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横刀立马平蛮夷,三十六战未尝负,唯我胡广楠,胡大将军!”皇帝的夸赞,三十六战未尝负的战绩,让胡广楠,得了个“常胜将军”的名头,只要胡将军出马,未有不能胜之战,名声大噪。
“胡广楠将军,平西川贼寇,大胜!”
“胡将军入漠北,擒叛军首领,歼敌三千,大胜!”
“常胜将军胡广楠,剿灭渭东匪患,胜!”
……
一时之间,朝野上下乃至蛮夷外邦,都被胡广楠这个名头唬住了,可,一场风波也就因此埋下了引子。
自古功高惹非议,道是盖主恐生变。
于是一张张决定着胡广楠未来的折子,悄悄递了上去,可仗着胡广楠“不败”的名气,皇帝虽心生疑意,却给压了下来。
可,无巧不成书,胡大将军的不败战绩,破了。
“报!!胡大将军,南征越岭,遇伏击,大败……”
“好啊!”这消息,一下子将挤压在皇帝心中已久的忧虑,释放了出来,在大殿上便扬言,“来人,差御使,携圣旨,亲押胡广楠进京问罪!”
“陛下!!万万不可,此报真假有待……”
“哼!那胡广楠征东,用了两月,去西边也才三月,此次征这南越,已然六月有余,这情报还能有假?!”
“陛下!!”
“休再言语!”
……
-1-御旨下,老臣心
胡广楠纵横沙场也有二十余载,大大小小的仗,打过不少,虽说皆是胜仗,但,也不代表连一场失败都承受不了。可这一场仗,输的是真的憋屈,战前,斥候探路,先锋开道,皆是平安无事,可偏偏是大军入了这“无人之境”的梅子林,遇了伏,杀声四起,惊了马,骑兵在这么个地段机动能力本就差了许多,这下,更显狼狈,慌乱之中撤退,前后脱节,铩羽而归。
军营内。
“大哥!这明显的就是有人告了密,三弟的斥候部队,四弟的先锋军,这样密集的搜罗,愣是没能够发现一丝踪迹,这必定是伏击啊!”说话的是副帅北地枪王罗埃,马惊着,落到了地上,臂上中了一箭,这会儿,没人比他更抑郁的。
“三弟、四弟呢?”
面如铁,丹凤眼,身九尺,双鬓似雪,双目如剑。这一转身,藏不住的杀气,在这眼眸之间流动,底下的罗埃吓得不敢再有神气。
“遇伏……跟我们……走散了,还未归。”
“报!!”大帐之外传来急令。
“何时如此惊慌?!可是三弟四弟回来了!”罗埃一瞪眼睛,喝住了这传令的家伙。
将这家伙吓了一跳,“是……京城来了人,特派我来传令……”
“京……城?”胡广楠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京城”两字,在嘴里嚼着,“此地距京城少说半月路程,他们来干什么?”
“大哥,准时皇帝老儿又来封赏!这货,什么也不会,倒就会这一套啊?”
“不……怕是,没那么简单。”胡广楠声音低沉了下来,眉头紧锁,他纵横沙场数十载,这官场虽说不懂,可,他也不是傻子,一些臭味,嗅到了。
那御使入了大帐,好不威风,不与胡广楠与罗埃言语,直接是上了主座,罗埃暴脾气一起来,就想踹这御使一脚,好教他认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可这家伙一进来,虽说是上了主座,却未坐下,说话了。
“胡将军,百闻不如一见呐,今日一见,当真是人中龙凤,英雄豪杰!”
“御使大人客气。”
“哟,还真把自己当龙了?你让皇上颜面何存啊!”
“你这厮!”
“胡广楠接!旨!!”御使将袖子里的圣旨一掏。“怎么,见圣旨,尔还敢放肆不成?”
“二弟,退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查明胡广楠将军,隐瞒军情不报,故意拖延,劳命伤财,又得知越岭一战大败,事有巧合,朕特遣将军回朝,由罗埃副将暂代职务,待事实查明,当还爱卿一个清白。钦此!”
“臣……”胡广楠听到这一系列的消息,与心中猜想应正,膝盖一软,险些摔倒,罗埃搂着他的肩膀,这才没倒下,“接旨……”
“胡将军,我可听闻皇上对你甚是想念,此次不过是请你回京叙叙旧,何必如此惊慌,另外,在下可得先祝贺罗将军了,三军统帅,任重道远呐!”
“呵!用你在这里虚情假意乜?”罗埃眼睛一猫,对这御使,起了杀心。
“二弟……不可。”
“大哥,此事,根本便是无中生有,有人从中作梗,有诈啊!你不能走……”
“陛下英明,自会有个明断。”
“这么说,胡将军,我们,何时上路啊?”
