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你的，用一辈子还

“芊芊，嫁给我吧！”我单膝跪地，把花和戒指递过去，激动又紧张地盯着她，声音颤抖却坚定。

“我离过婚，还带个孩子，你不嫌弃？”

“我是真的爱你，对琦琦，会视为己出。请相信我，这次，再也不愿失去你了。”对于她的担忧，我很清楚，除了表明决心，不知还能做些什么。

芊芊，若有所思，停顿了一下。“要让我相信你，可以。给你个考验，看你能不能做到。”

“你说，做什么我都愿意。”

“把你在厦门的公务员工作辞了，来深圳，和我一起生活。否则，免谈。”芊芊，躲闪了我的目光，又补了一句，“回去考虑考虑，不用现在回答。”然后扬长而去，剩我一人，呆滞不动地留在餐厅。

信心满满的求婚，没想到，被一道选择题卡住。准是她的好闺蜜出的主意。明明这些天，她对我，并没有这般冷淡和平静。明明能感受到，她对我仍有爱意，为何态度突然扭转？或许，或许因为那次，我伤了她，而且伤得很深。

01

芊芊和我，是高中同学，志趣相投，越走越近，高三那年，我们成了男女朋友。初恋单纯又羞涩。在高考的强压下，我们只能偷偷的相处。要是被揭发，肯定被拆散，还得处分。承受不了残忍打击，更害怕闲言碎语。

在班上，基本没有言语交流，更别提肢体接触。经常趁着同学没注意，偷瞧芊芊，而她总会默契地回头一笑，仿佛对我说，“嗯，我知道了，我也想你。”

更多时候，我们会悄悄写些纸条，夹在彼此的课本，比如，“想你了！”“天冷，记得多穿衣服！”“加油，下次第一！”“晚自习后，我在大门右侧的梧桐树，等你”……简简单单，又小心翼翼。

每个月有三四次，我们会约在晚自习后见面。谈着电视上学来的情话，我以为的浪漫，第一步就是这些甜言蜜语。而后会聊学习的事。

都说早恋会影响学习，可是我们都18了，早就是成人的年纪，受着学校、家里的保护和管束，仍像未断奶的娃娃。我们俩都有自己的理想，都想考上理想中的大学，并没有像老师，父母想的那样，为了谈恋爱，荒废学业，不思进取。

恰恰相反，我们总是彼此鼓劲加油。成绩一直很稳，总保持在班上前十，最好时，也都拿过第一。也因为这样，两人更加认定，这份恋情，珍贵且值得。

高三一年，时间并不长，可天天投入复习备考，不能松懈，就像经历了艰难的半生。

幸运的是，我们都考上了不错的大学，有点小遗憾，没在同个城市。这，并不影响我们的爱情。

02

在外读书，少了家里的管束，自认为，可以放任地敞开心扉，放飞自我。

9月开学没多久，我们就约好，10月的国庆假期，都不回家，我过去看她。很快，就见到了心心念，爱了一年多的她。我们一起逛校园，逛景区，逛店铺，看风景，吃美食，谈心事……欢悦无比，所有想和她一起做的事，一一如愿。

包括亲密的牵手，接吻。

而接下来发生的，是始未料及，万万没想到的。

芊芊帮我在她学校不远的宾馆，定了间房。那晚，我们一起看了部爱情片。里面的故事很感人，芊芊还拿纸擦着眼泪。可我，感觉不一样，内心有把火，炙热燃烧，蠢蠢欲动，野马即将脱缰。

我把唇凑过去，她没有闪躲；我搂住她的腰，她没有排斥；我拉她到床上，她没有推脱；最后我把身子压在上面，褪去她的衣物……一切没有计划，却顺其自然地进行着。

或许，爱得真，爱得深，两个人共有的第一次，才会这般温馨，这般自如。

她的第一次给了我，让我相信，她是真的爱我。心里暖暖的，很是感动。

节假日后，依依不舍返回了学校。这以后，更是想念，天天晚上都要煲电话粥，聊上一两个小时。这是高中纯情聚积太久后的热烈爆发。再也不想抑制，再也不想低调，有多想她，有多爱她，毫不保留地告诉她。

