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苏尘惜
【1】
杜可可拿着申请表格再次走进了校园广播工作室，新一届的招新工作正在进行，跟她一块排队的都是新一届的学生，唯独她是“二进宫”，攥着申请表格的手有些紧张，已将纸张的一角弄出褶皱，待会儿就要见到沈睿了，希望不要紧张出错啊！
思绪飘到一年之前，她忽然觉得有点搞笑。当时有三个人面试，她拿着一张纸从头到尾念，大概三分钟。但是因为太紧张，她语速非常快，沈睿打断她说：“被赶着上架的鸭子我们不收噢。”杜可可听懂了言外之意，并未受太大影响，顺利读完文稿。
“普通话不够标准。”“口音太重。”两位前辈表示了意见，沈睿似乎在思考，就在杜可可转身离开时，他开口说：“声音挺好听的，要是普通话再标准点就好了。”似乎略带着点惋惜。
招新结果是三天后贴在广播室门口的，杜可可明知自己没戏但还是跑去确认，明晃晃的三个名字，没有杜可可三个字。
是在她准备离开时，看见广播室里的沈睿正在放送节目，抬头的间隙看见她，微笑着摇手示意。
美好就这么不期而遇了，杜可可在沈睿的微笑里久久回不过神来。她没想到他居然记得她，就连班上的同学都没几个记得她。是在那一刻杜可可决定，她要努力练习普通话，那样，说不定可以成为沈睿的朋友。
一年里，她只要有时间就会拿起普通话教材练习，不厌其烦地练，弄得寝室里的姑娘们都觉得她疯魔了，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播音员嘛，用得着这么拼命嘛，再说了，普通话练那么标准又不能加学分，真是自己找罪受。
杜可可才不在乎别人的质疑，她就是想和沈睿成为朋友。
转眼已是一年，她与新生们一道接受前辈的考验，杜可可怀着无比向往的心情希望能得到沈睿的肯定，只是当她进去面试时，并未看见沈睿。满腔的热情似乎被浇熄了，不过这样也好，不会太紧张。
杜可可顺利完成面试，前辈们让她回去等好消息。
【2】
是在进入校园广播社团以后，杜可可才真正地接触到沈睿，她才发现沈睿的优秀远远超过她的认知范围，他不仅在学院的竞赛里拿头奖，而且经常代表学校征战各类竞赛。这么优秀的人应该忙成陀螺了吧？但是沈睿不是，他每天有固定的时间运动，也参加篮球比赛。
沈睿一年里能获得那么优异的成绩，而杜可可一年里唯一的收获，仅仅只是学好了普通话。说实话，想要活得开心，千万不要总是跟人比较，因为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不过沈睿有一个缺点，就是文笔超烂，广播稿几乎都是别人写好了他来念。嘿嘿，人非圣贤嘛，杜可可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她要用卓越的文笔去征服沈睿。
但是她的算盘打错了，平时需要的广播稿件只是很简单的讯息，只要把时间地点人物和事情过程讲清楚就行，根本不需要什么文笔，偶尔放送的散文也是从杂志上照搬下来的，所以不需要有文笔的稿子。
如果不是杜可可随意写的小纸片被沈睿看见，杜可可的文学天赋大抵是要彻底埋没了。
杜可可爱写诗，有时灵光一闪，扯过一张小纸片就开始写，有时会记得夹进自己的本子，大多数时候，这些带着灵气的词句只会掉落在某个角落，被无情的清扫阿姨带走。
“这诗是你写的？真不错。”沈睿拿着一张小纸片，“要不，今天就读你这首小诗吧，我这就去找首轻音乐来配吧。”那天，杜可可就一直傻笑，能被人欣赏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啊！
后来，断断续续地又播了几首杜可可的小诗，据说反响不错，干脆就给杜可可开了个专门的“悦读”节目。
一直以来，沈睿都给人开朗的感觉，但是再开朗的人也会难过。
那天播音室的工作刚结束，她打算去小树林转转呼吸新鲜空气，远远听见沈睿熟悉的声音。
模糊的声线里频繁听到一个词，出国。难道沈睿要出国？杜可可讶异，她才刚刚靠近沈睿一点，他就要走了？
许久，小树林里的声音终于停顿，风儿吹着树叶发出的摩挲声变得格外响，杜可可的脚步停留在原地不知该前进还是后退，思虑了好一会儿，她迈出了脚步。
