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穆云心中闪过片刻的犹豫。这个名叫冬儿的丫头有问题,但是到底要不要直截了当地告诉陆丞相?
毕竟,人是丞相夫人安排买下的,若贸然质疑,恐怕会有不敬的嫌疑。但如果视而不见,这个丫头就会被送到念棠身边,要是她不安好心,岂不后悔晚矣?
恰在此时,陆平南发现姜穆云盯着冬儿,表情有些奇怪,便询问道:“世子莫非认识这个丫头?”
“并不认识,只是,晚辈发现些问题,不知当不当讲……”姜穆云迟疑道。
“但说无妨!”
“这个丫头会武功,而且功夫还不差,她向夫人和管家隐瞒了这个事实,不知有何目的。”姜穆云压低了嗓音,凑近陆平南的耳边轻声道。
当前的形势,一切应以念棠的安全为重,陆大人既是当伯父的,相信会理解。
闻此言,陆平南瞬间绷紧了神经,姜家世代习武,绝不会看走眼。他不由得想到这些日子发生的怪事,无论是乌金绣疑案,还是姜穆云提到的那个意欲劫持的神秘江湖门派,事件的目标似乎都指向了念棠。
那么这个新买来的丫头,是否早已知道自己会被安排到念棠身边,然后趁机下手?陆平南不敢多想。作为陆家的长兄,如今要负责照顾弟弟的遗孀,他对念棠母女的紧张程度甚至比姜穆云更为强烈。
陆平南脸色沉了沉,看向姜穆云道:“世子的意思,老夫明白了。放心,敢到我丞相府找不痛快的人,绝不会得逞。”
“晚辈还是那句话,有需要我的时候,随时候命!今日不便继续打扰,就先告辞了!”姜穆云恭敬地做了个揖,拜别了陆平南。
“哈哈,姜瀚老将军果然是虎父无犬子,这位世子不仅一表人材,处事更是周全得体。陆大人,在下没猜错的话,您可是想要与姜家结了这门亲事?”顾先生从门廊后面走出来,爽朗地笑道。
陆平南回过神来,捋了捋胡子,赞许道:“知我者,顾先生也。不错,老夫确有此意!”
“姜世子和小姐诚然般配,但在下还是想提醒大人一句,如今大人您在朝堂乃一人之下的地位,这姜家却是有意被排斥的,况且当权文臣和失势武将若真结了亲,难保不会引起皇上的戒备……”
“这个……阿棠现在虽是由我照顾,但毕竟非我亲生女儿,有朝一日自立门户,便与我这相府没什么名义上关联。但还是多谢先生告诫,此事,老夫会考虑周全再做决定。”
别过顾先生,陆平南丝毫不敢懈怠,立刻知会了管家和夫人,交待了关于冬儿的事,并从府上的暗卫中挑选了两名最精干的负责盯住冬儿,保护念棠母女的安全。
与此同时,凤栖山那边,墨生也终于等来了骆羽的消息。
根据骆羽的情报,最近一个月,江湖上的确有一些关于邪术的异动,但情况却与往年不同。
这一次,那号称掌握着可以操控人心智的术法使用者,并不是普通的江湖术士,而是一位手握重权的危险人物——北凉国师。
说起能操控心智的术法,墨生曾在师父那里听说过一种,那是一段如今已经鲜为人知的往事。
据师父说,世上曾有一种傀儡秘术,发源于滇西藏北交界处的一个巫师族群。族中成员仅有几百人,分成两个部落,一个负责炼养蛊虫,一个专心修习操控。
他们在对敌人下手时,需要两种技能的协作,因此永远是两人组队行动。一人负责将蛊虫种入目标对象的后脑,另一人则施展独门术法,通过操纵蛊虫的活动,进而控制中蛊者的思想和行为。
这种邪术比普通傀儡术厉害之处在于,因为由两人同时施法,释放的能量也是双倍的。而且由于分工明确,两种技能的修习者均可以专注于自己的领域,故其修为往往十分精深,非常人所能及。
历史上,滇藏巫族极少走出他们生活的山谷,自然也极少招惹是非。但只要他们决定出手,几乎没有人能成功逃脱。
