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之城 第一章

青春之城 第一章

「有一座城很奇妙，里面不仅住着悲欢离合，还住着爱情；它很神奇——或者说，是它使这座城变得奇妙的；它很甜蜜——初次之时，是它使青春变得绚丽多彩；它也很酸、也很苦、也很辣——但使青春变得丰富和成熟。它就是青春之城。」

1

“小小，小小，等等我！”我听到背后传来一声甜美的呼喊，下意识地转过头，顿时一脸黑线，只见路可心正拽着一个和我身高差不多的女孩。那个女孩也是被抓得一愣，莫名其妙地看着比她矮一截的路可心。张口正欲说什么的时候，只见路可心举起小手揉了揉乌黑的大眼睛，小声嘀咕道：“又认错了吗？”然后满脸诚挚地向那个女孩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认错人了！”

“路可心，你眼神儿真就有这么差吗？”我没好气地嚷道，随即走过去向那个女孩道：“不好意思，我这闺蜜眼睛不好。”那女孩也很有礼貌，笑着说没关系。我松了口气，拉着路可心的小手向教室走去；一边走一边还不忘捏捏她那巴掌大的可爱小脸蛋。

“小小，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捏我的脸啊？捏肿了你赔啊！”路可心假装很不满地皱眉，还学着平时数学老师瞪她的眼神来瞪着我。我一下子被她逗乐了，心里那点刚刚冒起的小伤感也不翼而飞。

“谁叫你长得那么可爱又那么呆萌呢？说实在的，要是姐是男人的话，嘿嘿……”我一脸坏笑，看着路可心，直看得她心里发毛，也不和我贫嘴了；猛地，上课铃声响了，我连忙拉着路可心撒丫子狂奔。我们的教室在四楼，这可苦了我和路可心这两姑娘，到教室的时候已是气喘吁吁。不曾想，班主任已经在讲台上正襟危坐。再看看底下那些同学，也是默不作声地埋头干着自己的事，一时间，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果然，老班两眼直直地盯着我俩，教室安静得出奇；都能听到我和路可心喘气的声音，好多同学都朝我们看过来，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早上才说，要提前五分钟进教室的，你俩的耳朵长着干嘛用的，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老班不疾不徐地呵斥道，“都高三了，还这么懒散，是不是非得把你们家长叫过来才能意识到你们现在的状况啊？你说说你陈小小，除了语文和历史，其他哪一门及格过？天天就只知道看小说，也没见你作文好到哪去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老巫婆不会是又和男朋友吵架了吧？我这还没迟到呢，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臭骂。我心想。

这时老班转移了对象，看着路可心：“路可心，你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吗？你家里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有你的眼睛……”说到这里，这老巫婆像是意识到说错了话一般停了下来。过了会儿又接着道，“老师说这么多也是为你好，你看那江小放，我都懒得说他了。”说罢还指了指坐在最角落的那个男生。

实话说，我忍不住了。心想居然连路可心也不放过。我正打算顶嘴，却被路可心拉了拉袖子、阻止了。我瞥了她一眼，只见她笑了笑，轻声说：“没什么啦，小小我可不想等下还要帮你抄笔记喔！”看到她和没事人似的，我稍稍咽下了心中的愤怒；正欲说出口的“老巫婆”也咽了下去。

晚自习的两节课被数学老师抢过来用了。我是看见数字就头疼；摸出手机埋头有滋有味地看小说。路可心一脸认真地听讲，时不时还用笔捅捅坐在前面的张斌，问这问那，张斌也很耐心地给她解释。我一度怀疑这家伙对我们家可心别有用心，还老是怂恿他有花堪折直须折，结果这家伙只有一个反应，冲我直翻白眼，简直是不解风情。

教室里总是吵吵嚷嚷地，数学老师几次停下来整顿纪律都不顶用，似乎独属于高三的紧张气氛在这个教室里并不存在。正值夏末秋初，天气依然闷热无比，但晚上就着轻风，却是有说不出来的凉爽滋味。

我牵着路可心的手悠闲地在操场上散步。月亮嵌在深邃的星空上，一层银辉铺在地上，遇上被修剪地形态不一的花圃就会留下错综斑驳的影子。

我看着路可心，怕她因为傍晚被老班的训斥而难过，路可心像是洞察了我的心思，咧嘴一笑：“小小，我路可心是那么容易被几句话就伤到的吗？我是谁，我可是超级无敌没心没肺美少女路可心喔！”说罢还示威似的扬了扬小粉拳。月光洒在她小小的自信的脸上，有一股难以言明的气质。我忍不住又捏着她的小脸。

