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华清池前往西安兵马俑的路上,导游熙曦正站在一辆大巴车的司机座旁,给游客们讲解,游客们听得津津有味,也难怪,熙曦声音清脆悦耳,活泼灵动。
“那位拿照相机的美眉,当然也包括大家伙儿了,一会一定要注意哦,允许照相的时候才能照,秦始皇帝不高兴了,可会留下你作伴的……
“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熙曦等笑声落下,才开口继续道,“提醒大家,我们的兵马俑,可都是标准的国字脸,千万别给整成鹅蛋脸,秦始皇帝很残暴,小心他真留下你哦……”
哈哈哈。
哈哈哈。
……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突然大巴车急打方向,伴随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一辆奥迪轿车呼啸而过,导致熙曦重重地撞向前面的挡风玻璃,头部面部血流不止,胳膊肘膝盖骨都有刮擦伤,小腿上满是淤青。
车上顿时陷入一片混乱,男女老少各种哭嚎,血泊中的熙曦强忍着疼痛,安抚游客情绪,与游客同到医院。
一男子正伫立在医院门口,身材很是健壮,儒雅的脸上却乌云密布,周围人过往者无不侧目,尤其门口一众待命的医护人员。
大巴车刚一停车,那男子就急不可待地冲上去,“熙曦,熙曦,你怎么样?”
那为首的胖子大夫紧跟上去,“请大家让开,不要影响到伤者急救,”胖医生好大嗓门儿,底气十足。可那男子一把推开胖医生,上车,抱出一女子,“快,快,医生!”放到外面担架床上,有医护人员上前,往急救室去。
……
大多数游客都皮外伤,轻微骨折,很快出院了。万没想到熙曦伤得最严重,碎玻璃造成面部挫伤较重,尤其眼部,意外引发先天性因素所致的眼部病变,竟致双目失明。
这实在出乎所有人意料,一向活泼开朗的熙曦,跑遍大江南北的熙曦,竟躺在病床上,陷在无边黑暗中,第一次发现黑暗的可怕,熙曦觉得,曾经的美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然倒塌。
这期间那位儒雅随和的男子,她的未婚夫萧子炎,几乎天天来医院,体贴入微地照顾他,不论她如何暴躁,使小出性子,发脾气,都是百般迁就。越如此,熙曦的心就越痛,她会成为这个人的拖累?自幼独立的她如何面对这样的残酷?每每他来,熙曦越发动辄瞋目切齿,如河东狮吼,简直吓到那帮小护士们。
可更让医院小护士们瞠目并艳羡的,另一位阳光帅气的男孩,眉眼带笑,一口白牙简直晃人眼,他叫阜新,叫嚷着是熙曦的哥们,总会拎着饭盒或一大兜零食,说话带着痞子气,倒是能惹得熙曦脸上露出笑容。
这天,阳光灿烂,病房里充斥着浓浓消毒液味似乎淡了许多,萧子炎坐在床边,正削着苹果,电话响了,他抬眸看了看,不动声色继续着削的动作,手机在持续地响。熙曦沉默着,听萧子炎说话:
“来吃苹果吧。”感觉一只温暖大手,抓起她冰凉的小手,去触摸苹果,是的,她现在什么也看不到,靠触摸的不同感觉分辩事物。
纯曦一把把苹果扔出去,“你现在滚出去,去接你那个贱女人的电话去!”说着呜呜哭出声。
手机彩铃正是她喜欢的那首歌,曾经属于她二人的歌《Carry you》,女歌手在反复地发问,“有人能将我救出此地吗?”曾经的萧子炎是她的全部,一个眼神,总能照亮她心灵最深处,可如今她看不到他的眼神,连那颗心也飘忽不定。
这类戏码几乎天天上演,前一刻还一脸幸福听他温情细语,会突然平地一声雷,立时“浙江飞雨过江来”一顿狂风夹杂冰雹,劈头盖脸地甩来……此时此刻,熙曦痛彻心扉地感受到萧子炎的愤怒,想像他眉头紧蹙模样,果然听到门“咣当”一声,世界一下静下来,只空气中若有若还零星残留一丝熟悉的味道,对,他洗发水的薄荷清香味。
他终于走了?
她呆呆地倚坐在床头上,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
“嗨……想什么呢?”忽然一个痞痞的声音的声音,“最最亲爱的熙曦公主,了不起了,变成哲学家思考人生了?”
熙曦感到一阵疼痛,额头上被重重地弹了一下,“快点醒醒吧,是不是又把人家气跑了,也是,除了我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发小,能坚守岗位,谁还敢在这?你看,小护士都让你吓着直哆嗦!”
