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7月,我出生在北京。
很可惜,我没有北京户口。我的父母,和大多数北上做生意的人一样,在忙忙碌碌的北京混一口饭吃。
他们经营着一家餐厅,一家只有数十平米,装饰简陋的餐厅。但客源多,餐厅开在工地旁边,挂着一个明晃晃的牌子。就餐的工人可不在乎什么装饰,好吃实惠更重要。
好在我的父母明事理,价钱压得很低,就餐送汤送米。于是来的客人也就多了。客人一多,利润也多起来。薄利多销,一个月也有了三四千块。听我爸说,99年一个月三四千,可不少呢!
“早知道当年拼了命也要在北京买套房!”我时常听起父亲这么抱怨,抱怨自己当年没抓住机会,年少轻狂不懂事。此时,我总会暗暗地哼气,我打心底是有些看不起父亲的,看不起他的妥协,懦弱。
以前总爱读些传记书籍,每当读到成功人物获得某某成就时,我总会热血沸腾。我多么希望自己的父亲也可以像书中人物一样,披荆斩棘,历经磨难,赢取成功。但实际上,我的父亲很普通。到现在为止,他除了30年的厨师经验,一无所有。
可这也怨不得他,他的身上,也流着和我一样的颠沛血脉。我父亲的父亲,我的爷爷,是一名铁路工人。爸爸的家庭是再婚家庭,我爷爷带了一个孩子和奶奶结婚。一位大我奶奶25岁的丈夫,脾气暴躁,爸爸和奶奶受了爷爷不少的毒打。
我和父亲这是我爷爷。
我的父亲15岁离开生产队,和堂哥一起去北京某生意。初到北京的父亲举目无亲,经人介绍到一家酒店当学徒。酒店半大不大,有些规模。父亲年轻气盛,长得又壮实,干起活来停不下来,很得掌勺师傅的青睐。于是乎,闲暇间的父亲总能从厨子那里学些东西。日积月累,他在掌勺上也有些东西了。客人一多,父亲也开个灶子帮忙做菜。这段时间,是父亲一生中厨艺学习的黄金时期,只要在酒店认真干下去,出路还是有的。
但是,父亲终究不是安得住性子的主。他年少有傲气,厨艺有成后,是不服气给别人打工的。于是,19岁的父亲结束了4年的厨艺生涯,从此以后再没回过酒店。
......
......
有次,我和父亲一起去一家酒店吃饭。上菜后,父亲对我批评起这饭菜来,指责厨师的手艺差。我想起父亲也是酒店厨师出身,如今却混得一无是处,心情不禁有些低沉。
我有些责难地问道:“你当初不也是厨师出身吗?现在还没人家好呢!”
父亲听我一问,不禁愣住了神,他什么也没说,有些沮丧地低下了头。但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捏筷子神经紧绷的手,微微颤抖。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父亲从来都没有放弃,没有放弃自己对理想的追求。尽管现在一无是处,但他的心始终是活的,是火热的。
我为我当初的无知与愚昧向他道歉,我是没有理由对一个有梦想的人指责的,更何况,他为家庭妥协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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