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场枫林的温暖［文/凉桑］

送你一场枫林的温暖［文/凉桑］

   001

月光漫下来，街市依旧灯火纷纭。

梓缨刚刚交完最后一份设计稿，她伸了一个懒腰，疲惫地从办公桌上爬起来。已经凌晨一点了。

她已经不知不觉就跨入了二零一七年。

窗外人声鼎沸，梓缨奇怪地望去，是一家新开的书店，首次开业店家提出全场打三折的致命诱惑，让梓缨的心都有些蠢蠢欲动。

书店，她已经多久没有去过书店了？

自从那个人走后，她就没有去过了吧。梓缨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答案。

梓缨的疲惫一扫而光，她收拾好了文件，打算去书店看一看。

书店里大多都是受不住诱惑的少男少女，他们成群围在言情小说或者玄幻小说的柜台前，兴奋地议论着什么。

而此时的梓缨感到了无比的骄傲。最近大热的那本书的封面设计，就是她提出来的构想。

梓缨有些飘飘然，走起路来像风一样。突然，一个抱着书的女孩冲了过来，把梓缨撞了个满怀。女孩的书散落一地，梓缨一边说着抱歉一边拣起掉下的书。

当她又一次拿到那本书时，看到熟悉的作者的名字，竟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女孩奇怪地问她：“你也喜欢叶乔枫的书吗？”

叶乔枫，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梓缨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书上，砸在封面上那个男人的脸上，模糊了他俊朗的面庞。

女孩误以为梓缨想要这本书，手忙脚乱地将书塞到她手里，嘴上支支吾吾地说：“虽然只有这一本了……但……看在你这么喜欢七枫的份上……我勉强……把它送给你了！”

当梓缨回过神来，女孩早已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她又抚摸了一次男人的脸，方才落下的泪珠因她手的抚弄而糊染开来，沾满了她的手心。

好凉。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眼泪居然可以这么凉。

一定是天气太冷的缘故。梓缨对自己说。

但她知道，她没有听错。那个女孩叫他七枫。

她的思绪仿佛被拉回了从前。枫树林，斑驳如血，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对男孩讲述了一个故事。

传说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棵老枫树，它已经活了几千年了。它的叶子很薄，所以美丽的天使总是用它来做翅膀。久而久之，有七片叶子总是盼望天使的到来，于是，它们让自己晚上发出闪耀的光芒，为迷途的天使指引方向。

男孩从地上捡起一片枫叶，对女孩说：“我一定要找到那棵树，把叶子送给你作翅膀。”

女孩笑着拉男孩的手，说：“好啊，我以后就叫你七枫好了。”

现在，七枫这个名字，早已不是她的独家记忆。

梓缨觉得怅然。她回到家，迫不及待地坐在书桌前，读起这本名为《送你一场枫林的温暖》的书。他们曾经在一起那么久，她却从未读过他的书。

在已经失去后读它，这到底是想重温往事，还是想给自己一点安慰呢？

梓缨自嘲般地笑笑，果然，还是急切想知道他的消息。即便，他早已不属于自己。

夜已深，梓缨房里的灯却还亮着。白炽灯照在梓缨手边的照片上，反射出一圈圈刺眼的光晕。

照片上的男孩女孩肆意笑着，定格在那个小小的相框中，纪念着一段曾经只属于两个人的如风光阴。

002

高中的时候，叶乔枫就是一个受人瞩目的孩子。

他以全省第一的身份参加了全国的作文联赛，轻而易举地获得了一等奖，被整个学校刮目相看。再加上叶乔枫生得清秀，当时不少女孩都让梓缨帮忙递过小纸条。

梓缨偷偷看过那些小纸条。粉色的信纸，羞赧的语句，还有末尾那句小心翼翼写下的：I love you.

但叶乔枫总是不看，他一股脑把桌兜里的一沓信纸揉了揉，扔进了垃圾桶，引得梓缨对如此浪费纸张的行为一阵叹惋。

有时她会觉得那些写情书的女孩子十分可怜。那么久内心的交织与碰撞，写下这些看似矫情却情意绵绵的字句，叶乔枫却一眼都不会多看。

叶乔枫的世界里，除了自己，恐怕就只剩下了文字。

不过，叶乔枫对于自己的作文水平一直持有保守意见，所以平常梓缨想要让他写点东西时他都会拒绝。

所以直到那一天，梓缨还以为他是一个低调的人。

那是学校调任新校长的时候，一个异常炎热的夏天。新校长刚就职，就给自己的办公室添置了不少新设备。燥热的夏天，学生坐在教室里经受着一场名为“忍耐力”的考验，而校长乘着保时捷进进出出，办公室的空调从早到晚都没有停止工作。

