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诗人之诗，可以养心
六十三、昆陵太守
【原话】久闻广东珠娘之丽。余至广州，诸戚友招饮花船，所见绝无佳者，故有“青唇吹火拖鞋出，难近多如鬼手馨”之句。相传潮州六篷船人物殊胜，犹未信也。后见毗陵太守李宁圃《程江竹枝词》云：“程江几曲接韩江，水腻风微荡小艭。为恐晨曦惊晓梦，四围黄篾悄无窗。”“江上萧萧暮雨时，家家篷底理哀丝。怪他楚调兼潮调，半唱消魂绝妙词。”读之，方悔潮阳之未到也。太守尤多佳句，《潞河舟行》云：“远能招客汀洲树，艳不求名野径花。”《姑苏怀古》云：“松柏才封埋剑地，河山已付浣纱人。”皆古人未有也。
又，《文阳苦雨》云：“水驿萧骚百感生，维舟野戍听鸡鸣。愁时最怯芭蕉雨，夜夜孤蓬作此声。”
《珠梅闸竹枝词》云：“野花和露上钗头，贫女临风亦识愁。欲向舵楼行复止，似闻夫婿在邻舟。”
［译文］早就听说广东的姑娘相貌美丽像天仙一样。我到广州去,各位亲戚朋友请我在花船中饮酒,所见的姑娘没有一个长得漂亮的,因此作了“嘴唇乌黑的她拖着鞋子走出来要把烛光吹熄,虽然香气扑鼻却像鬼一样让我难以靠近”的诗句。相传:潮州六篷船中的人物特别出众;我一直不相信。后来见到毗陵太守李宁国在《程江竹枝词》中写道:“程江水蜿蜒曲折地流入韩江,水气清爽,在微风轻拂中我们划起了小舟。为了防止清晨的太阳惊扰了我早晨的好梦,放下四周的黄竹帘把船儿围得见不到窗户。”
“傍晚的江上雨水萧萧洒落。渔户们家家的船篷底都传出婉约的小调。歌声中夹杂了楚地民歌和潮州民歌的风格,唱出的词曲确实令人肠断魂消。”我读完这首诗,才后悔没有去潮阳。
李宁圃太守的佳句很多:他的《潞河舟行》诗中说:“河中心小洲上的大树远远地招引着行客,野外小路的小花虽然格外艳丽却不追求名誉。”
他在《姑苏怀古》诗中说:“埋剑之地上的松树刚刚种上,大好河山却已经交给了浣纱人。”
这些诗都是古人所没写过的。此外,在《弋阳苦雨》诗中他写道:“在江中远行心情落寞忧愁而又百感交集,在荒野中拴好船停泊水上只听得见四面野鸟啼叫。人忧愁时最害怕听雨打芭蕉声,而每夜独枕孤舟时我都会听到这种声音。”
他在《珠梅闸竹枝词》中说:“摘一朵沾着晨露的野花插在头上,贫穷的农妇好像听到夫婿的声音从邻舟中传来。”
［笔记］袁枚老先生在这里，记叙了竹枝词颂扬潮州珠娘之丽。
久闻广东珠娘之丽。
余至广州，诸戚友招饮花船，所见绝无佳者，故有“青唇吹火拖鞋出，难近多如鬼手馨”之句。
相传潮州六篷船人物殊胜，犹未信也。
后见毗陵太守李宁圃《程江竹枝词》云：“程江几曲接韩江，水腻风微荡小艭。为恐晨曦惊晓梦，四围黄篾悄无窗。”
“江上萧萧暮雨时，家家篷底理哀丝。怪他楚调兼潮调，半唱消魂绝妙词。”
读之，方悔潮阳之未到也。
太守尤多佳句，《潞河舟行》云：“远能招客汀洲树，艳不求名野径花。”
《姑苏怀古》云：“松柏才封埋剑地，河山已付浣纱人。”皆古人所未有也。
又，《文阳苦雨》云：“水驿萧骚百感生，维舟野戍听鸡鸣。愁时最怯芭蕉雨，夜夜孤蓬作此声。”
《珠梅闸竹枝词》云：“野花和露上钗头，贫女临风亦识愁。欲向舵楼行复止，似闻夫婿在邻舟。”
至此随园诗话十六卷全部完结。
明天开𡰪随园诗会补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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