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 (9)

作者: 桦榆 | 来源:发表于2016-12-21 14:53 被阅读0次

几位太医没让安定在里头呆多久便请她出来了,一会儿便又请她出了屋,她已经看过赫连圭了,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皇帝都算是有个交代了,更何况她还得在这府中呆到赫连圭康复为止,多看两眼少看两眼又有多少区别了,她终究只能张口问问睁眼瞧瞧,全赖着太医的医术了,毕竟还要赫连圭自个儿争气才好。

安定择了一个离赫连圭院落稍近的别院住着,口中说着是怕落人口实,实际上心中还是有些牵挂的。当日她夺马而去,他便真正地在雪地里走了这些时辰,可哪里本就里赫连玊的府邸不远,若是借匹马来如今又何必如此受罪呢。

想着,阿彦从院外进来,安定望去,赫连圭的院落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如此年轻的王爷,如此年轻的府邸,里头的丫头奴才又有多少是经得了事的呢,熬了这些日夜只怕皆已疲累不堪了。

“公主,想什么”阿彦走近道。

“没什么”安定收回目光,又抬头对阿彦道,“对了,把大氅还了吧?”

阿彦点点头,“给了茹姐姐,她倒是一惊不知这大氅怎么会在我们公主处,她还说那日她愣是寻了许久都没有寻得,因为这大氅是皇上赐的,宫里都有档案,她怕是王爷多喝了两杯落在宫里哪个角落里给哪个不起眼的人给拾了去了,以后难免会有事端,便同王爷多说了两句,那日王爷也是奇怪,平日里最是温顺的,却不耐烦地让她随便取件大氅来,然而待她取了衣服过来,王爷却不知所踪了……”阿彦顿了顿,仔细看了安定微微变化的神色,良久才缓缓道,“公主,……阿彦多嘴了”

“没有”安定皱眉道,“我累了。”

赫连圭的病又反复了两日,到第三日的后半夜才稳定下来,沉沉地睡去了。

几位太医从房中出来,皆是披头散发满脸疲惫,倒是比赫连圭显得更为气色不佳,如打了一场打仗一般。

“几位太医辛苦了”茹儿在门外同他们行礼道,“丫鬟已经准备好了热汤请各位大人梳洗更衣。”

“茹管事有礼了,不过皆是我们分内之事,如今王爷病已得控制我们便可放心了,不过这几日的观察期还得让茹管事多费心照料,我们太医院也会有太医来轮番守夜、照看,直至王爷康复。”

“几位大人如此上心奴婢万分感激,大人请。”茹儿便引着太医往别院而去。

一时门内又出来一个身影,那人身着一袭灰袍,一双灰鞋,在寒夜中显得格外单薄,他侧身灭了几盏灯笼,院子里便暗了好些,却映衬着夜空中的那轮月格外的明亮,他抬头一手挂着一串佛珠对月吟道,“阿弥陀佛。”

安定在院门口定了定,半晌才入了院,道,“小师傅,这样晚了你还不睡吗?”

小和尚寻声回首,二人皆是一定。

安定的眼睛里似噙着一轮明月,她看到在朦胧的月色下,那是一张美女般玉盘一样的脸庞,眉如远山,眸如深潭,鼻似峰峦,唇如花瓣。

安定的嘴角带起一抹微笑,就似见到自己喜爱的物品一般,她缓缓靠近道,“原来你是张这个模样。”

小和尚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立刻低头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你长的这么好看为何去做和尚?”安定问道。

“佛曰: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便是说世间美丑本为一体,不过是张臭皮囊罢了。”

“你年纪轻轻,却很喜欢讲大道理,可是你这样说着是真明白?你又未曾经历过,如何明白?”

“所谓了悟皆为缘”

“那何为缘。”

“世间一切皆是缘,小僧入佛门便是与佛有缘。”

“如此说来你我相遇也是缘咯”安定笑道 。

小和尚眼神有些恍惚,顿了顿才道,“善哉善哉。”

“你叫什么名字”

“佛门中人,自然姓释。”

“我是问你的名字。”

“小僧南烛”

“南烛,这不似出家人的名字……”安定还未说完便听得房门吱呀一声响起,便见一人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安定下意识地往后一退,那人定神才见安定正以一种看稀有动物的表情看着他,他才吃惊道,“公主,您这么晚了还来看王爷……”

安定一听便认出那人便是当日口口声声同她顶嘴的陈黎晰,可她分明记得这人已被她驱走了,这几日也不见其人,今日却从屋中出来,便道,“你……怎么还在此。”

“哦,”陈黎晰却不以为意,亲描淡写道,“那日下官本已回太医院苦研医药,后听得有太医因为连日劳累,不休不免,身体难以支撑,而如今太医院青黄不接,年轻而可用之人寥寥,微臣不才却便只得来搭把手了……不过臣已经尽量不出现在公主面前了,所以不算抗命吧!”

