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热恐惧（4）
“刘婆婆醒了！”陈娅燕高兴的差点拍起手来。
陈娅燕这是她第一次参与抢救，也是第一次心肺复苏术成功的经历，好比获得奖学金的兴奋。
李欣反应快，马上测试刘婆婆神志情况，凑近刘婆婆的耳朵，大声问：“阿婆你怎么样啦？听到我讲话吗，听到讲话眨眨眼，点点头好不好”。刘婆婆的红眼珠转到李欣的方向，然后停滞着，一动不动看着李欣。李欣确定她保留有听觉能力，接着确定她的思维，便问：“阿婆是不是肚子饿了，是的话眨眨眼睛好不好？”
刘婆婆红眼珠仍然一动不动对着李欣，似乎没听懂李欣的话。
“那，阿婆，注意啊，是不是肚子饿了，是的话眨眨眼睛好不好？”李欣重复一次。
刘婆婆的眼睑动了一下，似乎代表回答。红眼珠仍然对着李欣，微微晃动，瞳孔散大，对焦弥散，似乎对焦点并不在李欣身上。
陈娅燕既有点害怕，又有点兴奋。她感觉刘婆婆这双红眼珠有点可怕，特别像恐怖片里的血眼，不，是真真切切的血眼，专业术语称眼球结膜充血。陈娅燕第一次看到如此典型的结膜充血，以前只是在教科书上看到过。
“你运气真好，一来实习就能看到这么漂亮的球结膜充血”。这是她刚来实习王平对她说的话。一开始她不理解王师兄为什么用漂亮形容血腥的红眼珠，直到刘婆婆给她活生生演绎了一番登革热的发病过程，以及亲身参与抢救后病人苏醒过来，她开始体会到典型病例的妙处
“是不是想吃东西，是你就眨眼。”李欣问。刘婆婆再次眨眼。
可以肯定刘婆婆意识是清醒的。
王平让陈娅燕关灯，从口袋里抽出医用手电筒，给刘婆婆进行对光反射试验。手电筒对准刘婆婆的右眼照射，一只手掌格档在两眼中间。
“不对！”王羽平惊讶。“右瞳孔直接对光反射灵敏！左侧瞳孔间接对光反射灵敏！”。
这结果让他觉得不太可信，接着再轮换手电筒对着刘婆婆的左眼，结论仍然令他惊讶，“左侧瞳孔直接对光反射灵敏！右侧瞳孔间接对光反射灵敏！”
瞳孔对光反射灵敏表示脑神经反应好，这不是挺好的吗？”陈娅燕不解。
王平握起刘婆婆的手，感觉肌肉很僵硬，肌张力特别高。一松开，手臂不受约束便僵直的在空中摆动，手指弯曲，像要抓住什么东西，同时口中又发出一个单词：“饿”。
陈娅燕最近在追美剧行尸走肉，感觉刘婆婆的样子，动作忒像丧尸。陈娅燕心里想说，刘婆婆是不是已经尸变了！当然没敢说出来。
很快重症监护室的医生和护士都聚集在刘婆婆的床边讨论。众人都觉得惊讶刘七妹居然能醒过来，一个心脏停止搏动20分钟的人居然苏醒过来，而且还能开口说话，这种案例简直是百年一遇的医学奇迹。
梁主任称赞肯定王平的工作。“小王啊，你行了，起死回生啊！”
“没有没有，是主任指导抢救的嘛”王平说。
“能心脏骤停十几分钟抢救苏醒过来，这是医学史的奇迹了，说明我们的医学技术还不错，大家都做的不错。”梁主任说。
“各位同事和同学还有什么意见和建议提出来一起探讨？”梁主任说。其实梁主任在期待一个大家都想得到的问题。
郭磊是重症监护室的医生：
“我见过心脏停止很久还能清醒过来，不但醒过来，瞳孔对光反射还不差，还能说话，这就是奇上加奇了，这脑子情况怎么样，我觉得应该完善磁共振看看，对于她的预后也有个评估。”
“对，要完善颅脑的检查。”梁胜主任赞同。
王平对头。这也正是他所想。
梁胜主任：“病人的病情仍然危重，需要仍然不能松懈，要严密监护，保证各项机能逐步好转。另外，病人目前考虑为登革热，但是NS1抗原还没出结果，大家注意追查。最后，登革热已经连续两年维持极低的发病率，但是今年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卷土重来，同事们做好准备，如有疑似病例严肃对待，马上上报，注意隔离，加强看管。”
陈娅燕觉得梁胜的话仿佛和她关系不大，小声和赵荣臻私聊。
“刘婆婆会不会是回光返照？”。
“有可能”赵荣臻说，“这种事不少见。”
“真的吗？”
“我见过。上次有个病人中风躺床上半个月，某天夜里突然坐起来下床，整理衣服，梳头发，叠被子，漱口，然后走出去，你说他要干嘛？要去喝早茶！”
“后来呢？”
“被阻拦了。第二天安详的走了。”
陈娅燕听到这头皮有点发麻。不禁看向刘婆婆。李欣正在给刘婆婆消毒针口。刘婆婆头转向对着李欣，红眼珠子看着李欣。瞳孔聚焦点难分辨，眼神中带着陌生的渴望，仿佛恐怖片里有灵魂的蜡像。陈娅燕觉得头皮更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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