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住点儿一天的秋雨,今天一早又断断续续,零零星星滴了下来。是天知人意,还是人感动苍天,在他去世三周年的当天,老天仿佛在为英年早逝的他哭泣,好像在为满怀悲愤的他叫屈。
他是被妈妈杀死的他叫营,在他42岁的那年的一天下午,在他自己的屋子里,悄无声息的走完了他的一生。那天也是下着小雨,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哭的死去活来,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与她同苦哭,感动了几乎全村的人为营而哭。村里人都说,这孩子不该走,他的死是被他妈杀的。
营生于近郊一个叫河阳的村子,在他三岁的那年,因他妈离婚改嫁被带到了这里。
他妈则是农村里谁都惹不起她,谁她都敢去惹的人。今年虽七十有三,但走起路来依然带着风。脸色红润,一双大眼炯炯有神,说起话来声音洪亮,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要小十岁。
他妈天生就是那种得理不让人,没理强三分的泼妇式的人物,村子里大人孩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三寸不烂之舌长在人家嘴上,真的把舍功能发挥到了极致。无论什么人,没有她递不上的话,无论什么场合,没有她搭不上的腔。死的能说成活的,偏的能说成圆的。东家长西家短,她都能给你说的有鼻子有眼。初次见面,给人的印象是性格开朗,明白事理。凡是她认定的事,会不顾一切的干下去,有时几乎是疯狂。遇到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的心眼小的像针眼。死磕,较真,甚至会闹的天翻地覆。
她刚结婚那年,就因为早上饭是熬米汤还是搅面汤,跟婆婆结下了矛盾,从此她看见婆婆走路就不顺眼,遇到一点小事就大吵大闹。她婆婆为此多次住院,大队干部也进行过无数次的调解,终因她满身长嘴,无理纠缠而无功而返。
为了缓解家庭矛盾,老实本分的丈夫在自己母亲住院的第二天晚上回到家里,想好好开导开导妻子,尊重老人,不要斤斤计较,钻牛角尖。嘴笨的丈夫没说几句,妻子就大发雷霆,破口大骂丈夫无能。本不想和她纠缠,丈夫出屋门想去医院,可她又不依不饶追到院子里跟丈夫吵。丈夫一气之下,操起一根木棍就向她抡去,她看势不妙招拔腿就要跑,但却为时已晚。木棍重重地打在了她的小腿上,她“啊”了一声载倒在地。随即狼嚎般叫了起来:“你这个不算人的东西,你打断我的腿了。唉呀,我的天呀……”丈夫吓傻了,他是想拿棍子吓唬一下,没想到出手太快。他用打火机照着看了看,腿已经肿了,断定已经骨折。而她躺在地下不能动,嘴里还是不停的骂。
丈夫听着她不停的叫骂,本来被吓下去的火又窜了上来。他一不做二不休,把妻子弄到架子车,径直把她送到了娘家,给丈母娘丢下五百块钱扭身走了。三个月后,他俩到公社民政办理了离婚手续。
她再婚的丈夫是个青冈木,因家庭成分高,一直没有找到对象。经媒人介绍,这个虽是个带墩儿,但总比打光棍儿强。俩人见面,一说就成。
结婚那天也没有大操大办,在家里做了两桌酒席,左邻右舍叫了几个人做个见证就完事了。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话真没错说。她再婚后,以前的破本事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依仗新丈夫家庭成分不好的略势,百般使性。今天嫌丈夫木囊,明天嫌丈夫累堆,简直就是鸡蛋里面挑骨头。一年过后,第二任丈夫已被她折腾得神神叨叨,她已完全掌控了这个家。
她和孩子发生矛盾是营初中毕业的那年。她是要营上高中, 进而考大学,最后在城里弄个一官半职,既光宗耀祖,又能给她脸上长光。但营却不是这样想,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继续上学就是浪费时间,不如早点学门技术,也好为家分忧。
从此,她三天两头数落营,啥话难听,啥话解恨她说啥。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在妈妈面前也被弄的没有一点脾气。二十岁那年,营谈了一个女朋友,回家向她报告刚开了个头,就被她打了回去。
“小小年纪谈什么恋爱?你有经验吗?”被训斥的营也不敢说话。
其实她是想把娘家一个远房侄女收来做她的儿媳。所以,营谈了几个都被她给阻止了。等她回娘家提亲时,人家姑娘都结婚一年了。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回来又把恶气撒向了营,这一年营已24岁。这个年龄在农村已属大龄,她怕耽误了孩子的婚事,最后才勉强同意了营选择的对象。
由于她压根儿对这桩婚姻不满意,也就为过门后的婆媳关系埋下了隐患。没过半年,她把营小两口分了出去,让他俩单独过。家虽分了,但同在一个院子里,不定谁说了句啥话,对方就会认为是在拉呱,就会立马接上火,吵架就成家常便饭。
使这个家庭发生重大变化,是最近几年的事情。她的村列入经济开发区,拆迁,赔偿肯定少不了,她就把心思放在了房子上。
“趁现在形势还不紧,你赶快找村干部批所宅基地。”她对营说。
“问了,早都停止审批了。”营告诉她。
“那到拆的时候住月亮地呀,这房子是我盖的,没你的份。”
“这不是把我往死处逼呀。”营伤心地说。
“像你这无用的东西死了也拉倒,真是死了我给你买棺材。”她恶恨恨地说。
营听罢此话泪流满面,跪地给她磕了三个响头后起身回到了屋里。营的妻子发现的时候,营已经死去,地下是摔碎的农药瓶 。
下葬的那天,她也哭的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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