“混帐东西,我大哥刚打完仗,连水都没喝上,岂能就这样随你去?”
“哼,我等得起,皇上可等不及!”
“二弟,尔,太鲁莽!我这就随御使大人回京。”
“嘿嘿,胡将军不必如此心急,皇上念及将军年迈,特嘱咐路上好生伺候将军,这不,天色渐晚,您且歇息,明日,上路。”
“甚好甚好,谢主隆恩。”
……
-2-自有公道,留清风
大帐,夜晚。
“大哥!你糊涂啊,这道圣旨,摆明了睁眼说瞎话,就是挖好了坑,等你跳进去,埋了啊!”
“二弟,君要臣死,臣岂能抗旨?”
“这……三弟四弟生死未卜,大哥这再一走,三军大乱,临阵换帅,乃兵家大忌,士气势必大大受挫啊!”
“对,说到三弟四弟,可有消息?”
“探子回报,尸骨遍地,怕是凶多吉少未……”
“没见到尸体,就有希望,继续找!”
“嗯,大哥,你真要随他回京?”
“此意已决,休得多言……”
“好吧,大哥,早些休息。”
……
罗埃的营帐里亮着灯,数个人影攒动,他自然知道里面是谁。
“恭喜罗将军!”
此人,正是那御使。
“李光兄抬举,若非曹公明曹宰相从中提携,我,又怎么能到这一步?”
“罗将军实乃当时之英豪,岂能一辈子寄人篱下?我看这无敌大将军胡广楠,也不过如此嘛!”
“哈哈……这老东西,头脑太过顽固,金银绸缎不要,安享晚年不去,说什么不放心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不就是贪恋手上这点兵权嘛!”
“此番,还多亏了罗将军献计,这才将这老家伙拉下马!”
“唉,若非曹大人提携,也没有小人现如今的地位,来,倒上这杯酒,敬曹大人一杯!”
“是是是……你我皆为曹大人手下,这日后,可得尽心竭力不可,来,干了这杯。”
“只是……”罗埃欲饮又止,“只是我三弟四弟的尸骨未能找到,我心里不安……”
“呵,那两个废物,手下没有一兵一卒,何惧之有?”
“李光兄不知,这二人本事不在我之下,若是……”
“嗨,天底下哪有如此巧合之事?越岭那安排的伏兵,可足足有这个数……”李光伸出一个手掌,前后翻了翻,“即便能活下来,也是缺胳膊断腿,只身一人,又有何用?”
“李光兄,说得对!来,喝酒喝酒!”
“哈哈哈……曹大人得罗将军,何愁大业不成?”
……
-3-将军何去?回家,罢了
夜深,月上柳梢,中军大帐。
胡广楠自然是睡不着了,战场上的生死大劫他经历的多了,万万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在皇帝手下,他当然明白,这是个阴谋,极大的阴谋。
他也自然知道,皇帝昏庸无能,奸臣当道,这天下,怕是要大乱。
这路,回去了,便回不来了。
“大哥!!”
“何人?”胡广楠心中大惊,外头传来的这声音……莫非是?
“大哥……我们对不起你啊……”
对,正是三弟公孙谦跟四弟陈勇。
“三弟四弟?!你们怎么……”胡广楠此刻的心情本落下了低谷,见到了两位兄弟,当然是惊喜万分,可这两人……情况不容乐观。“快,差人去告诉罗将军这一喜讯!”
“不……大哥,先别告诉二哥,恐怕二哥……有变数。”公孙谦拦着胡广楠,欲言又止,最后咬了咬牙,终于说了出来,“二哥,恐怕是奸细……”
“三弟,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啊!”
“大哥,此事是三哥亲耳所听,亲眼所见,方才我们回来,路过二哥营帐,他正与人谈笑风生,一口一个曹大人,那曹狗,乃是天下第一奸臣,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陈勇与公孙谦都一口咬定,容不得胡广楠不上心,只教这两人不得再多言语,先行回去疗伤,第二天,再行定夺。御使来圣旨回京的事,也未与他俩说明,只是自己放在心里感叹,天下,恐生大变,军心,怕要涣散。
……
一早,御使便在胡广楠帐外恭候。
“哟,胡将军醒了?这,咱就走吧?”
“哼,怎的,我大哥吃完早点再上路,莫非不可?”
“罗将军说笑了,您这开口,怎能不允,请便。”
胡广楠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摸了个大概,他们这套把戏,他算是看出来了。
“二弟,早饭方且不急,大哥昨夜做梦,梦到了三弟四弟,他们告诉我,死得冤枉,醒来之后痛哭流涕,二弟你说,大哥再梦到他二人,怎么去解释?”