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

这里面，不包括叶乔枫。因为那天的叶乔枫，让梓缨觉得他不是一个人类。

当一篇长长的“起义书”被贴在布告栏上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当看到最下面叶乔枫的署名时，更是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公然和校长作对，梓缨嘴上咒骂着他的冲动，内心却默默地点了一个赞。

新校长仍旧不知收敛。所以几个周后，就有警察来学校带走了他，还有他用公款买的保时捷。

梓缨翻着叶乔枫的书包，皱着眉头问：“今天怎么又有这么多信？似乎比往常还要多。”

“你……什么时候给我写一封？那封我一定不会扔。”

什么？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里，叶乔枫满眼光亮，似乎在等待一个轮回。梓缨满脸通红，双颊因夕阳的缘故燥热不堪。世界静得好似只剩下了自行车轮摩擦的声音。

等不到她的回应，叶乔枫轻笑：“好啦，跟你开玩笑的。你的文笔，我根本就看不上。”

谁要他开这种让人胡思乱想的玩笑啊！

“喂，傅梓缨，今天有没有觉得我很帅？”梓缨坐在他的单车后座上，听着他得意忘形地描述自己的伟大功绩。

梓缨掐他腰上的肉，自行车随着他的身体剧烈摇晃着。

“要等到你变帅，估计这辈子都看不到了！”

003

上了大学，梓缨和叶乔枫顺利进入了“同居”生活。说是同居生活，事实上就是叶乔枫找梓缨当了一个免费做饭打扫房间的小保姆。

梓缨的课程结束得早，她就匆匆忙忙地赶去超市买菜，又赶到他们租的小房子里炒菜做饭。饭做好，叶乔枫也就恰好回来。

梓缨觉得自己在这个如花似玉的年华里已经逐渐迈入了中年妇女的行列。

大三有段时间，叶乔枫回来的特别晚，常常就到了八点。

他过生日那天，梓缨早早地请了假，买了大鱼大肉，打算给准备一顿丰盛的生日晚宴。菜端上桌，蒸腾着冒出热气，窜进梓缨的鼻尖。她强忍着即将流出来的口水，想着一定要给叶乔枫一个惊喜。

六点，七点，八点，叶乔枫还是没有回来。菜在微波炉里热了又热，梓缨疲倦地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十点了。门口叶乔枫的拖鞋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没有人回来过。

梓缨的脑海里闪过一丝可怕的念头。

不会的……不会的……

她手忙脚乱地拿钥匙出门，在下楼梯时不慎跌倒，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叶乔枫，你可千万不要出事！

慌乱地跑到楼下，梓缨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叶乔枫。他身侧是一个鬈发窈窕的女人，向叶乔枫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什么。

原来，在她担心他的安危时，他一直和另一个女人一起逍遥快活！

傅梓缨，你简直是傻到家了！

梓缨气愤地跑回去，扒起桌子上的饭就往嘴里塞。饭菜已经凉了，干涩又难以下咽。

叶乔枫开门时，梓缨正气鼓鼓地端坐在沙发上。

“吃过饭了吗？”叶乔枫瞥了一眼她，问道。

“谁像你一样整天带着女朋友逍遥快活！”

叶乔枫却突然笑了。

梓缨不明就里地看向他，却见他俯身过来，低低地压在梓缨的身上。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叶乔枫深邃的眸子里带了一丝激动，梓缨瞬间就红了脸。

“什……什么？”

“我要出书了！”他叫了一声，语气里满是兴奋。

“那……那个女人是……”

“是A公司的图书编辑，就是她找我约的稿。”

梓缨不知道为什么大大松了一口气：“祝贺你……还有……生日快乐！”

梓缨看到叶乔枫的眼睛亮了一下，那一瞬间的光，好像穿过地铁站的风，让她的心不自主地战栗起来。

从那以后，叶乔枫再没有晚回来过，只不过，他永远都是进门就窝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写下一张又一张的稿子。

有一次，梓缨半夜被噩梦惊醒，她出房门喝水时，发现叶乔枫的房门半掩着，从房间里透出丝丝昏黄的光。

她从门缝中向里望去，叶乔枫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将他的侧脸包裹起来，他手中的笔在纸上快速划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眼前这一切，显得那么温柔，那么祥和。

喂，七枫，加油啊。

梓缨轻轻地说。

004

大四，梓缨将全身心投入到了毕业论文上。她修的是哲学，满篇的什么辩证法什么尼采的大道理，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当初为什么要选一个这么难的专业啊！

