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年饭

▲翻遍了相册，也没找到一张团年饭的照片，这张是2022年2月4号拍的，那天是大年初四。

全文共1088字

爸爸招呼我们“打扬尘”的时候，过年就近在咫尺了。

弟弟从老屋后的竹林里砍下一根枝叶茂密的竹子，修剪掉部分枝条，只留下最顶上那部分竹冠，扛回新家。

▲老家竹林。2018.4.29

新家是汶川地震后修的。临近过年，早早挂起了红灯笼。

爸拿着那根只留下竹冠的竹子，开始“打扬尘”。竹冠扫过所有房梁，蜘蛛网扫掉了，堆积的灰尘也扫掉了。

“打扬尘”，还屋子一份清爽。

▲新家门口。2018.2.13

大年三十当天，妈一早就起来了。今天她可是主力，中午那顿丰盛的团年饭可是重头戏，平日里舍不得吃的都能见到。

我跟弟弟也是一早就被爸叫起来了。要赶紧去上坟，把这一年的福气带给先辈。

草纸放进了背篓，火炮放进了背篓，香蜡放进了背篓。妈会端出一块超大的刀头肉放进背篓，爸会找出一瓶白酒放进背篓，我跟弟弟会从桌上抓些水果放进背篓。东西齐全，爸就会背起背篓往坟山走。

在团年饭前去上坟，是多年不变的习惯。

爸会站在爷爷的坟头说上几句话，说现在日子越过越好，他老要放心。我跟弟弟会认真作揖，我内心里会虔诚祈祷爷爷能保佑我们大家身体健康，平平安安的。

爷爷坟前有棵野梨树，掉落一地的果子滚满我的脚边。曾几何时，这棵野梨树结出过顶好的果子，爷爷捡回家，婆婆会放进锅里蒸熟，那味道弥漫了我的年少。

当火炮响起，酒倒在草纸上燃得旺。我们会多等会儿，看草纸燃尽，照看着香别在风里熄了。

那一程，山里四处都响彻着火炮的声音，坟山被烟雾笼罩。

回到家时，便能看见妈已经在门口张望，惯常会叮嘱一句，“爸坟上的土新堆的，还好吧。”说完便转身，招呼我们开饭了。

▲国庆回家老妈做的，团年饭的照片今年一定要拍一个。2021.10.2

婆婆会慢悠悠走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妈会给婆婆递上专门给她热好的饮料。

那些年，婆婆、爸、妈、弟弟和我，5人围坐一桌吃上那顿团年饭的时候，因着在桌上见到了好多不寻常的菜色，孩子们兴奋极了。

有从鱼塘捞起来的三斤重的大鱼，有圈养的十多斤的公鸡，有从集市上买回的牛羊肉，有吃不完的做成各种样式的猪肉。素菜却是少见了。

▲圈养的鸡。2020.10.2

孩子的筷子只往肉碗里伸。

一顿丰盛的团年饭，就是农人对过去这一整年最好的犒劳。

后来有一次丰盛过头，我妈做了十几个肉菜，全桌不见一盘素，一根青菜也没找见。自那之后，肉菜就在过年的时候丧失巨大的吸引力了。

孩子的筷子不再只往肉碗里伸。

我们能清晰感知到，日子是越过越好了，过年的饭桌上那些菜色平日里也是能吃到的。

有一年的团年饭，最受欢迎的菜变成了干煸油菜花尖。那一刻，生活好像进到了一个不再苦难的阶段。这些年的团年饭，最先光盘的甚至可以说是唯一光盘的就是干煸的各类青菜。

▲老家菜地。2018.2.20

日子走过艰难来到了新的局面，只可惜记忆里“筷子只往肉碗里伸”那股兴奋劲少见了。

更遗憾的是，那些年没有手机，没有留下任何照片，只有在时间里总在消退的记忆和我拼了命拿文字想要留住的那股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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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这件事，我已做了10年，会继续写下去。谢谢你看到这里，希望能多交流，关于写作，关于儿时，“什么都好”。

石笋：95后，写作10年，力图准确记录大时代小人物、小人物大情怀。我们走得太快，总忘记要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价值。等你一起，山海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