“大哥,三弟四弟皆是死于战场,男儿有血洒战场,死的不冤!九泉之下,应当含笑。”罗埃缓缓说来,这一套,按他平时的性子,怕是说不出来。
“哦?二弟,不愧是当了三军统帅了,说起话来,也与以前大不相同了。”
“大哥哪里的话……当了统帅,您也一样是我大哥!”罗埃心里有些发怵,胡广楠今日的每句话,都刺进了他的心里,他不得不有些发慌。
“就你这人模狗样,卖友求荣的货色,也配当统帅?!”公孙谦与陈勇从营帐内走出来,他们早早便在胡广楠帐内等待时机,揭穿这罗埃的真面目。
“……”罗埃对此显然没有防备,一愣。
“来人,将这两个叛贼拿下!”李光示意手下擒住公孙谦跟陈勇,“好啊,我看在你俩殉国的份上没有将这道密信拿出来,这下我看你俩往哪里跑!”
李光从怀里掏出一张皇帝亲笔信函,上面写着“胡广楠,胡将军亲启”。
胡广楠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看完之后脸色铁青,站起来跪在了公孙谦跟陈勇面前。
“大哥!!”
“是大哥……对不住你们了,你们为什么要回来啊!!”
胡广楠老泪纵横,三人跪在这帐外,胡广楠一跪,公孙谦跪了,陈勇跪下了,罗埃跪下了,众将士跪下了。
“胡将军,我想,皇上的旨意十分明显了,此二人通敌之嫌疑证据确凿,命你,就地,处决这两个叛贼!”
“我胡广楠……”
“哈……四弟,是哥哥对不起你了。”公孙谦转头看着陈勇。
四人里,陈勇年纪最小,却艺高胆大,拼命三郎陈勇,与年轻时的胡广楠也不分伯仲。
“皇帝不开眼,生不逢时,与哥哥何干……”陈勇别过头去,心里虽有不甘,却咬牙强忍泪水,接着抬头盯着罗埃,“要恨,只恨是信了一只白眼狼,瞎了我的眼,看不穿人心!”
“我胡广楠一生戎马,到头来,岂能落下个,遗臭万年的名声?此等二人,不说是我手足兄弟,也为这大宋,立下汗马功劳,今日……岂能一封书信,就地了了?”
“呵,胡将军大仁大义,皇帝深知你下不去手,特命我转告胡将军,罗将军也是可以代为下手的!”李光转过头去看了几眼罗埃,两人四目相对,大有深意。“罗将军,为民除害,为君分忧,请吧!”
“大哥……”罗埃看了几眼胡广楠。“莫怪小弟,君命不可违,来人,将这二人拖下去,斩了!”
“我看谁敢!”胡广楠站了起来,护在公孙谦跟陈勇面前。
“此人已被去职查办,恐也有通敌之嫌,众人莫怕,此乃陛下御旨,拖下去,斩了!”李光高声呼喊起来。
周围的士兵踌躇不前,往前,是胡广楠,往后,是抗旨不遵。
“传我命令!我是新任三军统帅,罗埃,将这二人拖下去,斩了!”罗埃高声力喝,今日,下了决心要杀这二人,唯恐迟则生变。
就此,胡广楠、公孙谦跟陈勇与罗埃、李光等人僵持不下。
“大哥……”
“三弟莫慌,大哥带你们出去。”
“我倒要看看,就凭你们三个,要怎么出去?!”
“将军莫慌,在下来也!”
这骑马来人正是盘地虎吴安,一刀劈在这罗埃背上,吓傻了李光,胡广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抽刀砍死了这李光,身边几个随行,也被陈勇跟公孙谦了了性命。
这来人是个什么来头?
越岭山头的大王,盘地虎吴安,听闻胡广楠中此奸计,带了数十人便敢杀入帐中。
“胡将军……”
“吴安!”
“诸位将军今日之事已成定局,若真随他们回去,恐怕……凶多吉少!”
“吴大当家,我胡某人生平未曾求过人,此为第一次,带我两位兄弟走,保他们平安即可!”
“那将军你?”
“我……老夫纵横沙场数十载,一别故乡十余年,梦中惊起,念及妻儿,不如回京去,一续,安心。”
“此去怕是凶多,无吉……”
“老夫心意已决。”
“将军!”众将士跪地齐呼,心中皆有不舍。
“老夫老矣,不过是卸甲,归田,回家罢了,尔等何止于此?”胡广楠不忍低头,怕眼里揉着的那泪水决堤,仰天长啸,“老朽,谢谢你们了!”

风带着他走上,最长的旅途,一路跟着晚霞,从没有停步。
拥着温暖星光,也吻过夜里的花,一路肆意流浪,还记得故乡吗?——《最长的旅途》
“这天大地大,回了家,才不至于丢了归宿,尔等且回,这路,老夫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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