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六)

大年三十，即初夕。村子里鞭炮声此起彼伏。人们都在接神祈福。

堂哥也早早地在街门上贴起了富有节日喜庆气息的大红春联:

张灯结彩迎新春

欢天喜地庆佳节

对脑:欢度春节

贴好了对联，供桌上供起了祖先神位，敬献着果蔬食品。红烛荧荧，香烟袅袅。安好神牌，在门外放了一串接神鞭炮。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堂哥郑重其事地接神。

除夕之夜，按照当地的讲究是不礼窜门的。堂哥剁饺子馅，伙房妈在和面，擀皮。一切准备就绪，堂哥和伙房妈一边说着话，一边包着饺子。没用多大功夫就包了两蓖子饺子，估摸着足够娘儿俩吃了，也就作罢了。

春晚开始了。伙房妈看不清图像，只能用耳听。大约是年龄和身体的原因，伙房好困倦了，不住地打呵欠，支撑不住了，便睡去了。堂哥一人守在电视前，关小了声音，独自一人欢看着春节联欢晚会。

零点了，新年的钟声终于敲响了。村子里响起了一波波鞭炮声。堂哥走出门，在门口噼噼叭叭地也放了一串鞭炮。然后也睡了。

清早，我在被子里睡得正香，还做着甜甜的梦，突然被一阵密集急促的声响警醒了。根据鞭炮声的大小和振幅，可以断定，这鞭炮是堂哥放的无疑了。

我生来胆小，没放过鞭炮。听别人放，也会胆战心惊，我就用手捂着耳朵。

炮声稀少了，我起床。院子里落了一层鞭炮皮。好像一夜风骤雨疏，催下落红无数。

今个就是大年初一，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从头到顶都是焕然一新，脸上漾溢着幸福的笑容。

过年的早饭比平日开得早。家庭主妇洗嗽一毕，就开始忙碌着张罗饭菜。大年初一的早饭不外这两种:饺子和臊子面。饺子提前包好了，只等着下。吃臊子面的人家前一天晚上，也就是除夕，提前切好了臊子，红白罗卜蛋，大肉蛋，豆腐蛋，水泡的黄花切成小段，水泡的木耳切碎各自码在小碗小碟里。现在咝啦咝啦地炒熟炖在锅里咕嘟着。

堂哥家的饺子熟了，先用小碗乘上几个放到供桌上，碗沿上搭放两根香，权作筷子用。点燃了大红蜡烛。接着又点了五根香，插入香炉之中。向着供桌上的神位恭恭地磕了三个头。放了一串炮，表示正式开饭了。初一这一天，每顿饭开饭前必须先要供奉祖先，然后再鸣炮开饭。这是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