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画

作者: 一缕阳光yg | 来源:发表于2017-08-29 22:04 被阅读324次

    年画

    小时候每逢过年,我们就无端地高兴,这种心情从一进腊月一直持续到大年。

    腊月初,父母就开始筹划过年的事,其中一项就是买年画。

    年画,算是件大事,必须是由父亲采办的。父亲在乡里算是有文化的人,欣赏水平自然有些不同。

    我很喜欢父亲买的年画,花鸟山水梅兰竹菊虽不是名家之笔,倒也使家里蓬荜生辉,增色不少。

    我和父亲一起去采办过几次年画。

    彼时乡里车水马龙,电线杆子上,大石头上拴着套车的牛马驴子,它们低头悠闲地吃草,不关心过年的事儿。又不时抬眼望向远方,主人从这里或是那里,把几斤盐两包糖果,也可能是给小嘎子做衣服的花布,或是一领炕席放到车上。牛马们接着低头吃草,吃饱了舔舐地上冰冻的泥土,一副无事可做的样子。

    供销社里熙熙攘攘,阳光透过满是灰尘的玻璃窗,照到人的身上脸上。

    人们在一年紧锁神情里打开了笑容,如同满屋子弥漫着灰尘和青烟的阳光,从窗户直拉进心里。

    地上撒了水,走一步都黏黏的,就像母亲难舍的怀抱。供销社里的嗡嗡声、飞舞着的灰尘,你一口我一口吐出的烟,围拥着人们,来来往往。

    年画早已挂起来了,一根长长的铁丝从供销社的西头一直扯到东头,年画你挤我挨地挂在铁丝上,散发着母亲糊袼褙时白面浆糊的醇香。下面白纸黑字贴着序号。父亲拿本子和笔,从东走到西,再从西走到东,然后把看好的年画记在纸上。

    父亲对照着画最后筛选一遍,有时在一张年画前停留许久,我跟在父亲的后面,父亲偶尔也会听听我的建议。

    父亲终于来到柜台前,选好的年画被售货员一张张抽出来,叠放在眼前,芳香扑鼻而入,我兴奋极了,我知道,那是年的味道。

    腊月底,被子拆洗完了,豆腐做完了,豆包儿蒸完了,新衣服躺在包裹里,鞭炮糖果在仓房的箩筐里,桶里是冻梨,缸里是冻肉,甚至那个葡萄糖的瓶子里也装满了父亲的白酒,煤油瓶子里盛满了过年时大油灯用的煤油……余下的就是糊墙糊棚,这便是贴年画的前奏了。

    我们找来父亲积攒下的书,挑更白一些的拆开来,反扣在饭桌上,母亲哥哥和我流水作业开始糊墙糊棚,早上开始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屋里便焕然一新了,但此时年画是不贴的。

    年画必是压轴的好戏,非得在过年的头一天晚上,在那期待过年的心情到了极致的时候才贴上(但一会儿就睡觉了,也许这样安排才会使那意犹未尽的感觉延伸到过年的早晨)。早上醒来,一缕淡淡的薄光从满是霜花的窗子滤进来,那白白的墙壁,点缀着父亲精心挑选的年画,散着淡淡的清香。

    怒放的牡丹,啾叽的鸟儿,淙淙的溪流,笑眼弯弯的娃娃……姹紫嫣红,莺歌燕舞,生机盎然,年味撒满了一屋子。

    这时候母亲便拿来新衣服,我们急急地穿上,蹦蹦跳跳地窜来窜去,好似画中的娃娃一样鲜丽!

    年画挂在墙上,和我们共同在年夜守岁,噼啪做响的鞭炮声里,母亲端上热腾腾的饺子,画里的花儿开得更欢,孩童笑得更灿烂,叮咚的溪流迎来了遥远的春天!

    年画和我们共度了一个又一个春秋,旧了容颜,又换上新的,我们就又长大了一岁。

    不知道哪一年,年画悄然离开了我们,好多民间习俗也在年夜里渐行渐远。

    孩子们不再三五成群的去给长辈们拜年,没有人再去糊一只纸灯笼,在年夜里点亮孩子们的梦;没有人再等那浑然厚重的钟声,再去燃放响彻年夜的爆竹……

    因此我们走着走着,总觉得丢了什么,总觉得有丝丝遗憾随风游走。

    我们还在等,等那渐行渐远的脚步重新响起耳边,等那份走远的岁月浓情。

    我总是忆起那一张张年画,那散发着清香的年画,挂在记忆,挂在心头!

    年画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年画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jgvadx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