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玉碎

作者: 十三____ | 来源:发表于2018-07-11 17:09 被阅读40次
文:十三

没有人是天生的英雄,他们只是做了一些为人为民的事,而成为了英雄。

元嘉四年,朝纲倾颓。百官谋事不为黎民,为钱财;皇帝祭祀不问苍生,问酒色;军士列阵不为社稷,为军饷。朝野内外官官勾结,百姓民不聊生。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时有“鹤岚山庄”,专暗杀贪官污吏,上至王府贵族,下至刺史乡长,刀剑所向,奸佞闻风丧胆。兵部尚书许承兴建“南厂”,以此围猎击杀鹤岚山庄的正义之士。

长安,南湖书庐。

月升苍穹,长安城在夜色里泛起点点灯盏,渭河河畔亮起不少河灯,远处秦岭的轮廓影影绰绰,仿佛玉面半掩酥胸微露的美人。

私塾先生打扮的李寄玉望着宁静的夜色,嘴唇紧紧抿着。他深深知道,在这片恬淡的夜景之下,隐藏着多少肮脏的勾结和腐败的恶臭。

这个朝廷,如一艘行驶在大海上的巨船,而现在,这艘巨船已被蛀虫啃啮得危如累卵。

李寄玉的身后走出一个素衣女子,她轻轻来到他身边,面带犹豫地说:“现在形势危急,要不,我们去淮南避避吧,待过了这阵风波,我们再回来,好吗?”

李寄玉闻言摇了摇头,叹息一口气:“不,我们的婚期马上就要到了,你不是说要在大雪弥漫、梅花开放的长安城成亲吗,这一天即将就要到来了。”说着,他拿出一枚玉佩:“我们要与朝廷奸佞拼到底,他们要来围捕我,好,我就利用这个机会狠狠教育他们——鹤岚山庄的人从不惧怕他们。”

青色的玉佩上纹着栩栩如生的仙鹤,鹤首昂扬,一飞冲天。

“好,那我也留下来陪你,不管南厂来多少人,我都和你一起面对!”


1.

李三蝉推开昆仑山门,群峦莽莽映入眼帘,苍白的雪山在碧蓝的天空下格外美丽,凌厉整齐的山峦轮廓如巨斧凿成,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嗯,外面的空气似乎都更加清新。

李三蝉再回头望望,身后年迈又慈祥的师父和憨厚的师兄弟们正朝自己挥手作别。养育自己十八年的昆仑山十分清美,今日,李三蝉就要离开这里了。

他要下山。

三日前,李三蝉的师父收到徒弟李寄玉的喜帖,李寄玉马上成亲了。作为师门,老师父决定借此机会让刚满十八岁的李三蝉下山锻炼。

参加师兄的婚宴,李三蝉自然是再高兴不过。以前在山上,李三蝉最好的朋友就是李寄玉了,他们一起练功,一起玩,一起偷看师姐师妹们洗澡。不过一晃好些年过去了,自从寄玉师兄下山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一想到不久后就可以找到寄玉师兄,李三蝉的脚步就不自觉地迈出去。

听师父说,如今国事混乱,民不聊生,于是师门派寄玉师兄下山救济天下。此番前去还要看看寄玉师兄有何成果。

真是迫切想知道师兄他成就了一番多大的事业啊!李三蝉越是这么想着,脚步就越来越快,他无意去欣赏昆仑山沿途那些高耸入云的松树和穿梭在树枝间的松鼠,也没有去观赏脚下皑皑的白雪,他走在雪白的山峦里,每一丝微风都像极了温柔的拥抱。

不知不觉地,崎岖蜿蜒的山路消失了,一片广袤的平原铺展在李三蝉的脚前,面对着草色葱茏的原野,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一头自由又奔腾的羚羊。

2.

长安。

在辽阔的黄土大地上,屹立着一座恢弘的巨大都市,它的城墙有百丈高,它的楼阁有千重回廊,守卫它的士兵皆甲胄精良,相传在十里外都可以看到城墙上士兵手持着刀戈的亮光,人们都说这里是天地的中心,财富、文化、艺术都从这里散播到世界各地。这个都市的名字,叫长安。

李三蝉此时走进长安城门,仰起头无法看到城墙的顶端,黄土巨石依次垒起,隐约可以听见墙上士兵整齐的踏步声。

城内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杂耍,曲艺,郎中,商贩比比皆是,还有不少西域胡商穿梭往来,自丝绸之路而来的异域商人在长安城内占用极大的比重。

突然,在离李三蝉不远处的地方发出一阵哗然。

“小公子好身法!”

