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雅》（原创长篇连载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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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低头以为是初识  抬头原来是故人

在深南路和红岭中路十字路口的小广场，苏曼君在等人，一个刚认识一星期的朋友，不，应该说是在深圳重逢的故人。

前年春节她去了甘肃兰州，在小姨家过节。除夕那天早晨，她上医院给姨父送点东西。很早，夜里下了大雪，天亮时天空中都还在飘着。

公交车上就自己一个人，后来又上来一个年轻人，提着行囊像是要去远行。除夕是人们倦鸟归巢时候，而他却似乎已经有了满身风尘的味道。苏曼君有些奇怪，就不免多看他两眼。他是个年轻帅气男子，显得有些困倦和忧郁，身上有一股浓浓的书卷气，但也透出隐约的沧桑感。象民国时期文艺片里的男主角。

当与他的目光相遇时，彼此微微点头淡淡一笑，无语。在西关十字下车时也是擦肩而过，依然是相视浅浅一笑，无言。随后便各奔东西。

这是一次电视剧般极为美丽的偶遇，在那个寒冷的早晨，它很温馨，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浪漫。当时的感觉的确很美，只可惜没有办法继续。

无论多么美好的事，只要你不存希望拥有，它就无法在你心里清楚地停留太久。时间带走了一切，生活依然在它本来的轨迹上，这种相遇实在是太多，多到似乎挤都挤不进记忆里去。

苏曼君还是一如既往来到南方寻梦，上班、学习、交友，按部就班没有改变。上半年她和男朋友分手，一个月前辞去了东莞那边工厂里的工作，希望换个环境，于是就只身来到深圳，也想在这里闯一闯。她暂时租住在泥岗东村。

但记忆是一种奇妙的存在，有些东西看似已经完全忘记了，其实它只是把那些东西放在了一个不容易被碰触到的角落里而已。

那天中午，从XX保险公司的岗前培训的报告厅出来，在去餐厅的拐角处，差一点与人撞了个满怀，慌乱中那些业务资料掉了一地。那人连忙说对不起，便蹲下去帮她捡拾东西，当两个人抬头看对方的时候，都觉得很惊讶，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几个字：“你？兰州，除夕。”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苏曼君看起来很兴奋，好奇心下面藏着很多的问题。于是他们一起去了食堂，一边吃饭一边聊。“你是什么时候到深圳的？”

还是苏曼君先发问，文雍回答道：“就是那天从兰州过来，一直在东莞清溪，前几天刚来，这才第四天，你呢？也刚来吗？”

苏曼君看起来真的很高兴，她爽快地说着自己的情况：“嗯，我原来在东莞塘厦镇，来这里有二十多天了，市里面找个合适的工作很不容易。这不才来听听课，试试看能不能找着感觉。你来听几天了？你住哪里？”

文雍心情也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心情不错，他说：“今天才来听第一天，我住沙头角，在一个原来的同事的亲戚那里暂住，正在找地方呢，市里面的房子租金都很贵，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只有到处再找找看。”

苏曼君略微思忖说道：“那你每天过这边来还挺远的，我住的那个地方有不少当地人自己的房子对外出租，我回去帮你问问，也许还有出租的。”

文雍问她：“你那里是？”

苏曼君回答说：“泥岗东村。房租还可以接受，只是条件稍微差点。”

文雍很有礼貌地请她帮忙：“那好吧，谢谢你，帮我打听一下。先有个地方安顿下来就好了。”

苏曼君盈盈一笑说：“谢什么，几句话的事儿，就你一个人吗？家里人不在一起？”

文雍淡然一笑，有些落寞，自嘲地说：“没有，就一个人，连自己都养不起，何以为家？”

苏曼君宽慰地说一句：“别这样说，人家还说来深圳的都是有思想的人，不是吗？”

文雍有些感慨地说：“有想法并不等于有能力，在这里安营扎寨落地生根的人才是。不过，一起加油吧。我已经差不多好了，下午好像是前辈精英的分享课。得好好听听。”

苏曼君也吃好了，她一边收拾一边说：“我也好了，走吧。哦，还忘了请教大名。”

文雍回答说：“柳文雍，你呢？请赐芳名。”

苏曼君告诉他说：“我叫苏曼君。”

就这样，苏曼君奇迹般地认识了柳文雍，从两人在地上捡拾东西时猛然认出对方的那一刻起，她的心一直都处在一种莫名的兴奋中。

虽是晚秋时节，但深圳只有些许的凉爽，并没有一丝的寒意。柳文雍现在的样子，比苏曼君在那年除夕所看到的他更为年轻而充满朝气，说话声音很好听又彬彬有礼，就是在笑的时候也显得很安静，那种淡淡的忧郁气质仿佛是与生俱来。

这似乎与她心里的某个影子相吻合，本以为再也不会为谁动情的她，禁不住还是为这次的重逢而怦然心动。当她听到柳文雍说自己是一个人的时候，心里竟有那么几分窃喜。

昨天是星期六，她和柳文雍约好今天去泥岗东村看房子。那时候他们都没有手机，就约在这个最不会找错的地方见面。沙头角过来要远一些，所以她就先到了。不过文雍很准时，还提前了两分钟就来到了她的身边。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柳文雍看到苏曼君比他先到，觉得有些失礼，惭愧地表达着歉意。

苏曼君倒是爽快：“这有什么，也是刚刚到，我不是比你近吗？我们走吧。”

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向公交车站走去。这天苏曼君穿着一条蓝色带着白色小圆点碎花连衣裙，白色凉鞋，齐耳下一点的短发乌黑光滑，梳着刘海儿，背着一个乳白色的小包，活脱脱一个早年间女校走出来的清秀女子，青春靓丽，活泼而又干净。

一路上，无论是上车下车亦或是在公交车行驶的途中，柳文雍自然本能地就会站在她周围护着她，有时会扶她或拉她一下，这种被照顾保护的感觉让苏曼君感觉很是舒心，有一点像是在温暖的云层里要飘起来的感觉。

不巧的是，那家房东把那间屋子先租给了别人，他们又在那里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有两家过几天要到期离开的，但也还是不能确定。不过，柳文雍发现那附近有一家小旅馆，住宿费还不太贵，于是就决定先搬到这边来等着，因为沙头角那边是集体宿舍，同事的亲戚不加夜班了真是没办法再住那里。

柳文雍很感激同事小梁和他表哥，在旁边的小餐馆里，三人一起喝了一次酒，就算是感谢和道别。深圳就是这么个地方，想什么就快点去做，因为你等不起时间也耗不起金钱，没有给你拖泥带水纠结的余地，这对每一个初到深圳闯荡的人来说都是个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