“好痛啊,你这个臭心腹,又弹我!我现在是住院的病人,你不知道吗?”熙曦恼怒地嚷道,这是从小就好弹她额头的阜新,她给颠倒了叫,小时他可没为这扯她头发。
“还吼吼,”阜新说着已打开热气腾腾的保温饭盒,“来吧熙曦公主,公主就是耍脾气也先请用膳。来,喝一口想当年康熙大帝都没喝上的白术粥,快,张嘴!”
让阜新这么一闹,熙曦早已忘了刚才的难过,噘嘴道,“康熙大帝想喝什么粥喝不了?”
“偏这个粥他喝不上。只有我会做,我独家密方,当今天下,只有熙曦公主有资格品尝,来再一口!”
“就你贫!”熙曦大张着嘴一口吞下,这粥喷香,爽口。
“来,再吃口菜花!”阜新说着又欹起一块菜花,熙曦听得心头一窒,小时有一次晚饭时,她不舒服没胃口,忙碌的父母根本没注意她的不适,只以为她又捣蛋不吃饭,训斥她一顿,撵到院里罚站,做邻居的他悄悄过来,拉去他家吃饭,他家一桌子菜,全是她喜欢的,尤其那盘菜花,香极了。
“快吃吧!”阜新妈妈温柔地说,“你不来阜新也要给你端过去。”熙曦想起学校里难受时说的想吃什么的话,泪还来不及往下坠,立刻有了胃口,狼吞虎咽起来。
熙曦正吃得津津有味,又听到门“咣当”一声,阜新抬头却没人,“谁?”熙曦一愣,顿了一顿,问道,
“没人呢。”阜新淡淡说。
“怎么会呢,你骗我!”熙曦知道这阜新自小就鬼心眼子多,再者心底也似飘上点儿什么。
“就是没有啊,”阜新故作一副夸张表情捏尖细嗓门道,“有吗?唔,有吗?对,这个应该有!”
“扑哧”一声,熙曦听阜新滑稽的话,忍不住笑出声。
病房外传来说话声,是熙曦的主治医生高大夫,一个好说笑又开朗的老头,“小伙子,怎么不进去,是和你女朋友捉迷藏?”
病房内熙曦茫然侧耳倾听,阜新早已站起身来,只见他夸张地耸耸肩,两手一摊,摇晃着小平头,一副事不关己模样。
“我临时有事,高大夫给我送进去吧。”
“哎……小伙子,都到门口了,你这是干什么……还使唤上我这个老头子了,哼,算你狠。”高大夫嚷嚷着走进来了,阜新迎上前。
“来,接着,”高大夫把手里东西往阜新怀里一塞,径直朝熙曦走来,“哈哈,熙曦公主殿下可否准备好,让我这个微臣给殿下诊治。”
说罢,得意地看着熙曦一脸窘态,连一旁的阜新都面色微潮,却又不以为然地朝熙曦挑一下眉,又挤挤眼。只听高大夫爆发出冲天大笑,感觉头顶的输液架都直嗡嗡:
“哈哈哈,哈哈哈。”
熙曦满面通红,却听到阜新居然满不在乎地跟着呵呵,心中再恼怒万分,也只能忍着,便昂一下头,习惯性地鼓起嘴。
高大夫一番例行检查后,又细细叮嘱一遍,说他要回去查阅资料,说这种遗传性疾病有成功治愈案例。熙曦黯然垂首,这可能吗?宽慰自己罢了。送走高大夫,阜新又陪熙曦说了好一会话,直到看她嘴角上扬,这才起身回去。
天黑得实在快,可城市的夜晚仍灯火通明,病房也在明灭忽闪里,正好给人带来困意,熙曦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给她盖被子,温暖指腹柔柔地划过她脸庞,竟是萧子炎!
“这么晚了,你还来?”熙曦呓语道。
“反正在家也睡不着,不如到医院来陪陪你。”萧子炎看到一抹暗光正好投向射到熙曦的脖颈间,如脂似玉肌肤,隐约可见的 熙曦感受到来自暗黑中的温暖,还有一丝的颤栗转瞬即逝,“怎么没休息好吗?要不要在那边床睡会儿?”
“你还睡吗?”
“睡不着了,整天什么也不能做,总是躺着,除了吃就是睡。”
“既然你不睡,来,听歌吧,”萧子炎说着坐床头上,将熙曦揽在怀里,拿出耳机小心塞进熙曦耳朵,另一只放自己耳朵。顿时空灵悠长的女声将二人紧紧环绕,在暗黑夜空响起,轻轻抚慰着,有两颗灵魂在逐渐靠拢。
You don't have to worry
别担心
I'll be your eyes
我会成为你的眼睛
That's the least I can do'cause
为你奋不顾身
When I fell, you pulled me through
因为当我迷惘时你曾指引了我
So you'll know that I’ll carry you
你也一定知道我会与你相伴
I’ll carry you
我会与你相伴
在西安兵马俑边的那路灯下,就是这首歌让两颗孤独灵魂走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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