“小公子功夫真不赖啊!”

李三蝉本想去找个饭馆吃饭,可是被这一阵阵叫好声吸引了。他循着声音望去,发现在一家药房门口围着不少人。

他迈着步子就走了过去,推开围观者的后背,终于挤到了第一排。

原来是几个小混混和一个年轻公子在对峙着,地上还打碎了不少药碗。

“长安城里谁不知道花爷的名字?我告诉你,你小子识相点,乖乖让路,不然...”为首的纨绔子弟掂了掂手里明晃晃的钢刀,嘴角不善的笑意更浓了。

年轻公子表情严肃,一挥手里的折扇,说道:“官府戒刀令颁发许久,违者发配边疆,你胆子倒不小,小心我到衙门告你一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哈哈哈!”那纨绔子弟一听大笑不已:“什么?官府?老子告诉你,花爷我就是官府!”

“无法无天!”年轻公子见道理讲不过去,扬起折扇就要动手!

3.

“二位,手下留情!”只听从人群里凭空传来一个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说话的是一个小道士。

李三蝉有些羞涩地对众人点头笑了笑,接着正色说:“依我之见,公子有理,这几位小哥应该通融通融,不要做违反律令的事。”

“好嘞,今儿爷把你这个管闲事儿的一块打!”

自称花爷的小混混越看小道士越想打他一顿,再听他出言偏袒年轻公子,于是举起钢刀朝着李三蝉迎面劈来。

“良言难劝该死鬼。”李三蝉摇摇头,慢悠悠地低声说。

在钢刀离李三蝉头顶只有半寸时,只见他伸出两指,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住钢刀刀刃。花爷再想抽刀,却是不能移动半分。

“折!”李三蝉低吼一声,随着手腕轻扭,两指竟将刀刃掰断。

看到这里,一旁的年轻公子把刚要拿出的金印收了回去,端着肩膀看小道士如何替自己教训这群混混。

随着花爷的一声令下,其余几个狐朋狗友亦手持凶器扑向李三蝉,反观李三蝉不慌不忙从容应对,拳肘腿膝皆是武器,仿佛行云流水一般将几人击倒在地。

就在李三蝉刚收拳时,只听嗖地一声,花爷打出一记梅花镖,李三蝉格挡不及只能听声辩位,一扭头,把镖紧紧衔在口中。紧接着腰部顺着力道翻转,把整个人带动得旋转半周,在半空中又踢出一脚,这脚又快又刁钻,踢在花爷胸口使他喷出一箭血花。

围观看热闹的众人本以为小道士弱不禁风,强行出头必遭报复,没有想到他反而几个招式就将那些纨绔子弟击倒,而最后一脚甚至极具观赏性,那身法轻若飘鸿,力道却重如五岳。

轻逸中蕴含重力,仿佛一粒种子蕴藏的巨大生机。这般禅道,就是昆仑武学的精髓。

“好!”年轻公子也不禁跟人群一起拍手叫好,此刻小道士在他眼里,散发着星辰般熠熠光芒。

4.

安抚好药房受欺负的小姑娘后,李三蝉和年轻公子在长安大街上闲逛。

“你叫什么名字?你从哪儿来?你刚刚那一脚是什么招式?”年轻公子满脸好奇、迫不及待地问。

“我来自昆仑山,叫李三蝉,刚才施展的是昆仑武学,不过那一脚不是什么招式,我只是顺势踢出来罢了。”

“昆仑离长安可不近,你千里迢迢来是为了参加赏月节?”