“是是是，你是超级无敌没心没肺美少女路可心，谁能伤到你啊！”路可心被我捏得龇牙咧嘴，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陈小小，我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是那啥。”她说。

“啊呀，这都被你看穿了，这可怎么办呢？”我佯装受到了惊吓，随即不怀好意地盯着她。

路可心也挺入戏，她说：“啊呀呀，陈小小你该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一边说一边双手抱胸，一副害怕极了的样子。

“啊呀呀呀，可心这么可爱我可不忍心杀掉呀，不如……”我说。说着就努着嘴贴近她的脸颊，路可心一把将我撅着的嘴推开，一脸嫌弃！散完步后我和路可心又一起去超市里买了两瓶饮料才回到寝室。路上遇见了一只跑得飞快的黑猫，一转眼就消失了。我们女生宿舍在男生宿舍后面，隔得不算太远，但是却坐落在学校最角落的地方，所以时常会碰到一些野猫野狗。

晚上，躺在床上，不知怎么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觉。我喊了几声可心，想着如果她醒着倒是可以一起小声聊聊天，但是可心没回应我，大概是睡死了。

可心睡觉的时候如果睡着了，就睡得很死，很难叫醒她，而且她睡觉的时候从来不打鼾，不磨牙，不说梦话，非常安静，哪里像我。听我室友说我老是半夜讲梦话，还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严重怀疑她们是没事找事故意骗我，直到这次放暑假的时候，我心血来潮要和老妈睡在一起，结果第二天老妈就万分嫌弃地说我睡觉时居然说梦话，还特大声。我这才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几声猫叫给吵醒了，我心头一顿懊恼，想接着睡，却怎么也睡不着。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寝室，我坐在床上托着腮帮子发了会儿呆。然后一翻身，爬上了睡在我上铺的路可心的床。她睡的很平静，就是手紧紧攥着枕头的一角，像是抓着一个依靠似的。

我把她那只手轻轻扯下来握在手心里，然后不自觉的、时光晃啊晃啊，记忆晃啊晃啊，轻风吹啊吹啊！我的思绪回到多年以前。那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路可心的时候……

2

也是这样夏末秋初的日子，初一分班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大家也逐渐熟悉起来。我与路可心也就差不多是在这个时候认识的。没有别开生面的开场，就像许多多年的好友一样；我也不记得我们是怎么从相识到相知，不记得与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却是突然有那么一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多了一位形影不离的好伙伴，好朋友。

时光的力量是惊人的，它让生变得不再惊喜；死不再变得悲伤，让许多或痛苦或欢乐或明亮或沮丧的事情变成涓涓细流的记忆，多年以后悄然回首，只剩下平淡如水。

那个时候她还完全没有长开(个子矮，不高)，每次升国旗体育课不用想前排第一个铁定是她；整个小脸的五官挤在一起，给人感觉皱巴巴的；整天戴着一副超级厚的黑框眼镜。初识她时，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就是她那裹在超厚眼镜片后面的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当时我就嫉妒地要命，不过在我得知她那个眼镜居然堪比放大镜的时候，心中的不平瞬间转化成了同情。

我们所在的这所中学是在一个小县城里，县城四通八达，连接着许多镇子。而每一个镇子又连接着许多的村子。路可心就是从其中的一个村子来到这所中学的。

她平素只有两套衣服换洗，纵是我那么小的年纪，也着实看着心疼。我家就住在这座县城里，不是大富之家，却也接近小康，不过那时的我还小。

家里并不会给我太多的零用钱，我只好把我以前穿过的一些衣服拿给可心。我说过那时候可心完全没有长开，我以前的衣服她也能穿。当我喜滋滋地把衣服拿给路可心的时候，她却一口回绝。当时，我只觉得我一番好意被泼了一盆冷水，再三坚持要给她，她硬是不要，于是我闷闷不乐了好几天，都不同她说话。最后可心没办法，终于收了我的衣服，我这才开心地笑了。

她看见我笑了，也跟着笑，笑得眼睛都眯成缝了。后来等我懂事了点，每次想到这里，我都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巴掌。我的天！班里许多同学也和当时的我一样，不懂事。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班里许多男同学就喜欢捉弄路可心。比如给她起绰号：什么眼镜妹，矮个子同学等等，还有的老喜欢抓她的头发，抢她的眼镜，每次看见路可心气冲冲又无可奈何的样子，那些男生就哈哈大笑，心满意足。

我觉得我有必要站出来英雄救美了。于是在一次几个男同学又在走廊上捉弄路可心的时候，我提着数学老师忘记带走的三角尺就冲出来，指着那几位男同学故作严肃地喊道：“都给我适可而止吧，混蛋们！”

