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时常梦见的你

【女司机故事集】

是8分实写2分虚构写作故事

 故事多为亲见亲闻

故事没有真假，没有对错

37th

其实要过那条马路并不难，就看谁在对面等你

蓝莓之夜

写在最前：

这是一封信。故事的讲述者叫Jack，我听了他的故事，十分动容。想了很久都无法用故事的语言表达出来，所以用书信的方式完成了这篇故事。

Jack和Jason是一对情侣，他们和天下任何一对情侣一样相爱，只不过他们的性别都是男性，这在世俗里显得别扭。

想说的是，真挚的爱情只和爱情本身有关，和性别无关。以及，我们都插手不了别人的人生，我们能做的，只有善良。

Hi，Jason：

好久不见。写下好久不见这四个字的时候，其实我脑子里一直浮现的是它后面经常接的四个字：“甚是想念”。但我没勇气把这四个字打出来。我怕是打扰，也怕是困扰，更害怕是骚扰。而且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最不会说好话。

不会说好话这个毛病，让我创业的路上没少吃亏，少赚了不少钱，得罪了不少人。但我仔细算了下，要问我这毛病带来的最大损失是啥？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失去了你。喂！你别笑啊！我知道你要是看到这句话，肯定忍不住笑出声，并且心里念叨着我是不是脑子瓦特了。嗯哼，要不是我现在年近30岁，大概也还是很难说出这些煽情又文艺的话吧。

时间改变了我，却也带走了你。

昨天我去了小胖儿子的百日宴，那娃居然都17斤了，肥嘟嘟的。听小胖说，这孩子的体重已经超过婴儿最大的体重值了。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体重也不甘示弱地遗传了。

吃饭的时候，小胖问我，你在美国怎么样了？我说挺好的。但其实你也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你怎么样了。毕竟我们已经4年没联系过了，但我还是忍不住回答说挺好的。

无论分开多久，我都不想跟你真正断开链接，无论在我自己心里还是别人眼里。

对了，忘了跟你说。小胖儿子的睫毛可长了，小胖说睫毛长是把妹利器，以后自己儿子肯定不愁找对象。我边听，边扣手。他大概没注意，其实你睫毛更长，他儿子这个和你比，简直不是一个级别。

想起那时候，你为了证明自己睫毛是真的，还当着我面拔掉了一根。听说美国冬天很冷的，那么长的睫毛会不会结冰呢？

说到孩子，曾经我们都有一个非常默契的认知。我们都喜欢别人家的小孩，但是都不会要自己的小孩。我是因为不想承担责任，孩子会束缚我。

而你，觉得孩子是会增加生活的不确定性，因为一个新的生命总会带来太多的未知，这种未知不可控，不可控的生活会让你焦虑。

你一向不喜欢不确定性的东西，你倾向稳定与规划。而我和你相反，我喜欢未知和神秘。

如果在同一个方程里，我大概就是x，未知数。而你是不变的系数或常数。如果我们非要在一个方程里，我这个未知数总会让我们产生不同的结果。时刻在变的结果，让你焦虑。这是我们分手4年以后，我才总结出来的。哈哈，是不是还带着点哲学的意味？

当然，我们永远都不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孩，毕竟生命的孕育需要精子和卵子，才能形成一个受精卵。而我们两颗精子怎么都凑不出一个生命的源头。你说造物者这么预设，就是为了让我们同性之间的爱更纯粹对不对？不像现在我身边那些貌合神离的夫妻，纵然已经没有了爱情，却还要为了曾经形成的一颗受精卵，非勉强凑在一起。

我们的爱就只有我们，理由也只有爱情。

今年1月初的时候，我又去了拉萨，这个我们第一次旅行的地方。这次我一个人定了机票、酒店，行程倒是没怎么规划，只是重新走了走我们4年前走过的地方。

想想你那时候真是个完美伴侣，旅行从来不用我操心，你规划好一切，我只要带上我自己，脑袋空空地跟着你走。

这一次，我还是没提前吃高原红，和我们第一次去一样。

高原反应也是我们回忆的一部分，我也得重温。

拉萨终于入了夜，我的脸很烫，大概是发烧了。4年前，我也这样发烧过，不过那时候你就在我旁边，把冰凉的手放在我额头上。你的手总是凉的，无论冬夏。你说手凉没人疼，那时候我每次都笑笑，想接一句我会疼你啊，但是每次都没接。

承诺这个东西，说出来就得承担，我怕我做不到，那才会更伤你的心吧。那你现在呢？你的手还凉嘛？有人疼你了吗？

酒店里睡了一夜，我并没有高反。于是我跑到门口，又蹦又跳。那会儿我也是在火车站跟你炫耀，我说：“你看，我这么运动都不喘大气，我没有高反。”你呢，只是站在一旁，一脸慌张地唠叨：“你别作了！”没想到，你一语中的。跳了不到2分钟，我就胸口闷，头也晕，你扶我回了酒店。