“赏月节是什么?我要找我的师兄,他马上成亲了。”一说到李寄玉,李三蝉的脸上就泛起笑容来。

“哦是来探亲的,可是长安之大想寻人可不方便,不然你把他的姓名生辰告诉我,我可以帮帮你。”

“我师兄叫李寄玉,五年前从昆仑山来到这里。其他的,我就一概不知了。”

“好。”年轻公子一拍李三蝉肩膀,说:“今天你我合力惩治花爷那群恶霸实在太出气了,走,我请你喝酒。”

……

月轮初升,星辰如海,漫山遍野的花香徐徐飘荡,月亮照在一池清潭中,仿佛池水上飘着一层薄薄的雾。李三蝉和许希文并肩坐在一棵老槐树下,刚才痛饮了三坛陈酒,现在两人已是醉意熏熏,整个人好似漂浮在云端里。

“李三蝉。”许希文用纤细的手指在松软的泥土上写这名字:“在找到你师兄后要去哪儿?”

“回昆仑。那里是我的家。”李三蝉望着月亮,提起昆仑山的时候,他的眼里蒙起潮湿的白雾。

许希文今晚听李三蝉讲了许多昆仑山上的故事。那里是人间净土,皑皑的雪山,虔诚的藏教徒,钟年不化的积雪,一年只开半月的木兰花等等,当他再次听到李三蝉提起昆仑的时候,他迫不及待地说:“我也想去昆仑!抛弃长安的一切,伴你一同去昆仑,可以吗?”

李三蝉温柔地笑了笑,他突然发现许希文的眼睛倒映着如雪如月般水润的光,那光芒迫切不已,却又温柔的像刚才喝过的醇香的酒。

“如果你有孪生妹妹,我一定会娶她为妻。”

李三蝉闭上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喝酒,醉意像多情女子的拥抱使他昏昏睡着,他在清醒的最后一刻,这样说道。

5.

第二日李三蝉醒来的时候,许希文已经不见了。他发现自己的怀里多了一把玉簪。

也许是许希文留下的。李三蝉这么想着,揉了揉发胀的头,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他已记不得半分,只对那一潭美妙月色有稍许印象。

长安,许府,玉泉苑。

许希文坐在楼阁上,身后椅子上整齐地叠放着昨日穿过的男装。她此时正坐在梳妆镜前好一番打扮。

门外候着的奴婢疑惑不已,大小姐昨夜未归可急坏了老爷,全家几百号人出去找了一夜也没有结果,今天一大早小姐回来之后却像变了一个人,把她最爱穿的男装脱下开始打扮自己了!老爷一直愁着大小姐爱女扮男装的脾气找不到婆家,现在好了,大小姐终于肯把胭脂抹在脸上了,可把昨晚一宿没睡的老爷乐坏了。

不多时,许希文从屋里走了出来,几个奴婢见到之后都强忍着笑。

“怎么了?”许希文不解道。

“小姐……小姐的妆容太过奇怪……还是让奴婢为小姐打扮吧。”一个奴婢小心翼翼地说。

“麻烦。”许希文转身走进屋子,抱怨道:“要打扮成我妹妹那样,做女人还真是麻烦。”

几个奴婢听完更诧异了,小姐哪来的妹妹?

长安,地牢。

火把在墙上投出阴森的鬼影,在逼仄的长廊尽头,一个厚重的铁门矗立着,这个牢房比其他牢房更大也看管更严。

铁门打开,许承信步走进来。

偌大又空荡牢房里,只有一个人被钉在铁架上。

这个人尚且奄奄一息。

“你可就是我的乌纱帽啊。”许承走到犯人跟前,用扇子抬起他的脸。

这张脸,棱角分明却伤痕累累,虽然满是鲜血但难以掩盖其英气。

“你的命没了,我二品的乌纱帽就来了。”许承微微一笑,阴森无比:“二品啊,我这辈子就是死,也值了。”

“你这样的狗官,死后下地狱遭的罪比我现在还多!”犯人语气虚弱地答道。

“哼,嘴硬。李寄玉,你知道朝野之上多少人想要你的命吗?嗯?就连你苦苦保的皇帝他也想杀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杀了太多我这样的贪官污吏,你说我们这些人死了谁帮皇帝管天下了?陛下他还能无忧无虑地贪玩作乐吗?你呀,就是活得不明白,总是杀坏官,你知道为什么坏官斩不尽杀不绝吗?因为陛下他需要坏官呀!有清正廉直的好官陛下他还怎么享乐了?!你们这些鹤岚山庄的人总是逞英雄,我告诉你,英雄他也得是顺势而为啊!”

