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总要有点盼头，像梦想、理想，或是苟且。
01
1994年7月，老旧黑白电视机上“苏梅克—列维9号”彗星与木星相撞的新闻让我对木星产生好奇，天圆地方的地球缘何为木星所搭救。两个月后，老师让全班同学畅谈梦想时，宇航员是我自信坚毅的回答。我希望能够遨游驰骋太空，窥探究竟。对于梦想当作家、律师、老师的实属不屑，多么轻浮的梦想。怎能与宇航员相提并论。再如梦想厨师、司机、工人的，简直嗤之以鼻，讥讽人生。
宇航员，既是童年梦想，又是焦虑常伴。多年来只知道宇航员是万里挑一，需要强健的体魄。而我自小羸弱，身高更是赶鸭子上架，迟迟不长，急也急不来。宇航员作为梦想总是风雨飘零，摇摇欲坠。直到杨利伟飞向太空，才明白宇航员不需人高马大，太高占用空间，太重徒增负荷。再审视梦想时，眼睛已近视，身高已帽靶，只当破罐子破摔，梦想与焦虑皆不复存在。
如果宇航员只是为契合自己的自命不凡和爱慕虚荣，现若能返老还童，我只愿做个厨师，与锅碗瓢盆为生，以酸甜苦辣为伴，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滋味生活。
02
如果说梦想遥不可及，是南柯黄粱美梦，那么曾经我可能触及理想，恰似完美生活。
我把全部精力都灌注在爱情上，忘记过往、忘记自我、忘记周遭。我甚至相信爱情就是生活的全部，弱冠之年既能获知真理，此乃人生幸事。因为爱情，我讴歌生命，规划未来；因为爱情，我坚信永恒，信守诺言；因为爱情，我义无反顾，赴汤蹈火。爱情是神圣的，坚如磐石，磐石无转移；纫如蒲苇，蒲苇纫如丝。爱情是缠绵，是青涩，是眼眸，是呼吸，是春风，是细雨，是你，是我。
长时间被爱情盘踞，失望亦能痛心切骨。爱情的理想破灭，重回业已遗忘的生活，重拾孤独，麻木不仁。拿起或放下的，得到或失去的，成为人生感悟。或许，世间百态人生万象，并非爱情独有。舍得舍得，有舍就有得。而今，或者我看到了不样的世界，而我尚能淡定笃行，也是人生幸事。
回望爱情，追忆青春。我又回得青青校园，澜塔犹在，止止亭玉立。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再或者如张晓风所述，其实我们并不懂花，如若懂得，恰是年年岁岁人相似，岁岁年年花不同。而我只是在意那个夜色微醺的夜晚，映着澜塔斑斓的灯火，似落未落的雪嵌入你清澈的眼眸，如呼吸般明净。多年后，我用《春》来作别有关爱情的过往。
巍巍澜塔 阑珊灯火
落而未落的雪
十指纤纤
拥抱暖暖
清澈的眼眸
呼吸碰撞呼吸
翌日亦是
阳光浅浅
春风拂面
03
活着，就这么活着。不需要深意的活着，苟且的活着。
没有梦想，没有理想，空洞生活着，埋头工作着，维持生计自主独立。
且不论工作艰辛，顶夏日炎炎酷暑，任凛冬寒风恣虐。然工作不止，白昼兼着黑夜，从长沙到桂林的湘桂线，再宝鸡到兰州的宝兰线皆是如此（2010到2013年参与修建湘桂铁路和宝兰铁路）。生活空洞与否变得并不重要，只是工作需要世故与圆滑。看过恶俗勾当，狐朋狗友；看过杯盘狼藉，夜夜笙歌。无所谓世态炎凉，利益熏心，应对世俗更是得心应手。
迷茫与彷徨，疲惫与厌倦。工作生活又该何去何从。人，能够行尸走肉的活着吗？质疑生活，质疑工作，质疑人生。而我的理想与信仰又应当根植于何处？处处是矛盾，处处是困惑。如果有所盼，我又企盼如何？是套房子，是辆车子，颇丰的薪水，得意的职位，还是悠悠南山，晓梦蝴蝶？
打破原本平静的生活，戳破步步高升的幻影。我猜绝非羁鸟与旧林，池鱼和故渊。或是冲动，或是激进。复返故乡，重新工作，重新生活。梦想与理想仍旧难题，无法解答。
活着，就这么活着。不知疲倦的活着，孤陋浅薄的活着。
04
世事难料，活着也是奢望。既然奢望，苟且亦是幸事。倘若再悲观些，不过残喘而已。
亦不敢相信而立之年就得直面死亡，再或者生命的警钟已经敲响，倒计时已然开启。生的意义又何在，死的意义又何在。死生亦大矣。
既病，不得已面对。不再纠结于意义，盼头成为当天和尚撞天钟，哪还有诗和远方，无问西东。我不再看人肤浅，自命清高，谬以为参透禅理，实则寡闻。我不再艳羡徐志摩、沈从文。诸以作文，不如做忠实的读者，囫囵吞枣也行，走马观花也行，倾心以赴美的盛宴。理想，梦想随他去吧。苟且也好，残喘也罢，不如再看看胡适、梁实秋、齐邦媛，再读读茅盾、孙犁、贾平凹。做孤陋寡闻的人，不爱天上的街市，不爱有的人，如是说。美就是真，真就是美。
不悲观、不厌世。活着，就这么活着。礼赞生命，敬畏生命。盼着就这么盼着，静待向晚，不负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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