她每天泡在休谟、老子、陀思妥耶夫斯基里，经常看书看到精神恍惚，做饭不是没放盐，就是把菜炒糊。

直到最后，叶乔枫终于忍不了了，揪着她的耳朵在房子里转悠。

“疼疼疼！”梓缨捂着自己红肿的耳朵，呲牙咧嘴地叫。

“不就是一个毕业论文，至于魂不守舍成这样吗？”

“你不知道，我都觉得我要爱上尼采了……”

叶乔枫嫌弃地瞪她，想让她住嘴。

“七枫啊……”梓缨突然心生妙计，装作妩媚地喊叶乔枫的名字。

叶乔枫看她眨巴着眼睛扭着屁股向自己靠近时，嫌恶地把她推开：“我可不帮你写，我学的是金融管理。”

“哎呀你作文写得最好了，就帮我一个小忙好不好？”

“不，可，能！”

梓缨气急败坏地向他吐舌头：“小气鬼！”

叶乔枫低头吃饭，藏住了一双带笑的眼睛。

第二天，梓缨照例泡在图书馆里研究那些无聊的理论。

“啊真的看不下去了，哎哎傅梓缨，去买杯奶茶吧。”舍友雨孜疲倦地伸了个懒腰，摇着梓缨的胳膊。

梓缨喝完珍珠奶茶，转身就在钱包里拿钱。取钱的时候，发现包里奇怪地多出了一个U盘。

插入U盘，里面却只有一个未命名的文档。

梓缨打开文档，居然是论文的大纲。分条分点列了出来，一目了然。

文档最后还有一段话：喂，猪，这是一个简单的大纲，你就按照这个去写，别太感谢我啊。

落款是——七枫。

真是一个心口不一的人。梓缨想。

“你真是好命，还有人给你列提纲，像我这种穷苦老百姓，就只能自己拼命喽！”雨孜的话里带了一份揶揄。

梓缨的心里涌起一串甜滋滋的感动。这家伙，怎么还是和高中时一样倔强，不知道昨晚又熬到几点了呢。

高中的时候，市里有一个模型大赛，梓缨代表她们班级出赛。她做的是一个天安门的模型，精细到了每片砖瓦。

可就在提交作品的前一天，家里顽皮的猫把模型碰成了碎片。梓缨想到肯定拼不完了，着急地大哭起来。

叶乔枫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先去睡，这儿交给我。”

第二天早上醒来，梓缨就发现模型完好地摆在桌子上，它的旁边，是熟睡着的叶乔枫。

梓缨后来才知道，叶乔枫一直拼到了五点多，只睡了半个多小时。

那天，叶乔枫出乎意料地早早回家。梓缨推开他房间的门：“那个……大纲……谢谢了……”

叶乔枫从书中抬头看了她一眼，胡乱地应：“反正是乱写的，你随便看不看。”他偏过头去，脸上闪过一抹可疑的绯红。

梓缨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笑得灿烂。

你看，从小到大，叶乔枫都是这样别扭，羞于对别人展示他一点点的好。

可叶乔枫，就是这样的叶乔枫， 才是她喜欢的叶乔枫。

005

梓缨合上书，已经是凌晨三点。

她早已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见到叶乔枫总是会生出一丝别样的悸动。是他胡乱地说“随便你”时，还是他向她索取告白信时，亦或是他小小的却为梓缨许下一个承诺时。

她只记得，她喜欢他，很久很久了。

那本书是在他们分开后正式出版的，这部唯美的爱情故事让梓缨有些想要落泪。分明书中的男女主角就是她与叶乔枫的化身，可他们，却永远等不来一个美满的结局。

当初叶乔枫走时，对她说：“我去巴黎寻找写作灵感，一年，等我回来。”

可一年过去，叶乔枫并没有遵守他的约定，他和她彻底失去了联系。

就这样过了六年，梓缨将叶乔枫深深地藏到了心底。她交了一个男朋友，不久后又分手。

只有在午夜梦回之时，她才会在梦里隐隐约约见到他的影子。

她是否，不应该再等了？

她没有答案，只是固执地用自己的时间与命运打了一场赌。

那时正遭梅雨季节，阴沉的雨一连下了好几天。

梓缨还在做一本新书的封面设计，就接到了叔叔的电话。

“小缨，快回来，你爸爸他……”

梓缨觉得好像是有一颗炸弹在她耳边爆炸了。“轰”地一声，她脑中一团乱，抓起手机就往家里赶。

爸爸是突发的脑溢血，手术已经做完了，但还是没有脱离危险的状态，随时都有可能离她而去。

外面的雨下的好大，湿漉漉地就像梓缨的心。

她站在雨中，有些麻木。

为什么，爸爸他还那么年轻……

梓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哭喊起来。路旁的行人来来往往，纷纷侧目看她，脚下溅起的泥水打到了梓缨的脸上。

