引起严重不适。
几分钟后,我带着打包好的蛋炒饭离开了这家音乐餐厅,钱已经付过了。
这悦耳的音乐,格调清新的餐厅布局,让我这样一个来去匆匆的顾客光临,像是在严肃的场景里粗俗的打诨。
阴雨的天气,到了灯光与夜色浇筑的晚上,还是让人心情低沉到谷底,本已经被饥饿缠身的我却没有平时一样粗犷的胃口了。
我不由地想起清晨时分,斜躺在公园长椅上大睡的那个年轻模样的乞丐,只是衣衫褴褛,全身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让人作呕。
令人嗔怪的是,脸上却是白净的,如果仔细在他的脸上观察的话,也许会意外发现他是一个英俊的青年,不过境遇为何如此窘迫?
假设他真有那么英俊的脸庞,再有一个普通的家境,有一份薪水不高但稳定的工作,打扮成较为体面的西装革履模样,或许就能迎娶一个美貌的娇妻,拥有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
当然这些只能是我的设想,也许有些人的命运和结局早就已经注定,你心中自以为很平常很唾手可得的东西在某些不幸的人看来就像是无法触及的奢求。
你用固化思维推导出的结果,往往与现实情况不一致,有时候人生是那么复杂,无法有效、精准地剖析。
而这样大的心理落差与境遇差距,只能靠自身去承受去经历,从你对这个世界有一定的初步认识和更缜密的逻辑思考以后。
我趁热赶紧吃了几大口蛋炒饭,填补我那干瘪,胃酸泛滥的胃。
吃不下的半碗蛋炒饭,渐渐失去了刚出炉时那股热气腾腾的柔软金黄。
我思忖着这马上凉透的食物留给乞丐也是一种对生命的亵渎,于是随手扔在了离我不远的路边垃圾桶里。
这时,手机铃声在我裤兜里响起,强烈的振动传遍我的身体,我如同遭受了低强度的电击一样,呆滞了一会儿。
缓了缓,我拿起手机,看着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电话号码显示在半亮半暗的屏幕上。
这没准是个电信诈骗电话,也可能关于烦人的保险推销,但我还有个想法:也许是个内心充满怨愤与悲痛的人流着泪,拿着手机随意拨的电话号码,然后凑巧打给我了。
这个人也许在生活里遭受了沉重打击,他可能是个女性,此刻她那饱满而细腻的情绪需要一种自己在特定情况下内心选择的方式去宣泄。
我还是接通了这个陌生的电话。
“喂,你是?”我习惯性地问道。
“也许你不认识我,但你能答应我一个不太合的理请求吗?”电话那头真是个女性,见鬼的与我所想的雷同,带着断断续续的哭腔,近乎歇斯底里。
“没事,你说吧,我听着。”这一天的体验神奇又难熬,我肚子又开始饿了,但我还要在荒无人烟的街边答应电话那头一个陌生女性的请求。
在我看来这个请求也许像个要求,你不能拒绝一个满怀悲伤情绪带着沉重的哭腔人的某种请求。
“我只想向一个陌生人安静地倾诉,仅此而已,很感谢遇见屏幕那边世界的你,尽管我们素未谋面。”她哭腔愈来愈浓,说话渐渐带着哽咽。
“你先缓缓,别急,我等你倾诉完再挂掉电话,如果这能够帮到你的话,我还是愿意洗耳倾听的。”
“谢谢你。”
半晌。空气凝滞了,饥饿像爬虫一般已经肆虐到我的全身,冷意侵袭了我。为了抵御寒冷,我的身体开始身不由己地颤抖,牙齿也跟着上下打颤,但我试图克服这样的反应。因为,我答应她要听她安静地倾诉完。
然后,我就能摆脱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其实这对我来说并没有意义,也许换做别人碰到这类事情早已经挂断电话,然后寻找回家的路,回到家那温暖的庇护里。
至少现在的我,也有这样强烈的想法。
她开口了,情绪稳定了一些,像是湍急的江流突然像小溪一样潺潺地流淌。
“我,真的,在我心里憋了太多话想说,我想找个陌生人倾诉。为什么是同陌生人,而不是好朋友?其实我也不想面对这样冰冷、残酷的现实。我的好朋友,十年的挚友为了名利最终也会选择在公司里拼命排挤一切同她竞争的人,甚至包括我。终于她费尽心力争夺到了升职加薪的机会,而原地踏步的我黯淡无光,不久也因为公司裁员而被辞退了……”她说着说着,情绪又崩塌了,但我能听出来她在竭力克制自己爆裂的情绪。
“我从来不是一个知难而退的人,如果被辞退的话,我还可以想方设法去重新找一个工作。可是,我的男朋友遭受了更惨重的打击。他的父亲在突如其来的车祸中去世,肇事者在夜色里逃逸了,但是那个出事的路口没有监控。这件事对男朋友心理产生了严重的打击,他的精神逐日溃败,工作业绩直线下滑。你知道的,公司对你的苦难和悲剧是不感兴趣的,他们只想要业绩和利益。”
“嗯,然后呢?”我不确定在她的倾诉里插一句话是否过于莽撞和突兀,但我希望她能缓一缓她那不稳定的情绪。
“然后他被解雇了,我们都失业了。我拼命鼓励他,让他振作,但是我自己的状态也是一滩死水。两个压抑崩溃的人互相传递着悲恸与绝望,最后我离开了他。”
“我以为这对我们都是一种解脱,但是,他精神崩溃了,据说抛下了他年迈的母亲,也对抓到肇事者毫无兴趣。我知道他一定是崩溃了,精神错乱了,他是个很孝顺的人。”
“他不会这样做的。”
“他很优秀,有一张英俊的外表,在他白皙的脸庞上我曾经看到的都是阳光和热情。”
“我多么想回到从前,可是我再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也许精神错乱的他成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流浪在一个不繁华的小城里,也许没有人会在意一个作为乞丐的他。”
她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像摇摇欲坠的堤坝被悲伤的洪水一举击溃一样,她大声地哭了出来。
我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声,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内心不由自主的五味杂陈起来。
我明白我如何劝说也于事无补,事情已经发生,命运的枷锁已锁定不幸的人群,卑微可怜的无名之辈。
也许你认为的本就简单稳定的幸福,在某些人眼里,却是永恒的梦境,可以在过去也可以在未来,永远不可能实现。
我思考了很久,还是挂断了电话,虽然我能回溯到今日清晨,在长椅上斜躺着的那个有着英俊外表的乞丐,不排除这也会是一种离谱的巧合。
但我害怕这些巧合,这个世界上,也许有千千万万个有着相似悲惨遭遇的人,他们的精神可能永久性崩溃,他们的记忆里有永远无法抹去的梦魇。但我作为一个穷困潦倒,对自己的生活都疲于应付的陌生人为何要躺这股苦水,我就算掺和其中,又能产生什么有效的改观呢?
我逃离了这里,步履快而稳定。
我还是选择倾听完后沉默,也许你无法得知我是谁,又或是对我最后的冷眼旁观甩手离开的行为充满抱怨与恨意。
但我只能无奈地说,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很高兴能倾听完她的痛诉,我真诚地希望能有一个更有能力的热心肠的人去拯救你和他。
而不是我。
那晚,我整夜在街头游荡,街道上空无一人,行至熟悉的家门前,我感到一丝久违的温暖,我对自己说: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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