“我要为天下百姓讨个公道,你们只知蝇营狗苟保全自己,却不知百姓为了一口饭而卖妻卖女。没有人是天生的英雄,他们只是做了一些为人为民的事,而成为了英雄。”

“好一个为人为民,我看看你用命保护的百姓有几个人记着你李寄玉的名字!来人啊!明天将他东市问斩,悬首三日!但凡有人收尸、吊唁、垂泪,格杀勿论!”

许承气急败坏地离开了牢房,厚重的铁门又关上了,牢房里又恢复了漆黑。

“师父,为天下苍生,我无愧于心。”

李寄玉在牢房里,用虚弱的声音自言自语着。

6.

贺飞从许承的房间里走出来,刚才他对着许承耳语一番,后者听完后皱着眉差点把手里的茶碗打碎。

“看住他俩,如果情况不妙,可先斩后奏。”许承冷冷地下了命令。

“老爷,请您三思。”贺飞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劝说道。

许承气得牙咬得咯吱咯吱响,半晌,他长呼一口气,下了最后的命令:“我本是一个放牛郎,白手起家做到如今权倾朝野凭的就是无情二字。与鹤岚山庄有瓜葛的人必须杀干净,他们不死,我们就得掉脑袋!我再说一遍,与鹤岚山庄有瓜葛的人必须杀干净!哪怕是我的骨肉!”

说到最后,许承甚至低吼起来。

贺飞没再说话,恭敬地退了出去。当他走到门外望到高高的外墙,心里忽然觉得抽动,贪婪,已蒙蔽了门内那个老人的内心,使他不择手段地满足自己的贪欲。贺飞轻叹一口气,沮丧地离开了。

贺飞刚走,许希文就跑着进了屋子。

“爹,找我有什么事啊?”

见到许希文终于换下了男子装束,许承别提多开心了,他一扫之前的愤怒,笑着说:“跟爹爹说说,怎么突然打扮起自己啦?”

许希文脸一红,当然不好意思说出昨天与李三蝉发生的事,只好红着脸如蚊呐般:“女儿就是……总穿男装太久,穿腻了嘛。”

“呵呵,爹爹猜你是在外面结交了好朋友吧?”许承慈祥地望着自己的女儿,说。

“没……没有。”

“希文啊,爹爹告诉你,有的人就像悬崖,你稍微一靠近,就会跌进深渊。长安城大,鱼龙混杂,结交朋友你可要慎重啊。”

看着父亲突然严肃的脸色,许希文愣了愣。难道父亲已经知道自己与李三蝉的事了?还是自己帮助李三蝉找他师兄李寄玉的事情被父亲发现了?李寄玉,这名字怎么如此熟悉?对了!

昨晚喝酒太多导致许希文思绪混乱,其实在家里她就经常听父亲的下属与父亲议论过一个叫鹤岚山庄的民间组织,这些人常暗杀朝廷命官,致使朝野上下人心惶惶,而这个鹤岚山庄的主人,好像就叫李寄玉!

是!就是李寄玉!他是父亲的死对头!昨夜喝酒太多竟忘了这件事!许希文暗自懊悔,别看李三蝉武功了得,可他孤身一人哪是父亲的对手?当下之急是赶快通知李三蝉让他离开这个危险的长安!

虽然心里波澜万丈,但是许希文却不露声色,她突然捂住肚子,对父亲许承说:“哎呀爹爹,女儿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

许承笑眯眯地点点头。许希文赶紧逃走,直奔自己的厢房而去。望着女儿的背影,许承拇指上的扳指不断敲打着椅子。

看来这一次,要借自己女儿的手,把鹤岚山庄李寄玉背后的势力全都一网打尽。

7.

长安,城墙。

李三蝉万万没想到,许希文竟是一个标致的女儿身。

看着李三蝉呆呆的模样,许希文反倒是不能放下心里的紧张。

月牙挂在一棵槐树尖儿上,像许希文此时的眉毛。

“快离开长安!”许希文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了出来,喉咙甚至不受控制,使自己说话的声音颤抖极了:“你师兄是被朝廷通缉的要犯,朝廷的人就要来抓你了,快离开长安!”

李三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怔了怔,问道:“什么?我师兄他怎么会成了朝廷的要犯?”

“这些事一时半会儿讲不清楚,总之,你一定要尽快离开这里!朝廷很快就会追到你!”

