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把所有的洋葱都剥个全遍，我也看不到那颗根深蒂固的心
上帝若是安排好了一切，心灵也不会找我赎罪
文:乔莺
1.
我是多久才发现那间卧室里的柜子上了把锁，待把所有的衣服叠好之后，准备放到另一个柜子的时候，才发现那台柜子的空隙中间，正有一把明晃晃地锁闪现在我面前。
她。短头发，单眼皮显得在她的五官上很立体，她从不化妆，以至于我认识她之前一直认为她是黑暗系的女孩。
不过，她现在是彻彻底底的短发了。
电视机里的综艺节目在夜晚的衬托下显得特别地孤独，窗外有几片枯叶打着旋转飘到了屋子里，已经很久都没听到鸟儿的叫声了。
我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明月，然后，又转身望向了她。
遥控器在她的手指上机械地按着，一边吃着薯片又一边把剩余地碎渣撒向了地面。她从来都是如此。
我在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而某一种声音正在我喉咙里打转，想发泄，随即又转了回去。月光从树叶的稀疏之间投射到了地板上，那束月光的直线像极了一条不可跨越的后鸿沟。
那会儿，我比她早实习一年，而她正在大学里忙着创新。
都说大学是一个合群与庸俗的合居，在我眼里看来，她似乎是大学里最特别的一个，如果说孤独分为十级的话，那么，她全部占领完了。越来越觉得她在我的睡眠与想念的跨越中间是个谜。
实习了几个月，楼下有一家新开的奶茶店。听说销售很好，有许多人化好妆打完领带就在楼下排队。
我默默地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我的目光正在浏览着上面的品种，一头浓密的秀发，准确地说，是一颗脑袋一下从我眼前蹭了上去挡住了一半的名称。我在她后面势意地咳了咳几声，正当我要拍她右肩的时候，她就转头望向了我，因此，我也就退了回去。
夏季的微风吹到我脖子的时候，简直比喝到奶茶都还要爽。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在我旁边等候着公交车，每当我感到脖子凉意的时候，我都会觉得她是夏季到来的使者。即使天气再热，她是绝对不会把那一天秀发扎在脑后，尽管她每次问我抱怨天气的不适，她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心情低落而拿我出气。
我尽量使自己的半个身子蹲下来，把面前的那封相册拿了出来。
各式各样地相片出现在我眼里，以前的情景一次再一次地出现在我脑海，相片里的每一张微笑却在我皱眉头的同时，一股恐意无意间冲上了心头。
2.
吹风机在卫生间里持续作响，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任热风随意吹乱她的短发。
我回到床上的那会儿，早已是十一点左右。
钟声是寂寞的，秋季也是寂寞的，而我的心里是发烧的。房间里就我和她，她穿着粉色的吊带裙背对着我睡。当她面向我的时候，她的五官上有春风似剪刀的柳叶眉，还有樱桃似的翘鼻，看着这样的她，我们也就恍恍惚惚地这样走了过来。
房间里的光线太黑太沉寂，小小地红光在黑暗里发着警告，一缕烟正从我嘴里缓缓吐了出来。
于是，我掀开被子，穿上脱鞋蹑手蹑脚地朝客厅走去，我继续抽着烟在客厅地沙发上坐了很久，那时的一头秀发怎么可以变成现在的这般模样？我吐了口烟，又继续地摇了摇头。
人在回忆以往的情景时，大概都是孤寂的吧。
孤寂的也只有像我这样翻着相册一遍再一遍地数着美好，合上相册后，我起身走向了另一间房门。
这是一间四四方方的杂物室，墙纸都是用碎花贴成的。
我以前和她说:以后要是有宝宝了，就安排到这间来住。一直说到现在，也没这结果。我才发现，那台柜子不仅上了锁而柜子底部的四脚旁也被牢牢固定了起来，似乎在传递着一股凉意。
那时的夏季还没有过完，似乎很漫长，漫长到我喝的所有奶茶只喝蓝莓味的。此刻，她调皮的用吸管吸着杯子里的椰果，时而抬头又对我笑着，时而又会讲她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我实习了一年，早已忘记了大学里所发生的企盼，每想到，从她嘴里诉说的一切，我又像又回到了大学以往昨日的喜悦。