沈睿坐在石凳上，一脸沮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听到有脚步声他才木然地抬头看了一眼。
“发生了什么事？”杜可可先开了口。
沈睿无奈地摇了摇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一直追逐一个人的脚步，可不管你怎么努力都无法赶上她的步伐，是不是会很沮丧？”
杜可可狠狠地点了点头，这说的不正是她吗？
“那你会放弃吗？”沈睿又问。
“当然不会，虽然追逐不一定能成功，但是追逐的过程中能让一个人变得更好，为什么要放弃呢？”杜可可说出了心里话。
沈睿的眼眸一闪，忽然拍了一下她的肩：“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
【3】
遇见美好，才会追寻美好。杜可可追寻沈睿，沈睿也有他要追寻的人。
杜可可是很久之后才知道那番对话的缘由，原来沈睿是他的学霸女友准备出国做交换生，而且打算申请国外的研究生，但是沈睿因为高考没考好到了一个普通的二本，就算他在这个学校再努力也赶不上女友，而且学校里没有交换生项目，所以那天他才会这么沮丧。
他的沮丧并未持续很久，就像杜可可说的，追逐不一定成功，但只要能变得更好就不放弃追逐，沈睿与女友约定，他一定靠自己的实力与她在国外重逢。
这些事，是沈睿一点点告诉杜可可的，仿佛那日在小树林的一番交谈后，两人的关系也拉近了不少。
刚知道他有女友的那一刻，杜可可的确有点心塞，但是很快就烟消云散了，他那么好，值得与更好的人相遇相知。
到了大四上半学期，沈睿所有的时间几乎都在准备考托福，广播室也很少来了，杜可可几乎都是在微信朋友圈里知道他的消息。所以那天沈睿忽然出现在广播室时，杜可可吓了一跳。
“稀客稀客，难得难得，请问沈大帅哥有何指教？”
“帮我写篇演讲稿吧，我现在除了写申请材料和论文，其他文字一点都写不来，但是学生会偏偏要我给新生做一次演讲。”
“用什么报答？”反正沈睿也快走了，趁机敲他一笔。
毫无防备！沈睿竟然给了杜可可一个拥抱，她吓得连忙挣脱往后退：“你真的是外国东西看多了！不用报答了，我给你写吧。”那个拥抱，后来成了杜可可最甜的回忆，她抗拒不是因为不喜欢，只是不想让好不容易平静的内心再多波澜。
大概框架由沈睿口述，杜可可熬了三个晚上才把大致的演讲稿写出来，打上最后一个句号时，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没想到有一天，沈睿居然也会求助于她，以前总是照着他的轨迹一步步地追寻，如今似乎可以与他比肩。
那日演讲，杜可可坐在第一排，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沈睿，她要牢牢记住他的模样，就算以后分别，能想起年少时她曾经那么拼命地喜欢过一个人，以及这段因为追逐而变得美好的时光。
【4】
萧山机场，杜可可是唯一来送行的人，她陪着他聊了很多很多，聊过去，聊未来。
忽然，沈睿说：“喜欢我是不是很辛苦？”
杜可可的第一反应是否认，但几秒钟之后，她狠狠地点头：“虽然辛苦，但也开心。”
“你值得更好的人，要相信自己。”沈睿像是大哥哥一般，摩挲着她额前短短的头发。
是在她目送沈睿离开后，一个人蹲在机场大厅，抱膝哭了很久，很久。
大学毕业以后，杜可可凭借她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和文学天赋进了市广播电台当主播，偶尔，她总会想起那个温馨的午后，少年那温柔明亮的笑容。
后来，杜可可也遇到过各种各样优秀的人，但他们都只是一个轮廓，唯有沈睿，才是最深的记忆，他让她懂得什么叫美好，也让她知道变得更好，世界才会给予更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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