李三蝉见许希文急匆匆的模样不像是在说谎,于是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两枚双鱼玉佩:“这是我师父给我的,现在将其中一枚给你。我师父说做人要像玉一样温润、纯粹。以后你可以拿着这枚玉来昆仑找我。”

说完,把玉佩递给许希文,将剩下的一枚放回怀中:“如果你见到我师兄,一定要告诉他,我以他为骄傲。”

李三蝉走下城墙来到不远处的槐树下,那里停着一匹马,他翻身上马,达达的马蹄声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李三蝉刚刚离开,贺飞就率军队来了。

贺飞登上城墙,远眺过去发现李三蝉已不见了踪影。

“他去哪里了?”贺飞转身看着许希文,质问道。

许希文紧紧抓着手里的双鱼玉佩,她脑海里想起李三蝉说过的话——做人要像玉一样纯粹。她决定了主意,冰冷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放走了他。”贺飞拔刀出鞘,一时间,他身后的士兵也纷纷举起武器,神色严肃地盯着许希文。

许希文见状,笑了笑:“如果让我父亲知道你这样做,你的脑袋怕是保不住了。”

贺飞没有说话,而是向前踏了一步,身后的士兵随之亦向前踏一步,咄咄逼人的气势如一只老虎,刀尖离许希文只有寸厘。

许希文大为震惊,为何自己用父亲都压不住眼前的贺飞?要么贺飞有了谋反之心,要么此事父亲同意贺飞这样做。

许希文越想越难过,贺飞是父亲从小培养的帮手,根本不存在谋反的可能,那么,只有一种情况了——父亲不惜牺牲自己的女儿,也要将鹤岚山庄的人赶尽杀绝!

“你手里一直紧紧攥着的玉佩,是那个人给你的吧。”贺飞其实已经注意很久了,紧张的许希文一直紧紧握着右手,在刚才自己向前逼迫了一步之后才看清,她的手里紧紧抓着一枚玉。

贺飞冷冷地说:“把玉给我,我保证你不会出任何事。”现在的贺飞连一句敬语都没有,完全不把许希文当做许大小姐,而是将她作为一个待宰的犯人。

许希文决绝地笑了笑,笑容苦涩极了,她仰头望了望明月,月色里倒映着昆仑山洁白的雪和善良的人。

她迅速爬上城墙头,然后纵身跃下。

李三蝉说得对,做人要像玉一样纯粹。这世道浑浊,守身如玉何其艰难,那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似乎会来得更容易罢。

她仰面坠下去,看到贺飞惊讶的表情、越来越远的星空、以及渐渐模糊的明月。

喀嚓——

双鱼玉佩摔得粉碎。

8.

三十年后,长安,朱雀大街,喜来德酒楼。

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坐在酒楼靠窗的位置,什么菜也没要,从清晨一直做到黄昏。

这个位置可以从窗户俯瞰朱雀大街全貌,也可以眺望远处的长安皇宫。这个中年人一动不动,一直望着窗外,仿佛一尊雕像。

日暮时分,店小二走了过来:“这位爷,咱们店要打烊了,您想吃什么尽快点,再过一会儿灶台就熄火了。”

中年人这才如梦初醒,他抬起雾蒙蒙的双眼,轻声道:“来一壶好酒吧。”

不多时,店小二端着酒走来,发现这客人的桌子上摆着一枚玉佩。

“哟,这双鱼玉佩细腻紧实,质量上乘,实属一枚宝物啊!”店小二曾做过几年金石买卖的营生,因此才会做出如此评价。

“是,这是产自昆仑的玉。”中年人说着,在身旁一左一右的位置各放一酒杯,斟满了酒。

窗外的长安繁华非凡,全然看不见三十年前充满流亡、灾厄的景象。这一年新帝登基,一扫从前萎靡之朝纲,列刑法,颂功德,重科举,奖清廉,天下终于安稳,百姓得以安生。

此时的李三蝉望着歌舞升平的长安时心里百味陈杂。看来自己这一次下山实属多余了,乱世出英雄,如今太平盛世,这个时代需要诗词歌赋,不再需要刀光剑影了。

将鱼形玉佩放回怀里,戴上斗笠,扔下三两纹银后,李三蝉轻步离开了酒楼,在隐没入人来人往的街道之前,他回过头,看见了李寄玉和许希文那张熟悉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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