我以为我们就会这样爱下去，不会分开，至少大学这四年会一起相持度过。

03

直到她的一通急促电话，让我失去了所有坚信。

“我怀孕了。医院B超确认过。”芊芊不安地说道。听到这，我呆了。从没想过，女友怀孕该怎么办。一时激情，也没想到做防护措施，后悔死，当时没戴套，无知之至！我拍着自己的脑门。

她听我沉默无声，紧接着问，“该怎么办？”随后，听到小声的抽噎。“别急，让我想一想。这两天先照顾好自己。”不知该说什么。突如其来的告知，除了惊慌失措，一无是处。慌乱中，借口要上课，挂了电话。

心绪起伏不定，开始焦躁不安。怎么办？该怎么办？！我们都还是学生，难道要奉子成婚，20出头就要早早成家，为人父母？我们自己都还在靠父母养着，怎么养孩子！要不要告诉家里？想必父母会打死我吧，在大学不到一个学期，就搞出事情来，一定伤心透顶！这事，要是再传来，估计还会被大家当做笑料……

前前后后，我想了一堆，有的没的，就是没有想到办法，更自私地没有替芊芊考虑，作为女生，她在这件事上，承受的压力和恐慌，比我多得多。

最终，为了自保，我选择了躲避。不敢主动电话，芊芊打过来，随便应付几句，安慰后骗她，已经和家人商量，看怎么办(其实只字未提)。起初，芊芊还体谅我的难处，也没追问。

我就像一只——龙卷风即将来袭，不去努力奔走却把头伸在沙土里的鸵鸟，以为看不见了，恐怖的风就不会光临。

几次三番，被这件事困扰，忧心，到没有勇气面对芊芊，再后面是开始厌烦，耍赖。亦如一场噩梦，迟迟不能醒来。

而后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接到芊芊舍友兼闺蜜的来电。她告诉我，要是在乎芊芊，人过来，当面谈。时间不等人，医生说了，如果孩子不要，最好在50天内人流。怎么决定，由我。如果我没过去，到时候，她会陪芊芊去医院。不会再来打扰我。完了，还狠狠撂了句：“没种担当的男人，没资格当孩子的父亲！”

独自承受，如陷入深沉的夜

04

确如这位闺蜜所说，我无能，无情，没去担当。默认了人流。

过了所谓的50天，良心发现，某一天，给芊芊打电话，没接通。接连几通都是这样，终于有次通了，又是那闺蜜的声音。

“还有脸打来，芊芊最需要你在的时候，没出现，算什么男朋友！她，不想再见到你了，把你甩了！以后不要再电话，也别想着再见面，小心我把你的所作所为，公布于众！谅你也不敢！”没等我回应，直接挂了。再打过去，已经关机。

这次真的伤了她，除了身体，还有她的心。开始觉悟到，自己错得有多无耻，我就是女生讨伐不齿的“渣男”，根本就不是男人，还不如这个听着野蛮彪悍的闺蜜，至少，她一直陪着芊芊。我这样没用的人，能给芊芊什么？安全感、信任感、责任感……什么也给不了！

那晚，独自在外买醉。我恨自己，恨自己的胆怯，恨自己的自私，恨自己的薄情……

这是一段我和她都伤心的经历。那以后，我们没再有任何的联系。芊芊原有的号码停机；曾悄悄去学校找过她，没想，她退学了，据说去了另一个城市打工。她变故的这一切，我都是罪魁祸首。

常常想起她，说是愧疚，反省，其实还是对她深深的爱，无法忘怀。除了她，我没再交往别的女生，直到现在。

多少次，在街上，恍惚看到一张与她有几分相似的脸，总会不禁停驻许久；多少次，在梦里，清晰看到她熟悉的身影在前方，伸手一碰，瞬间消逝，只剩眼角两行泪花。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想必，芊芊，就是我那埋在心底的痛处。

