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在前,影子在后。影子在左,影子在右。影子是条小黑狗,永远跟着我。”每当这首儿歌在耳畔响起的时候,往昔岁月的影子就会浮现在我眼前。
记得儿时当一轮明月升上天空的时候,街心的空场上总会奔跑着一群孩子。在明亮的月光下,他们玩捉迷藏、玩丢手绢、玩追影子……那欢声笑语久久地在小村的上空回荡。
每到正月十五的夜里,孩子们都要提灯到月亮地里走一走,这样就可以去百病,来年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这时候,我就成了小伙伴们羡慕的对象,因为我总会拎一盏灯笼,而她们只能拿一根高粱秸秆,把一头劈开夹住蜡烛——哪有我的灯笼漂亮啊!
我的灯笼是爷爷亲手做的。每年正月十五爷爷就会早早地为我糊灯笼,我则蹲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等着,既欣喜又激动还带点自豪。
爷爷先取出灯笼座,实际上就是一块五厘米见方的小木板,上面有一根一尺来长的铁丝,铁丝的两头都固定在木板上,双环头就在上面了。
然后找来高粱秸秆,把外皮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剥下来,如果外皮断了,就不能用了。高粱秸秆的外皮柔韧有弹性,能自然地弯曲,用它做灯笼的骨架最好了。爷爷用一长一短两根外皮做俩圆环,用白线把连接处捆扎结实。小的圆环要比底座小。
然后再把其它的外皮剪得长短一样,把每根的两头分别和两个圆环绑起来。绑的时候也要小心翼翼,用力适度。因为每根外皮中部要渐渐变弯,鼓起来。力量过大就会折断,不能用了。绑好之后,灯笼的骨架就做好了。
爷爷拿来一张薄薄的白纸,剪成长方形,糊在灯笼骨架上。
最后把灯笼套在灯笼座上,一个小灯笼就做好了,雪白的圆鼓鼓的肚子让我想起了冬天堆的雪人。我提着灯笼爱不释手,拎起来,左看右看,欣赏爷爷的杰作。爷爷则在一旁拿出他的旱烟袋,吸着烟,笑眯眯地宠溺地望着他的宝贝孙女。我边看边傻兮兮地笑着。
元宵节的夜晚,刚刚吃过晚饭,我会迫不及待地点燃早就准备好的蜡烛,小心翼翼地安放在底座上,罩好灯罩,然后用一根手指粗的木棍挑起我的小灯笼去和小伙伴会合。
出了老屋的院子就是又深又窄的胡同,两侧是高高的房子,胡同显得更为幽深昏暗了。微弱的灯光只能照亮眼前的一小片,把我和灯笼的影子投射到墙壁上,如行走的动画,很美,我忘记了害怕。小灯笼的光让奶奶故事里的那些鬼怪遁形,它们不是最怕火,最怕光吗?再说了,我不是一个人呀,影子在身后紧紧跟着我呢,怕啥?
我经常是这样一边走一边想,长长的胡同很快就走出来了。皎洁的月光立刻就扑过来,把我拥入怀中。满怀的月光把我和我的小灯笼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我走在小伙伴们的前面,从心底里透着骄傲和幸福!这份骄傲和幸福来自于爷爷的巧手,来自于爷爷对孙女的爱。
往往一开始我还能把持住自己的骄傲,可当小伙伴越聚越多、羡慕的目光越来越亮的时候,我就会忘乎所以,快走甚至快跑,以致于把小蜡烛震歪了,一场小小的火灾是不可避免的。小灯笼会“轰”的一声燃起来,等我扑灭,骨架已化为灰烬,只剩下孤零零的灯座。
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挑着灯座跑回家,与听到哭声飞奔而来的爷爷撞了个满怀。看到我手上的灯座,爷爷一切了然。他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安慰我,“烧了就烧了吧,爷爷明天给糊新的!”对呀!我有一个心灵手巧的爷爷,怕啥?想到这我破涕为笑了。
就这样,小灯笼烧了又糊,糊了又烧。那一盏盏小灯笼,照亮了我前面的路,幸福了我稚嫩的童年。四十多年过去了,那粗糙的小灯笼铭刻在我的记忆中,成了挥之不去的美好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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