这样每天我和她相处下来的空间都感到了愉悦，到底是习惯了人前的造作与虚伪还是处事中的故作坚强，但她与我剩余的空间里都有了一种无可言说的余味。
她那次发来信息说她也在二环路那方找到了工作，又时常向我抱怨工作的境况没比她想象得好，她又想辞去原来的工作回老家，想来想去，又觉得，她又想去更好的地方发展。
在手机的那头，她一下发了很多条信息给我，我也能想象她在原地急得团团转，嘟着嘴的情景。一想到这里，我就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
先开始，我和她都在不同的城市里奔波。
我跟她说等我有了一定积累后，就在海平区那里买套房，你就辞去原来的工作和我一起拼搏。与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整个人的手与脚都处于在兴奋的阶段，现在的我，望着那台冰冷地柜子那些以往的回忆都被陷入了冰窟里。
我轻靠在房门旁，又转身打开了后面的开关。
这是我第一次面对它。自从买了房，买了所有的家具后，它就出现在了杂物室里。
曾有几次，我就看见她从那间杂物室里走了进去再走了出来，我只是偶尔看她在杂物室里干什么，无非就是在柜子旁写写东西，逗逗金鱼。
以往，我都是透过门隙看她在杂物室里整理东西，现在，门隙也合拢了，我再怎么小心谨慎也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况了，我和她之间好似就发展成了背靠着背的关系。
当我把房子买下来的那刻起，心里的石头也总算落了下来。
我对她说现在房子买下来了，也终于有个家了，要不，辞去原来的工作干脆和我住在一起？她却只告诉了我要我给她三天的时间考虑。
3.
我也是等得不耐烦。
我妈打电话告诉她干脆辞职与我共同发展，电话在床上振动，她是故意不想接的，在我的催促下，她还是接了电话。万不得已才把原来的工作辞退并与我选择了一起。我妈在电话那头说得苦口婆心，她答应下来之后，我因此高兴了很久。
她来得时候，左手提着一只大口袋，右手托着行李箱出现在了我眼前。我带着她参观我们买得房子，尽管我说得手舞足蹈也没看见她脸上无奈的心情。
那次，我把王婆送来的番茄及年糕都一一冻在了冰箱里，等我忙完过后，她早就站在了我身后。
她说那个杂物间可以留给我吗？我当时也没想太多，也就把杂物间留给了她，之后，她就把那台柜子搬到了那间房里。
先开始的时候，我觉得很奇怪，家里已经有了很多柜子了，为什么还要再买一个柜子，我看着她的背影皱了眉想了很久。晚饭吃完后，她多早就会去杂物间里，里面并没有闹多大地动静，好奇心驱使着我，我也就透过门隙看了进去，她只是在柜子面前锁了把锁也就转身干其它事情了。
这样的情景，我观察了一个月。
本想找个时间问清楚，我犹豫了，她会说她现在在干什么吗？她也许是不会向我说的，我也就消除了这个念头。但她在与我相处的这段时间里频繁地去杂物间，待在杂物间里的时间越来越长，那台柜子里的秘密也就在我心里隐隐作响了，她每次从杂物间走出来的时候神情都是冷淡的。
我站在柜子面前，那把锁就一动不动地出现在了我眼前 。
一直在想:我和她之间的鸿沟也是因为这台柜子？
柜子的材质很光滑，在夜晚的照映下透着一股清香的味道，我看了看柜子的四周，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唯一特别的是柜子空隙中的那把锁。我把那把锁扯了半天，它还是一动不动地锁在上面。
待我回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了。
此时此刻的我，久久不能入眠。
递报员把最新的报纸投送到了我的家门口。报纸上写着出轨前的十大症状，以前的我是不喜欢关注这些的，现在的我竟然关注了这些。
我拿着报纸并顺便走进了杂物间，这像是多余地无可理喻。
她打开门，一眼就看见了我站在柜子面前。她并没有感到奇怪，而是，缓缓地向我走了过来，我耐着性子问她:“这柜子里有什么？”
“没有什么。”她也耐着性子回答我，之后，她又补充道:“你以前是从不这样问我的。”
“你就不能打开柜子吗？”我把双手放在了她肩上，她显然一问到柜子里的什么她就特别生气，她于是推了我一下说:“我只是需要空间。”
4.