05

一年又一年，周边的同龄人，一个连一个结婚了，生娃了。我还是孤身一人。父母更是着急，下了死命令，自己不找，就听从相亲安排。

相亲，就相亲吧。不是最爱的人，最终和谁一起，又有什么区别。这或许就是命！当我自怨自艾，准备答应父母年底回家相亲时，却意外有了芊芊的消息。

偶然遇见高中的一位男同学，他不经意提到了芊芊——听其他女生说，刚刚离婚。同学中第一个离婚，就像特大的八卦新闻一样，很容易被传开，被谈及。这同学还感慨到，才30出头，自己带着孩子，以后的日子，难啊。

听到这里，内心如排山倒海。那件事，就像一个魔咒一样罩着我们，让我这么多年，困顿不安，也让芊芊，经历各种颠簸曲折。都是我的错，老天为何又要伤害善良无辜的芊芊！

这之后，拐弯抹角通过两三个人，要到了芊芊的联系方式，加了微信，验证时，只提到，是她的一个老同学，没想立马通过了。只是我们谁也没主动先发信息。就这样，只看朋友圈，却从不聊天。

芊芊的朋友圈内容极少，偶尔有发，都是关于她家宝宝琦琦的，很可爱的一个小女孩，已经上幼儿园。看到她，不由联想到那个未成型已离世的胎儿。

也正是这个刺激到我，前前后后想了一遍。老天，这是给我赎罪和追求的机会。人已联系上，又恢复单身。她需要一个肩膀，需要一份呵护。而我，欠她，爱她，想她。为何不挺身而上？难道还要像当年一样懦弱？

不，不能一错再错！不能再次失去她，这是最后的一次机会。

这次，下定了决心，要向芊芊表明身份，坦诚心意。于是，发了长长的一段微信内容给她。我就是那个高中情投意合，后来欠她的不合格男友。请求她的原谅，也表明还单身，希望能给机会。

没想芊芊，轻描淡写地回道：事情过去那么久，已经不在意，没恨过我，不需要原谅。可以重新做普通朋友。

这样的回复，已经很好了。多年的沉重，此刻，如释负重。芊芊，真的是善解人意的好女人。

后来我们在微信时不时有互动，这感觉，又像高中那时的轻快，自然。为了关系能进一步，提到要去深圳看她，她不愿意。不过，有次公干出差那边，作为老同学，她还是接待了我。

经历这么多波折，岁月却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还是那般迷人，恬静淑雅。只是举手投足，沉稳了许多。在客套的寒暄后，她讲了后面我不知道的故事。

怀孕的事，终究没瞒住，学校传开了风言风语，她忍受不了，退学去了深圳。后来父母得知真相，又心疼又痛责，早早给她介绍对象，说是成家后，可以疗伤又能止住流言。

那事对她打击蛮大的，除了父母，已经很难再相信别人。于是听从安排。跟那男的，没处多久就结婚了。没有爱的婚姻，注定千疮百孔，直至破碎。

起初他对她还有尊重，后来得知她的曾经，开始厌烦，口出狂言还大打出手。多次发生后，父母也支持离婚。

说完这些，芊芊平静地捋捋刘海，好像这些跟她没关系，只是在讲别人。而我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又一下。又是因为我！芊芊似乎看出我的自责。接着说道，“一件事情的起始和结局，自己才是关键，是好是坏，怪不得别人。”

那次见面，感慨颇多。芊芊的坚韧和释怀，让我感动，更动心。这么好的女人，这辈子能遇到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了。

我一定要娶她！

欠你的，用一辈子还

06

正是这样的觉悟，有了开头的求婚。芊芊的考验，义不容辞的接受，我要她看到——我的决心，我的诚意，更要看到——我的担当，我的兑现。

一周后，我拉着行李箱，到她的住处，开门时，故作幽默地对她说：“女施主，贫僧，世缘已断，无处可归，恳请收留。”然后深深鞠了一躬。她“噗嗤”一笑，久违的笑容，如寒冬的阳光，明媚透彻还温暖。没有太多的言语，我抱起她，一同进了屋……

“欠你的，用一辈子还”，这是我对芊芊的誓言，更是永不改变的履行。

未来，也许我们还会经历很多，但这次，不是我或她，一个人独自承受，而是我们俩，我们三口之家，一起面对。

再没有什么可以分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