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小镇人的“想象”与“证实”

作者: 阿凝呀 | 来源:发表于2022-09-15 06:01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我追逐着《西西里的美丽传说》这个充满给人一切美好幻想的译名,却在观看时几次想要退出影片。那时,我不知道导演会给玛莲娜安排怎样的命运和未来,只能期待编剧不要将她一次次推入绝境。

《西西里的美丽传说》(电影海报 网图侵删)

游离在人群之外的外乡人

玛莲娜带着父亲离开家乡,随丈夫尼诺来到他生活的小镇。本以为这是幸福生活的开始,却未曾料到这是不幸的开端。

尼诺还没来得及带着玛莲娜融入小镇,就在新婚之际奔赴战场,留下身处异乡的父女俩。一个有听力障碍的男性拉丁文老教师、一个年轻貌美的女性拉丁文教师,他们需要自己想办法融入这个陌生的小镇,而父女俩似乎拥有不同的容易被欺凌的标签“耳聋”、“美艳”且“安静”。

除了上课外,影片的前半部分并未展示任何父女俩与周围人的互动,他们就像是人群中的两座孤岛。不了解人群,似乎也不想主动融入人群。如同电影呈现出大量的少年雷纳多偷窥玛莲娜的视角一样,整个小镇的人开始“偷窥”这两位外乡人。

步步摇曳、充满性张力的“玛莲娜”无疑是焦点。女士嫉妒她,而男士嫉妒她的丈夫。不知为何,人们有了一致的危机感,一方怕丈夫被她吸引,一方怕她被别人吸引。“玛莲娜”成为小镇的话题,有什么比谈论她更安全、更能引起各方关注的事情吗?即便是捏造的谣言和诋毁的话语,也没有人会帮她澄清,也没有人能为她澄清。

就连学生,也将这种氛围带到了课堂上,用此类话题来取笑她那听力障碍的父亲。即便在二战时期,拥有教授拉丁文的能力的人不多,但这并不能让父女俩得到众人的尊重。如同玛莲娜的父亲上课时,学生遵守课堂记录举手示意自己想去卫生间,但说出的话却是仗着老人听不到的污言秽语。

学校的同事们难道不知道学生的这些行为吗?我认为并非如此,剧情所展现出学生的举止言语非常自然,想必是发生过多次类似的情况。但同事们为什么要告诉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外人小镇学生对他的态度和评价呢,为什么要帮一个外乡人呢?

有时我会想,人们不帮助玛莲娜的父亲,是否也是出于嫉妒。在影片中,观众无法得知玛莲娜的父亲年轻时的模样,但是否也会羡慕一个臃肿的、几乎听不见声音的老人有一个比镇上大多数姑娘都貌美的女儿。

玛莲娜和她的父亲是没有融入的外乡人,或许这是镇上的人对他们只需要维持薄薄一层表面礼仪的原因。这种表面在前线传来玛莲娜的丈夫尼诺牺牲的消息后再也维持不住,人们面对这位将士的遗孀再也不需要掩饰。

玛莲娜和她的父亲就像影片开头那群青春期男孩在太阳光下用凹透镜烧死的蚂蚁一样,在小镇的嬉笑怒骂中被推入深渊。

《西西里的美丽传说》电影截图

被“献祭”的外乡人

几乎没有人想要真正地了解玛莲娜,只有雷纳多知道她对丈夫尼诺的爱意与忠贞。大多数人都在人云亦云中用放大镜去寻找“证据”,一具叫“玛莲娜”的美丽皮囊如同他们口中那样放荡的“证据”。而机会,很快来临。

我永远记得在尼诺葬礼上的玛莲娜,她一袭黑裙,像一个精致的玩偶被摆弄成“神子”的模样,被众人抬着缓缓前进。很少有人关心她的肃穆悲伤,大多数人都盼望快速走完葬礼的流程。甚至有些人对尼诺去世的悲伤都无法维持到葬礼结束,他们期待着恢复单身的玛莲娜。

《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剧照(网图侵删)