此时此刻，初秋并不猛烈的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我觉得自己威风极了，几个男生都愣住了。路可心也一时没回过神来。我心里暗想难道是被我不凡的气势吓得说不出话来了？但又觉得不对，他们不应该怕自己的吧，是吧？不过，管他呢，被我吓到了最好。正这么想着，肩膀就被拍了几下。我不耐烦地甩甩肩：“别烦我，没看到老娘正在收拾这几个成天只知道欺软怕硬的恶霸吗？”

“陈小小，尺子给我！”一听这声音我就立马蔫儿了，心中像是有万只骏马奔腾而过；暗自叹了一声，转过头一脸苦笑地瞅着数学老师。

数学老师拿过尺子，似乎要说什么，不过最后还是安安静静地走了，我心里大呼阿弥陀佛，却听见后面已笑成一片。连路可心也跟着笑。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她这才收敛点，我又恨恨地瞪了那几个男生一眼，拉着路可心悻悻地进了教室。

经过这件事以后，倒是没多少人再捉弄路可心了，因为他们发现了更好的捉弄目标，就是我。女生嘛！尤其是我这种天天往胃里灌牛奶的，发育自然提前了些，比有些男生都高。

可怜我虽然人高马大，却不是这群男生的对手，每次都被整得狼狈不堪。不过，日子久了，竟是和这些男生打成了一片。每次我和这些男生疯完了回座位上课。路可心一脸鄙视地看着我，说我整个人就是一个男人婆。每当这个时候我都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我窈窕淑女，只为救汝于水深火热之中，才不得不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尔怎可如此污蔑于我？然后就见路可心立马换上一副感激的表情。

我虽然很不想承认我不是淑女，但我的实际行动却老是出卖我。有一次，班里几个男生扛着几桶矿泉水进教室，被我硬生生拦了下来，看他们被肩上一桶水压的像快站不住似的，我就哈哈大笑：“你们几个也太没用了吧，扛个矿泉水就像要了老命似的，放下，让我来。”几个男生看我豪气万丈的样子，当时就不乐意了，纷纷放下矿泉水七嘴八舌地嚷道：“陈小小，你这牛逼哄哄的样子怎么那么欠揍呢？”

“就是就是，来来来，你今天提的起来我就帮你抄一天的笔记。”

“这逼让你装的，不给满分是不是还要揍我啊？”听着他们不屑的语气，我嘴里念着，“看来老娘不发威，真把我当病猫了啊！”我一边扎好马步，双手握住矿泉水颈部，使出浑身解数，用力一提；当时我就尴尬了，矿泉水老兄，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动都不动一下。

周围几个男生立马笑作一团，我只当听不见，又试了几下，还是不动，顿时感觉脸上像着了火似的。我心想难道脸红了，不行，这还不得被他们笑话死，于是我佯装看了看天空，正准备说哎呀，今天太阳怎么这么烈的时候，余光却瞥见了应该是刚从厕所里出来的路可心。我心里一喜，立马喊她过来，她寻声望了过来，可还是走得慢吞吞的。

她平时走路其实都是慢吞吞的，但当下这个局面，我只希望她立马过来帮我，便气急败坏地喊她：“你快点啊。”

她似乎听出了我的语气，不再慢吞吞的，开始撒腿飞奔过来，我心里松了口气，盘算着等下我们两个一起，应该能抬起来吧。然后“扑通”一声，路可心摔倒了，她的位置离我这还隔着一个教室，我赶忙冲过去把她扶起来，也不知是谁，好好的却把一桶矿泉水放在路中央。我嘴里一边咒骂着这个不知是谁的家伙，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可心回到教室，顺手把她掉在地上的眼睛也给捡起来了。

那几个男生好像见到了超级搞笑的事情，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有一个更夸张，他的腰都笑得直不起来；我走过他身旁的时候还不忘给他来一记“暗拳”。

实话说，内心里我挺自责的。不是我这么急着喊她，她也不会这么飞奔过来，以至于没注意到那桶搁在路中央的矿泉水。仔细想想我又觉得不对，那么大一桶矿泉水，不应该看不见啊。

回到座位上我很内疚跟她道歉，她倒是一脸无所谓，摆摆手说没事，怪自己不小心。我张口想问问她怎么会那么大一个东西却没注意到，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想起来眼镜还在我手上，我拿起来看了看，想着自己戴着这眼镜会是什么样，于是就往脑袋上一戴；路可心本来疼得龇牙咧嘴的，瞥见我居然拿着她的眼镜往脑袋上塞，大呼小叫地让我别戴，可是为时已晚，我戴上她那厚得不像话的眼镜，立刻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头昏眼花。

“路可心，你这什么眼镜啊？”我一边迅速摘下眼镜递给她，一边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