我记得那个晚上，我昏昏沉沉，你把我抱在怀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睡着了。那是我们第一次抱着入睡，在一起的那些年，我们睡觉都是各睡各的，总觉得两个男人抱在一起不舒服。

但那个晚上，我们抱着睡了一夜。

这一次，我一个人躺在当年同一个酒店，同一个房间的床上。头依旧昏昏沉沉，但总感觉你的胳膊还在我的头下面，就像4年前那样。一切又回到了你抱着我睡的那一夜，回到了我们曾相爱的那一夜。

我感觉难过，回不去的不只是时间，还有我们。

适应了高反，我去了布达拉宫。人很多，我排了2个多小时还在外面。4年前我记得，我们直接就进去了，因为你早就在网上定好了票。我总是太粗心，没有规划。而你总是事无巨细，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那次旅行本来我满腹焦虑，但牵着你的手，我的烦恼好像都长了翅膀，不知归处。走在布达拉宫的台阶前，你开始跟我说，你未来的规划。你准备移民美国，希望在那里一起规划我们的未来。你喋喋不休地说，我看似认真地听。但事实上，我什么都没听进去。

当你努力把我拉进你的生活时，我选择了麻木。

你对未来的规划里，每个节点里都有我。我不知道怎么回应。不得不说，当时我并未感觉到幸福，却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压力。

我一直笃信裴多菲那句被传烂了的话，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于我而言，自由太重要。我不怕自由后面要承担的孤独或重负，我害怕安定后面所要承受的琐碎与无味。

从某种角度来讲，我就是渣男吧。所以当你说分手，我直接就回了好的。没问原因也没说祝福。直到现在，我对于自由的需要仍然远大于爱情。

我可以陪你凌晨三点去吃小龙虾，陪你子夜游荡在北京街头，陪你去尼泊尔，陪你去拉萨，陪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儿。但我唯一不能陪你的，就是陪你变老。这件事儿太有压力。

毕竟，你知道的，这种事儿太难开口。我已经想象到了当我跟我妈说：“其实我喜欢男孩子”时，她苍白的脸和呼喊着不活了的口号的模样。本来我们的性向不被接受就已经非常痛苦了，本来我们作为边缘人群应该得到更多的关爱与理解，本来这世界给我们这样的选择时就应该再赋予给我们强大。

但是哪有那么多本来呢？能活着已经太不容易，不敢想的太深了。

年底的时候，被我妈逼得没办法去相了亲。想着逢场作戏罢了，不料女孩子一见钟情了。用了很多办法，女孩儿终于放弃了。历时3个月，心力交瘁。

没有比跟女孩相处更难受的事儿了，她们太麻烦了。而我不喜欢麻烦。

离开布达拉宫，我到了八廓街的玛吉阿米餐厅。这里的人还是很多，几乎都是恋人。那时候你说来到这个餐厅的情侣，都会永远在一起，因为这里有活佛仓央嘉措和琼结姑娘的爱情故事。

餐厅里，我喝着酥油茶，看着餐馆里的男男女女。他们有的眼睛里有惊喜，有的也有沧桑，我找不到一双眼睛像你那样澄澈。那时候你说，羡慕仓央嘉措和琼结姑娘的爱情故事对抗的是信仰和所谓的规则，就像我们的爱情一样，在现实里不容易。

你说的对，传统的爱情多是对抗家庭、权势、诱惑，而我们的爱情对抗的是所谓中华文明。

八廓街上，人山人海，信徒门围着大昭寺磕长头，有的皮肤黝黑，有的白发苍苍，有的拖儿带女。但他们也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眼睛里透出的坚定和虔诚。

昨天去看了《我不是药神》，全程很感动，但也没哭。快结尾的时候，我忍不住哭了。男主说：“我犯了法，该怎么判，我都没有话讲，但是看着这些病人，我心里难过，他们吃不起进口的天价药，他们就只能等死，甚至自杀。不过，我相信今后会越来越好的，希望这一天能早一点到吧。” 

“我相信今后会越来越好的，希望这一天能早一点到吧。” 这句话在我脑子里一直的重复。这里边的意义我想你我都懂。在我们的国家里，在我们的是时代里，未来的我们，也许会看到善意，看到希望。

最后，还是想告诉你。不要因为自己的与众不同而感到害怕。

不管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我们的爱情无关性别，这本身不是错，也不是罪。

我最近总在做一个梦，四个人在一起吃饭，开开心心，其乐融融。两个是我们，一个是我妈，一个是你爸。我们不再需要克制和冷静，我们自由而热情。

Jack

2018.8.9 夜11：30，于新疆

End

题图：J.W TURNER，《Stonehenge-Twil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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