只要玛莲娜恢复单身,捆绑在某些男士心中的道德枷锁就不复存在,例如已婚的牙医。他在深夜靠近玛莲娜的家,却因出口不逊与玛莲娜的中尉男友在她家门口大打出手,随后更是污蔑说都是玛莲娜勾引他。

面对此情此景,牙医的妻子更愿意将错误归咎于早已“艳名”在外的玛莲娜,而非指责怪罪自己的丈夫,毕竟承认丈夫出轨就是承认自己没有吸引力,而且她或许需要丈夫的薪水来养活自己和整个家。咒骂玛莲娜,无疑是最好的情绪发泄方式。

而围观者并不关心真相是什么,也不需要思考是帮理、还是帮亲。他们只需要用这个“证据”来证实过往对玛莲娜的一切揣测都是“事实”的,毕竟“证伪”这些大多数人都“认可”的“事实”太难了,也不讨喜。

“美”即原罪,这么易懂的“道理”,简短而有力。根本不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去向人解释事情背后的真相与双方行为的动机。解释多麻烦,求证多麻烦,小镇人只是想看热闹罢了。既然是看热闹,又何必为了一个外乡人的清白花费那么多心思呢?

即便是在法庭上,“专业人士”律师也并没有用专业能力来帮助玛莲娜,而是不断扩大她的美、不断歌颂她的美。我怀疑他是否真的有律师执照与职业道德,这或许也为后来他的强暴之举埋下伏笔。而在法庭上,玛莲娜第一次知道,中尉否认了与自己的恋情,并且因为那晚的打架被发配至非洲。

一个女子,引得有妇之夫与英俊潇洒的中尉打架;一个女子,“害得”可怜的妻子与她对簿公堂、“害得”小镇上前途光明的中尉被贬……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断在“证实”她的“放荡”,“证实”她是“祸水”,甚至推动着某人给她的父亲写了一封信,让他们父女关系断绝。

失去丈夫、被恋人抛弃、被律师拿走所有的钱和清白、失去父爱的玛莲娜甚至领不到应有的抚恤金、也没有人卖食物给她,而身心受挫的她也在即将到来的空袭中彻底失去父亲。

就像是在尼诺的葬礼上一样,她再次被众人抬起,不过这次的终点不是墓地,而是人们留给她的、在镇上的唯一生存方式——成为他们口中那样辗转于不同男人之间的女人。终于,人们成功逼良为娼,却又怪她私德败坏。

同乡与外乡

小镇上并不缺少美丽的女子,似乎只有玛莲娜的美貌成为整个小镇的中心。

同样在电影开始后没多久,镜头对准挽着公爵的蒂娜,周围人对成人业务工作者蒂娜的评价是“至少她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是公爵的情人。然而玛莲娜却不肯承认,但她为什么要承认呢,仅仅是因为自己与众人的想象不同就要改变吗?更何况,众人的想象也并不是美好的品质。

同样是为敌军提供服务,蒂娜并没有遭遇小镇上其他女人任何的“审判”,而玛莲娜却承担了这些人对敌军的憎恨与恐惧,被从屋子拖下楼梯、拖至大街上,迎接她的是拳打脚踢、衣服撕毁……而其他与她做一样工作的人,她们同样引诱着镇上的所有男士、同样在小镇被占领时接待过敌军,在此刻仿佛被所有人遗忘。

我找遍所有理由,似乎玛莲娜与她们的区别,仅仅是外乡人与同乡人而已。

人们合力逼走的玛莲娜,然后在小镇上照常生活。如果不是尼诺的回家,人们不会想起玛莲娜,他们逃避尼诺的视线和询问。很明显,他们知道自己曾经的作为并不道德,却依旧这样做,谁都没想过尼诺会回来、谁都没想过自己在面对老友时会愧疚不安。

如何让自己不再愧疚不安呢、如何让自己获得内心的安宁呢?那就接纳被尼诺找回来的玛莲娜吧,只要把她看作自己人、主动与她说话、卖东西时多给些折扣,时间总会帮助人们淡化对往事的记忆和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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