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卷 落笔时,不可一刻有古人
八十二、至爱言情
【原文】余最爱言情之作,读之如桓子野闻歌,辄唤奈何。录汪可舟《在外哭女》云:“遥闻临逝语堪哀,望我殷殷日百回。死别几时曾想到,岁朝无路复归来。绝怜艰苦为新妇,转幸逍遥入夜台。便即还家能见否,一棺已盖万难开。”《过朱草衣故居》云:“路绕丛祠鸟雀飞,依然门巷故人非。忆寻君自初交始,每渡江无不见归。问疾榻前才转盼,谈诗窗外剩斜晖。绝怜童仆相随惯,未解存亡欲扣扉。”沙斗初《经亡友别墅》云:“千古鱼陂占水乡,四时烟景助清光。弟兄不隔东西屋,宾主无分上下床。斗酒几番当皓月,题诗多半在修篁。今朝独棹扁舟过,回首前欢堕渺茫。”厉太鸿《送全谢山赴扬州》云:“生来僧佑偏多病,同往林宗又失期。两点红灯看渐远,暮江惆怅独归时。”王孟亭《归兴》云:“漫理轻装唤小舠,何缘归兴转萧骚。老来最怕临歧语,灯半昏时酒半消。”宗介《别母》云:“垂白高堂八十馀,龙钟负杖倚门闾。泣惟张口全无泪,话到关心只望书。”某妇《送夫》云:“君且前行莫回顾,高堂有妾劝加餐。”
[译文]我最喜爱言情的作品,读后像桓子野听歌每到动听处就要直说“奈何”。记着汪可舟的《在外哭女》说:“从远处听说你的死讯十分悲伤,不知你生前殷切地每天盼我几百回。生死相别什么时候会想到,年终无路又回来。作为新媳妇十分艰苦,只有夜里才能休息一会。就是回家还能见着你吗,棺材已定盖不能打开了。”《过朱草衣故居》说:“路过丛祠鸟雀乱飞,还是旧的门巷人已全变了。回忆当初和你交往,每回渡江来无不见你归来。坐在床前问询你的病情,谈诗一直谈到太阳夕下。怜惜童仆跟随我惯了,不知道人还在不在要敲门。”沙斗初写《经亡友别墅》说:“千石鱼陂占水乡,四时的烟影使水面一片清亮。弟兄不隔东西屋,宾主不分上下床。曾经多少次在明月下饮酒畅谈,大多是在竹林下吟诗作词。今天一个人乘小船在这儿经过,回首想以前的欢乐时光变得十分渺茫。”厉太鸿写《送全谢山赴扬州》说:“僧祜生来偏偏多病,同往林宗又失了期限。两点红灯看你渐渐远去,暮江惆怅一个人回来的时候。”王孟亭写《归兴》说:“漫理轻松的装束唤来小船,是什么缘故回家的意兴反而减退?老了最怕临别在岔路口互相道别,灯半昏时酒劲也消了一半。”宗介帆写《别母》说:“头发雪白的母亲已八十多岁了,老态龙钟扶着拐杖倚着门墙。哭泣时只是张口没有泪水,话说到深情时只盼着我的平安书信。”某妇写《送夫》说:“你只顾向前走不要回头,父母亲自有我劝他们多多吃饭。”
[笔记]袁枚老先生在这里, 说出了自己作诗“最爱言情之作”,并记载了几首佳作。
余最爱言情之作,读之如桓子野闻歌,辄唤奈何。
录汪可舟《在外哭女》云:“遥闻临逝语堪哀,望我殷殷日百回。死别几时曾想到,岁朝无路复归来。绝怜艰苦为新妇,转幸逍遥入夜台。便即还家能见否,一棺已盖万难开。”
《过朱草衣故居》云:“路绕丛祠鸟雀飞,依然门巷故人非。忆寻君自初交始,每渡江无不见归。问疾榻前才转盼,谈诗窗外剩斜晖。绝怜童仆相随惯,未解存亡欲扣扉。”
沙斗初《经亡友别墅》云:“千古鱼陂占水乡,四时烟景助清光。弟兄不隔东西屋,宾主无分上下床。斗酒几番当皓月,题诗多半在修篁。今朝独棹扁舟过,回首前欢堕渺茫。”
厉太鸿《送全谢山赴扬州》云:“生来僧佑偏多病,同往林宗又失期。两点红灯看渐远,暮江惆怅独归时。”
王孟亭《归兴》云:“漫理轻装唤小舠,何缘归兴转萧骚。老来最怕临歧语,灯半昏时酒半消。”
宗介《别母》云:“垂白高堂八十馀,龙钟负杖倚门闾。泣惟张口全无泪,话到关心只望书。”
某妇《送夫》云:“君且前行莫回顾,高堂有妾劝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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