她觉得好冷，好冷。

然后，她就意识到有一双手覆上了自己的肩头。

很温暖的手，就像好久不见的那个人。

梓缨回头，就看到叶乔枫俊朗的面孔。他无奈地拉她起来：“六年了，你还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他扶她起身，坐在医院的大厅里。梓缨裹着他的大衣，叶乔枫紧紧搂着湿透了的梓缨，指尖的温度透过衬衫与雨水混杂在一起，让她觉得那么不真实。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这是我们的约定。”

“可你迟了整整五年……”梓缨的眼圈有些发红。

“我知道。所以，我想问，六年前的约定，还算数吗？”叶乔枫直视她的眼睛，轻轻开口：“让我照顾你，好吗？”

梓缨的唇有些轻轻的颤抖：“七枫，你知道吗，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六年……”

“但是，我爸爸的性命还危在旦夕，我现在真的很累，你知道吗，七枫？我已经没有心情去想我们的事……”

“七枫，给我一点时间……”

叶乔枫皱了皱眉，将梓缨搂在怀里：“你等了我六年，我也不会就这样轻易放手的。我等你。”

几天来，叶乔枫每天都陪着梓缨坐在加护病房的玻璃窗外。房内的人还沉睡不起，梓缨经常会看着窗子那头倒映出的自己泪流满面。

叶乔枫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紧紧抓住梓缨的手，给那个女孩子一个最温暖的依靠。

仿佛这六年来，他们从未走散过。

叶乔枫在他的书里说：“我爱那个女孩儿，我念她、忆她、等待她、追寻她。可现在，我能做的，却只有陪伴她。”

006

自从傅爸爸转到普通病房之后，梓缨更是心焦得日日夜夜护在病床前。

梓缨是被窗外的一阵喧哗吵醒的。她从病床边站起，靠到窗子前。街对面是一个晚市，人群热闹拥挤，路边小摊上交织的行人头顶氤氲着热气。

她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父亲，病房的白炽灯像暗夜的白月光，闪耀得让她有些头脑发疼。

梓缨揉了揉额头，想要去接一杯水。看着医院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梓缨却觉得眼前发昏，迷迷茫茫地什么都看不清。她顷刻失了重心，向后栽去。闭上眼睛之前，她看到向她冲过来的满脸惊恐的医生与护士。

在梦里，她被一团软软的白色所包围。顺着视野往下看，是一棵枝繁叶茂的五角枫。这棵树看起来很老很老了，叶片鲜红得像血一般，而最上面的一簇叶子，却意外地泛着幽幽的白光。

一，二，三，四，五，六，七。正好七片。

这时，梓缨的目光被树枝间的男孩吸引。男孩费力地抓着枝干向上爬，仿佛想要摘下那七片叶子。

男孩的脸很熟悉，像是存在她记忆深处的那个人。男孩太瘦小，根本无力登上顶端。他被树枝掸落，轻而易举地像掸落灰尘一样。梓缨看着他痛苦地砸在地上，又咬起牙向上爬，好久好久，没有终了。

她的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你们没有后来。

她惊恐地张大眼睛，眼前是一张梓缨最熟悉的脸。他脸上带着一丝的倦意与愁容，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还好吗？”

梓缨点了点头，看向他的眼睛。沉重，黑暗，像月食之夜。

叶乔枫长舒一口气：“你过度疲劳，把身体都熬坏了。”梓缨唇色苍白，无力与他搭话。她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刚才那句话——你们不会有后来。

为什么，我们没有后来？

她又一次去看叶乔枫，温暖静好，和记忆中一样。

“哦对了，你爸爸已经醒来了。”叶乔枫补充道。

她点头。一切都好。昨夜好似下了一场急雨，梧桐的叶片上挂满了水珠，但幸好，雨停了，阳光又照下来，照进叶乔枫含了细碎星光的眼睛里。

梓缨出院那天，天气晴朗。叶乔枫牵着她的手，迈出那幢充满悲伤回忆的房子。

“七枫，你之前在医院说的那个约定，还算数吧？”梓缨突然抬头，对上他的眼：“我们，在一起……”

“对不起。”

叶乔枫的脸埋得很低，密密的刘海遮住了他的大半脸颊。但这三个字，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梓缨又想起了那句话，他们不会有后来。

“七枫，给我一个理由。”