成为巫族的“傀儡”之后,其命运何去何从,便全看巫师们的心情了。
从这个意义上说,许多被制成傀儡的人,并没有遭受什么身体上的痛苦和折磨,而是心智全失,彻底沦为族人的玩物,或是像疯子一般作出许多荒唐事,被世人耻笑;或是被当作宠物豢养在山谷中,从此音讯全无。
仔细想想,这种结局其实比死还恐怖。
如此厉害的邪术,为何会在江湖绝迹呢?原因听起来匪夷所思,却又在情理之中。
傀儡秘术需要两种不同技能的人合作,那么从整个巫族的角度,就是需要两大部落的协作。
因此,团结对于巫族来说就是最为重要的关键点。搭档失和,则术法不行;部落失和,则巫族散矣。
那么一定会有人问,为何不能由同一人修习两种技能呢?即使功力增长慢一些,总好过两人组队处处受限。
并不是不想。只是根据巫族的祖制,每个孩子生下来都会被族长施以密咒,封住一半经脉,因此只能习得一种术法。
曾有自认为实力非凡的族人试图打通被封住的经脉,冲破诅咒,结果刚欲发力,便周身经脉尽断、七窍流血而死。
惨烈的死状被族长差人绘成了细节逼真的“惩戒图”,挂在祠堂最显眼的地方,令人触目惊心。此举震摄功效极好,百余年间再无人敢去做类似的尝试。
然而,或许是物极必反,被压制久了的欲望终有机会战胜理智。“惩戒图”绘成的一百年后,巫族中诞生了一个天赋异禀的少年,仅通过一半经脉,竟奇迹般学会了两种术法,令全族震惊。
如何处理这个孩子,是尊其为领袖,还是贬其为异类,甚至处死,这个问题引发了一场毁灭性的纷争。
少年的支持者和反对者从据理力争,到大打出手,再到大开杀戒,几百年来建立的共生共存的依赖关系一朝破裂。
就这样,曾令整个江湖闻风丧胆的滇藏巫族竟因自相残杀而灭族了,那个引发了灾难的天才少年也不知所踪,有人说他死于暴乱,也有人说他逃出生天,隐姓埋名去了异国。
渐渐的,时间冲淡了一切,几十年来,江湖上再也没人提起过巫族和他们的术法,傀儡秘术便就此绝迹了。
“所以,这位北凉国师所掌握的就是那失传的滇藏巫族傀儡术吗?”骆羽听故事听得入迷,不觉有些口干舌燥,说话间端起了茶杯。
“我不能确定。但如果是,他又是从哪里学到的?他的搭档是谁?亦或者他根本没有搭档,他就是当年那个失踪的少年?那就太可怕了。”墨生自言自语道。
“为什么可怕,因为这邪术无人能破?”
“不,因为他是北凉国师。”
“……”
骆羽有时虽然反应慢半拍,但还是瞬间明白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国师掌握着此等邪术,那么现在的北凉王,大概早就被制成傀儡了。
“哈哈哈,主人,您的师父可真牛逼,什么都知道!”阿鲁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这个呆子,关注的点永远和正常人不一样!骆羽递过去一个关爱傻子的眼神。
可是没想到,他那智慧无比的小主人此刻似乎也被带跑偏了。
只听墨生喃喃道:“是啊,师父为什么这么了解?就好像他曾经生活在巫族一样……”
一边说着,墨生一边自顾自地向屏风后面走去,很显然,他是要一个人思考这个问题了。
骆羽忍不住狠狠瞪了阿鲁一眼,故事还没听够呢,全被这呆子打断了,真是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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