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部剧烈的烧灼痛急攻骨髓,撕心裂肺的疼痛程度窜升加重,还没达到痛域顶点,疼痛嘎然而止——心脏骤停。
王平全身的热血在一瞬间全部凝冻,身体刹那无力动弹,眼前黑蒙蒙一片,头脑空白——晕厥。
不知过了多久,王平感觉有人在按压自己的胸口,按压力度感觉得到,却感觉不深,隐约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声音忽远忽近。
四周一片漆黑,想睁开眼睛,眼皮不听使唤,甚至眼球也动不了。
王平着急,想呼喊,却发现喉咙并没有配合脑袋发出的指令。他想坐起来,想推开按压他的手,手足却完全不能活动,连动根手指都不能如愿。
运动系统和神经系统之间已没有联系。
然而感觉和意识却清晰无比,未知恐惧感也随之而来:
这是梦靥吗?还是濒死状态?我要死了吗?还是,我已经成了植物人?
作为重症监护室的医生,王平看惯死亡,平均每一个星期经手处理一名病人死亡的生活让他对死亡感到早已麻木。对他来说,人的死亡只有两种,快速的消亡,痛苦的消磨而死。他害怕后一种,不能死得痛快。
生死未卜,不管怎么样,往好的方面想吧,王平想。或许有人在抢救我,我还有的救,必须振作起来。
王平逐渐冷静,放松,深呼吸。自主意识在积蓄力量,挣扎要冲破感觉和活动能力之间的无形壁垒。
过了一会,眼球可以微微转动。他能感觉的到按压在他胸部的力度越来越大,没有感觉到疼痛,但能清楚听到肋骨下陷摩擦胸骨衔接关节面的摩擦音。
眼皮仍然打不开,手指头仍然动不了,仍然说不了话。
“没有心跳!”有人凑近王羽平胸口说话。王平听出是李欣在说话。
“除颤吧!”赵荣臻在说。
王平的胸口有点冰凉。他知道,那是金属电击板贴近胸壁。
“准备除颤!其他人回避!”赵荣臻的声音。
“别!”王平心底大喊,“我可不想再次遭罪!”。
然而心底的呼唤并没有成功转换物理的声音。
除颤仪放电。王平胸口被吸起又重重摔下。尖锐的刺痛伴随一股电流从胸口穿透心脏,再通过心脏流窜到四肢百骸。
痛心彻骨的电击让王平呐喊。
呐喊的指令从大脑中枢传递到下级神经,喉头肌肉收缩,声带震颤,一个微弱的单音“啊”从喉咙里发出。
这一次王平居然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虽然声音幽微。这是他活着的证据。
王平再次发声。这一次不再是痛苦的叫喊,而是为了确认是否真的可以说话。
还是发单音啊,这是最简单的构音。王羽平努力积蓄意识的动力,胸廓和腹腔收缩,气体冲过喉头在声带上震荡,一个响亮的音波喷薄而出。
“啊——”
这一声自己听得清清楚楚,大为振奋,他知道自己离“活着”更进一步了。随这一声清长的呐喊后,王平发觉双手居然可以握拳,紧接着双腿也能够收缩,双眼皮运动开始能自由支配。
意识系统和运动系统壁垒终于突破,王平欣喜若狂。“我要复活了!”
王平用尽全力集中在双上肢,双手抓握支撑,整个上半身一下子弹起,双眼皮紧接着顺利张开——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面透明的玻璃墙壁,玻璃墙壁倒映着他自己模糊的身影。他正坐在靠背椅上。
四周有他熟悉的一切,电脑,办公桌,桌上的病历本,还有一罐雀巢咖啡,那是王平刚刚喝的,还有一碗剩下一点的皮蛋瘦肉粥。
这不是医生办公室吗?我为什么在这里?刚刚才在刘婆婆的病房搏命,怎么一下子转移到办公室?其他人呢?
王平环视四周,房子里没有人。
透过玻璃墙壁,后面是护士工作室,摆放各种药物,输液瓶,抢救车等医疗用品,里面空无一人。
眼前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那么平常,此时此刻在王平眼里却显得诡异无比。
刚才给我抢救的人呢,跑哪去了?给我胸外按压,给我电除颤的人呢?李欣呢?刘婆婆呢?唐小凌呢?
王平清楚记得他擒拿住刘婆婆,赵荣臻趁机除颤仪电击刘婆婆,但是很不幸连同他也被电倒。之后在濒死状态有人抢救他,各种施加在他身上的力量他能清楚感受得到。
怎么他一醒过来什么都消失不见?
王平低头查看,身上的隔离衣干净,没有血迹。衣服完整,没有被撕开的痕迹。他拉低衣领仔细观察,胸口皮肤完好无损,再用手触摸,也没发现异样。结论很明显:
王平并没有被电击过。
王平突然悟到:只是做梦而已!
谢天谢地,只是做梦罢了。刘婆婆吃人是假的,梦境而已!好彩好彩,什么事都没发生。
王平大松一口气,紧张竖直的上半身突然松软,一下子落躺在靠背椅上。
这梦也太吓人了,有没有这么自己吓自己的。王平不禁失笑。
四周很安静,墙壁上的复古挂钟在滴滴作响。挂钟的时针和分针分别指向2和9,这会儿是护士夜巡病房时间。
王平全身冷汗湿身,全身乏力,精神疲倦。顺手拿起桌面的罐咖啡要喝,发现咖啡已经喝完,只好准备起身去值班房休息。
这时,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从病房走廊传来:
“5号床病人在吃…吃凤爪!”5号是刘婆婆的床号!
这声音,不就是刚才梦里那小护士的声音,这句话,不就是她刚才说的话吗?
王平警觉的跳出靠背椅,冲出医生办公室。
迎面跑来的正是刚才“看到”的小护士!边走边说
“医生,5号床摆脱束缚坐起来了!在吃凤爪!”
我还在做梦吗?王平马上伸手捏自己的脸颊
疼。
没有搞错,不是梦!怎么回事,梦里的事情灵验了?
“王医生快去看看5床!”
“别紧张,挣脱了再绑回来,吃个凤爪有什么大惊小怪。”王平安慰小护士,也在安慰自己。
“不是……”小护士想说什么,感觉并不确定,欲言又止。
“少见多怪”王羽平故作镇静。心里兀自祈祷:
“接下来的恐怖的事情可千万别梦想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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