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开始懂了
比起之俏在两个H模块之间的来回挣扎,花皮在新学校如鱼得水。她的新爱好是追星,和班里几个女生一起,组成了某韩国男子偶像团体的后援会,每天开口闭口都是我们家某某欧巴,痴迷程度远超初中迷恋的那个声音好听的电台男主播。
一开始,之俏每天晚餐都和花皮约好一起吃,趁这个机会把一天里攒下的话都说出来,然后又在晚自习之后在风雨桥等花皮一起回宿舍,后来巴不得每节课课间只要有时间就去找花皮,好像在花皮身边能积攒一些能量,支撑她到下一个课间。不再是重点班的尖子生,身上一下没有了老师和同学的关注,之俏缩在课室的角落,背着枯燥的课文,只想在晚自习老师检查的时候能应付过去。
周围的女生们拉帮结派的各种小圈子让她无从适应,而宿舍沉重的气氛更让她头疼,合住时间久了,再不亲密,大家的性格也都逐渐显露了出来。六个人中,除了之俏和齐妙,有两个是一心向学早出晚归的类型。早上之俏醒来时她们已经叠好床铺离开了,晚自习结束后才回来冲凉然后打着手电筒继续看书,其他的时间都呆在教室,几乎像不存在一样。
另外两个则是压抑气氛的源头,齐妙的冤家。自从齐妙出现之后,原本只是沉寂的宿舍开始出现争执,而起端几乎都是因为齐妙。因为她在宿舍抽烟弄得烟熏火燎,因为她从不收拾东西也不打扫卫生导致全宿舍每天被扣分,因为她经常逃课躲在宿舍反琐大门把大家关在外面。之俏也很烦恼由她而起的这些事情,但她胆子小,最多跟花皮抱怨,从来不敢表现出来,当齐妙和其他室友争吵的时候,就找借口躲出去或者连头蒙在被子里。
凭心而论,之俏觉得其他室友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错的,首先她们从齐妙来的第一天就没有对她友好过,或许是她特立独行的穿着一下子拉开了距离,又或者是因为当发现这里的一切都要自己动手时,她发出小孩子一般地抱怨,并且拒绝像其他人一样在抱怨之后学着执行。面对室友的抗议和指责,她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反而认为是在欺负自己。种种小事叠加起来,让还没有机会熟悉和磨合个性化差异的宿舍,一下子变成了对齐妙的孤立。从那时起,之俏知道了一个真理,那就是对于娇气的同性,怜惜是不存在的,女人能被点燃的只有怒火。
就这样,高中的开始并未如想象中的一般精彩,然而迷茫着困惑着,慢慢地也就适应了,逐渐找到自己的节奏后,日子就不再难熬。就像海桐山脚的天气,时时雾蒙蒙,时时雨倾盆,然而阳光一旦出来,又是无与伦比的大好晴天。之俏听着CD里孙燕姿唱到:“明天是自己的,开始懂了,快乐是选择”,在本子上把这句话端端正正地抄写了下来。
大概是高二开学没多久的时候,之俏已经换了新的宿舍,和以前的室友已全然没有联络,有一天听说齐妙已经好久没来学校了,而在这之前她已经因为多次旷课被老师要求见家长,家长却也一直没有出现。后来,齐妙再没有在学校出现过,没有人知道她确切的去向,听说是出了国去国外留学了,也有的说是转学去了私立学校。
到这时大家才发现,尽管一直是大家关注的焦点,齐妙却似乎没有什么朋友,男生们讨论她出众的外貌和装扮,女生们议论她种种真真假假的八卦,但没有人真正关心她的想法和状态,只是在她有出格行为的时候把她当做谈论的话资。
不在一个宿舍之后,之俏偶尔看到齐妙,要不是晚自习的时候在没有人的操场上晃荡,要不是已经打了上课铃还在风雨桥上往教学楼走,总是一个人,漫不经心的样子。想起当初齐妙翘着脚在床上抽烟,对之俏解释说自己在家有保姆照顾,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家务,而且因为不会所以更加抗拒。之俏当时问:“你烟瘾这么大,被爸妈发现了怎么办?