“我……要去一趟美国，可能需要很久很久。两个礼拜后的飞机，机票已经定好了。”

“我可以等你！”

“梓缨，别等我。去爱一个更值得去爱的人。”

紧握的手被放开，她感觉到心里好空，没有着落。回过神来，叶乔枫已经消失在了人海里。

007

那天晚上，她又做了同样的梦。告诉她，她和七枫没有后来。

她突然觉得好笑，自己根本就没有真正拥有过他，又谈什么失去。

本该两周后走的叶乔枫，却早早地消失在了她的生活里。

当那天晚上，她又一次哭着醒来时，梓缨意识到，她应该学着放下了。她想要开始一场长途旅行，来忘记那个几年前就该忘记的人。

她报了一个去西藏的旅游团，收拾行李时，看到那本在书架上单独放置的《送你一场枫林的温暖》，沉默了片刻，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一个人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在一个阳光和煦的午后，梓缨踏上了去往西藏的飞机。

西藏的雪山，西藏的酥油茶，西藏的一草一木，却让梓缨更加消沉。每一次吸气呼气，都像想念一般煎熬着她脆弱的内心。

到了那天，叶乔枫走的日子。

她想去送送他，却立刻意识到自己没那个资格。她漫步在拉萨的街头，这间装潢精美的餐厅引起了梓缨的注意。

这家餐厅名为玛吉阿米。她在叶乔枫的书里见到过这家店。

玛吉阿米是仓央嘉措爱上的那个女子，却爱而不得。仓央嘉措写下的情诗，都是为了这个女子。而玛吉阿米餐厅所在的地方，正是仓央嘉措与玛吉阿米相遇的地方。

她在叶乔枫的书里看到，玛吉阿米餐厅里遍布着几百本的留言簿，窗台上，餐桌上，楼梯口，上面记载着来自全国的或喜或悲的爱情故事。

她翻看着那些留言簿，为陌生人的爱情而感慨。

她翻到最后一页，日期恰好是在三天前，上面的字体清秀而飘逸。这个字体她永远不会忘记，是叶乔枫的字体。

梓缨的心突然跳得好快好快，她迫切地想要知道，叶乔枫记载了什么样的故事。

“这里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我想也是这样。我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一种沉重的心情来写这个故事，因为我爱的那个女孩，她也同样深爱着我。只不过，命运总是这样让人唏嘘，我们不会有后来。”

“当我知道她患了那种病时，我就知道，我必须得离开。我不能让她失去笑容，就算她活下来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五，我也一样会拼尽全力。”

“请原谅我的贸然离开，请原谅我还依旧爱你。”

梓缨的泪水滴滴答答地落在留言簿上，圆珠笔的字迹却因沾了水而颜色愈加鲜明。

原来致使她晕倒的根本就不是过度疲劳，而是病痛。原来叶乔枫的离开只是因为听说美国有一家医院可以治好这种病。原来她第一次这么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爱叶乔枫，爱之入骨。

她慌忙地看向头顶的挂钟，只剩八个小时了。

只剩八个小时，叶乔枫就要走了。

梓缨订了最早的一班飞往上海的机票，她要去见他，一定要。

飞机晚点，等到梓缨坐上飞机，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她颓丧地靠在椅背上，从没像现在这样感觉到即将失去一个重要的东西时的急切与痛苦。

“请你，一定要等我。”

008

到虹桥机场，梓缨焦急地在人流中寻觅那个身影。广播已经播送了登机的通知，梓缨瘫软地从墙角滑落在地上。

地上很冰很凉，梓缨的眼泪掉了下来。

她终究，还是没赶上。

“唉，真拿你没办法。”声音从头顶传来，梓缨惊喜地抬头，是他。

叶乔枫将她扶起，眼角眉梢有止不住的笑意：“你怎么来了？”

“七枫，让我说完这些话。”梓缨顿了顿，坚定地说，“我知道，我可能活不了多长时间，可是，我还有这么珍贵的现在。”

“正是因为我们不会有后来，所以我才更加珍惜现在。”

“喂，七枫！”她突然大喊他的名字，“我们，在一起吧。”

叶乔枫惊喜地发现她的眼里没有一丝的迟疑。机场的人如游鱼般穿梭，可这时，叶乔枫只看到了梓缨眼里璀璨的光。

他想起了这样一句诗：“那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他冲开层层的人流，紧紧抱住梓缨。这一刻，他就是她的仓央嘉措，她就是他的玛吉阿米。

“好，我们在一起吧。”

---

---

嗨，我是阿桑。阿桑还在努力努力，请一定相信我( ´•灬•｀)

喜欢我就点关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