所以，那些十大出轨症状是假的。
“我只是需要空间”这句话不止一次地在我脑海里旋转着。
阳台上放着她最喜欢的仙人花，厨房里有她最爱喝的牛奶，除此之外，还有我们共同养得小狗。她说她寂寞，因此我每天除了上班外，下班后还要赶紧写文章，甚至早饭都是匆匆吃过的，直到相处后的那段时期，我把我同事他俩拍的婚纱照哪给她看。
她说现在先不着急，等以后再说吧，我这次拗不过她，也就等到了以后。
那次，也是在我的安排下，我俩结婚了。只是，她的容貌不再一天比一天年轻，反倒显得憔悴了，我看见她在杂物室里静静地坐着，然后，又把眼光望向了窗外，随即，又缓缓地看向了地面。
这几年我们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反倒让我陷入了空巢的感觉。
吃完饭去散步的时候，我微笑着谈起了我们以前的事情，她笑了，这是她第一次对着我笑。她侧着身背对着我理了理耳发，随即，又哭了。
这让我感到惊讶与心疼。
我站在原地问她情况，她凭风吹乱她的发梢:“我…我…只是需要一个自己的空间。”
我有些发慌，在原地徘徊了几步才说道:“空间，还需要什么空间？我俩已经在一起了，还需要什么空间？”这句话说得我喉咙发热，而她只是在旁一边摇头一边说着这些话语。
我回到家里，原以为她是第一个到家的，打开门才发现，她是双眼红肿的回到了家便进了杂物间。
她默默地站在柜台旁边，双眼无神又让人说不出来的感觉。我望着墙上挂得结婚照，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
当她看见我走向她时，她起身想把门关上，我速度比较也就作势一步挡住了。我站在外头，她站在里头，如此近得距离，竟让我觉得冰冷，于是，我对她说:“我需要和你谈谈。”
待我还没有把我心底的话全部说出来的时候，她把杯子重重地摔在了桌上:“你知道吗？我很难受————除了每天上班下班外，我和你之间还有多少空白交流？工作是你安排的房子又是你安排的甚至我的目标与追求也是你安排的，除了安排我剩下的还有什么！”
我第一次听见她在我耳边说了那么多，我的呼吸与自责在时空中凝结了几秒，我要回复她时，她早已进了杂物间。
原来，这并不是痛苦，而是一种累。
如果是把所有的洋葱都剥个全遍，我也看不到那颗根深蒂固的心，上帝若是安排好了一切，心灵也不会找我赎罪。
原来，我俩之间的生活情感就是心灵的磁场，一进一退，是给对方心灵的交流与前进，可怕的是，我在她空白的那块地方持续了太久也占领了许多，导致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任人宰割。
我们曾经的天真释怀，都从我旁边一笑而过了，那些所谓两个人的美丽与心灵花园是否也会被我一手埋葬。
5.
这几次，她在客厅的周围游离得走走回回，话像我五指手中牵扯得傀儡。
当我试图去安慰她的时候，我的问候好像已经迟了。
我回家的那天，厨房的水正在不停地放着，水漫延到了客厅的中央。那些白糖与盐巴也撒落到了地板上，我脱下大衣，朝卧室叫她，竟没有她的身影。
当我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精神病里，我看着她坐在病床上，头发凌乱地像个疯子，嘴里不时地重复地说“我需要空间”。看着她，我双手抱着头，缓慢地蹲在了地下。由于她情绪太过于激烈，医生不得不用绑带将四肢固定。
突然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绑架了她，在那片心灵的神圣里不知要埋葬多少位心上人。
这次回家后，我经过杂物间时又看到了那个柜子。
我在柜子的周围敲打了很久。之后，一声清脆的声音落在了脚前，由于很久没开锁，反倒有点费力了，等我把柜子的门打开一看，里面竟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我站在原地呆泄了几秒，我开始弯腰寻找柜子里的一切，除了空气便还是空气。
到了后来，我才懊悔到我不仅设限了她的心灵独白空间，也囚固了她的灵魂。而那台柜子也是她自己。
那次她说她自己在梦中梦到了自己哭泣，想象不到爱情的边缘美好。只是，自那段时间里你和我的相处，有真的快乐过吗？
此时此刻，屋子的安静淹没了闹钟的滴答声，而我却再也听不到她的呼唤。
文:乔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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