她那总是带着一抹无所谓表情的脸上闪过一瞬的苦笑,把烟头按进床头那只已经塞满烟屁股的月饼盒里灭掉,只说了一句:“他们才没心思管我抽不抽烟呢。”
“那你为什么会开始吸烟呢?”之俏又问。
齐妙空了一秒,又说了一遍:“反正也他们也没心思管我抽不抽烟。”
在之俏听来,齐妙好像是对两个问题作出了同样的,而又矛盾的回答。
很久以后,在之俏选修的心理学课上,教授讲到环境对青春期少年的影响时说,人们并不是从参加工作开始步入社会,而是从青春期开始的。随着认知能力、动手能力以及从家长处获得的授权的提升,青春期的少年从孩童时期仅面对家人和小范围同学老师的环境,过渡到开始接触各色各样的人并学会处理人、事、物的之间的关系,而这个阶段的进展速度对于每个个体来说都是不同的。有的人很快地学习和适应,有的人会踟蹰不前,这里面有内外在原因的双重作用,而意识到自己需要面对现实,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地,才是开始改变的关键。遇到困惑和不如意是难免的,如果没有能够疏导的方式,就会从对立的方面体现出来。
他举了一个例子,说明青春期普遍会出现的叛逆行为,往往体现的是内心的需求,比如离家出走、逃课是为了引起父母的关注。孩子不是不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而是苦于没有其他的方式缓解他内心不被看见的痛苦。
之俏一下子想起了齐妙,还有高中时期的自己,那种心在膨胀然而世界在缩小,像紧箍咒一样产生的压迫感,困惑自己小小的心脏里究竟还能装下多少事情。不知道齐妙后来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当年的叛逆问题少女,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想要回到高一那一年,给当时的自己和齐妙一个拥抱,告诉她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真的。
狮子座流星雨的消息已经在学校传了好几天了,大家都有些激动,因为在这远离城市中心的山脚,晴朗的夜晚经常能看见不少星星,是观星的绝佳地点,而流星雨听起来更是自带一股浪漫的气息。熄灯之后,宿舍楼明显比平时更加躁动,之俏和室友已经调好闹钟准备从夜里一点开始轮流起来在阳台守着。好容易平复心情进入梦乡,感觉睡了没一会儿,就被室友摇醒,之俏觉得脑袋沉得像顶了个西瓜一样,她挣扎着穿上衣服,看见室友们悄悄打开宿舍大门往走廊张望。
“你们要去哪儿,不看流星了吗?”
“阳台视野不好,我们去天台看!”
“啊?那会被老师发现的吧。”
“没事儿,老师这会儿应该都睡熟了,我刚看到对面一个宿舍已经偷偷上去了。哎,把被子带上,外面好冷!”
之俏犹犹豫豫地,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半夜偷溜出去,如果被老师和家长知道了,不知要挨多少骂。正做思想斗争的功夫,宿舍已经走空了,之俏看着空荡荡的宿舍,感到一阵害怕,比起一个人呆在这儿,还是和大家在一起比较好,于是抓起床上的被子,也跟了出去。
来到天台才发现,已经有一些人在了,深秋凌晨的凛冽空气,让人一下清醒了过来,这时已经陆陆续续上来了二十来人,除了之俏她们那层的几个女生宿舍的,还有楼下的一拨男生,组成了一个观星团,大家都缩着脖子抬头看着天空。这是一个晴朗无云适合观星的好天儿,除了宿舍区的灯光和远处海港不时扫射过来的点点射灯外,周围一片漆黑,然而天空并不是黑色的,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浓郁的深蓝色,显得高且空,在之俏看起来,几乎像蓝宝石一般的纯净。星星并不是很多,稀稀散散地撒在上面,有时海桐山的雾气会飘过来,但雾并不会像云一样把星星隐藏起来,而是像一层被星星挂住的薄纱,透出星星的光芒,又模糊它的边界,一阵风来,便瞬间散去,只留下淡淡的白丝棉一般的几缕痕迹。
观星团选了个避光且视野开阔的地方,挨着墙角纷纷席地而坐,流星还没有踪迹,之俏用被子裹住全身,只露出脑袋,一直仰着头痴痴地看着这平静又百变的夜空。过了一会儿,又有人加入进来引起一番骚动,大家压低声音小声地讨论着,等待着新闻里说的最佳观察时段,这时之俏身边坐下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下一节:13 狮子座流星雨
PS:全文已完稿,每周五更新~ GZH吉莉安是颗大橙子进度会快一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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