已是过了几人安定早已没有那日的气性,而那陈黎晰随言语不羁,但也算诚恳,她也懒得计较下去便道“罢了……如今吴王可好?”

陈黎晰点头道“烧也退了能了,也不说胡话了,今夜好好睡一觉,明日便可清醒了,不过王爷病邪入体之后还要好好调理。”

“恩”安定点了点头,一手扶上石桌,正欲往石凳上坐去好,忽被人用力一拽,才见那陈黎晰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她身边,他见安定看他,便笑着松了拽着安定的胳膊的手道,“公主恕罪,更深露重,石凳上湿寒之气甚重……”

稍迟安定才回过神,暗自点了点头。

陈黎晰淡淡一笑,便对南烛道,“小师傅您也要注意呀,这皮囊虽是臭的,可好歹活着便要赖着它生存,冻坏了可就没了。”

南烛听罢,低头道,“善哉善哉,施主所言甚是,小僧告退。”

“诶”安定还未有所反应,便见那南烛形影单只地走了。还有好多事没问呢,安定暗自想着,便同陈黎晰道,“你同那小和尚孰知吗?”

陈黎晰摇摇头道,“来吴王府前从未见过。”

“他是住在吴王府”

“应该是,每每臣来此便见得那和尚在吴王床前诵经,晚些也不见其早走,若不是住在此又是在哪儿呢。”

听罢,安定又是暗自点头,目光所及那身影已不再,缓缓走至院门前,她自言自语道,“不知他从何来,不知他何时会走。”

次日安定还在睡梦中,便被阿彦唤醒,安定不情愿的睁开眼道,“死丫头,越来越没了规矩了”

“公主恕罪公主赎罪”这厢还求饶呢,那厢已将衣服取来,让安定披上,又见安定还在迷糊当中,似有意将眼再盒上一般,立刻便将安定扶起,靠在自个儿的肩上道,“诶呀,我的好公主,可不能再睡了,王爷醒了,要见您呢!”

“醒了便醒了,晚些我再去见他”话随是这样说着安定的脑子已经有些清醒,现下明了赫连圭终于从昏迷状态清醒了,她为他开心,却也不见得有多惊喜,昨夜赫连圭已有好转的迹象,今日清醒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可不行,王爷说要见您呢!”阿彦一边说着一边已给安定穿好了中衣。

“一口一个王爷可真顺口,这几日在吴王府呆着可是把心也留在这儿了?”安定清醒过来,直起身子,扭着头道。

“公主哪儿的话,阿彦不就是您的阿彦,只是吴王毕竟是因为公主病的,公主好歹去看看人家。”阿彦端来茶水道。

安定漱了口,冷笑道,“是吧?”

阿彦便不便再说什么了,仔仔细细替安定打扮起来,一时便同安定来到吴王房内,便见一个丫头正喂赫连圭饭食,赫连圭见安定进来,便立刻撤了饭食,已经苍白虚弱的脸颊泛起笑容来道,“姑姑,我就知道您在这儿”

安定走到床前并不坐下,点点头道,“才刚醒,便好好吃饭补充下元气吧,本宫就在此,你别多说话了。”

赫连圭摇头道,“小陈太医道侄儿的病已好大半了,况且之前已吃了许多了,如今便是吃不下了”说着他又咳了两声,同侍女道,“都下去吧”

一时屋里人便散了大半,赫连圭笑道,“之前我睡得混混沌沌的却知道您一定来看我了”

“是父皇让我来的”安定淡淡道,便见赫连圭的笑容一时变得虚弱,现下心中又有不忍,立刻又补道,“你……太不珍惜自个儿的身子了”犹似一个长辈对小辈的关心。

赫连圭微微低下眼眸,有一瞬的失落,一时又抬头,忽然牵住安定的手,宛如撒娇一般道,“只要姑姑不生气,不怪圭儿便好了。”

赫连圭的手如火一般罩在安定冰冷的指尖,她怔了怔不知该如何回应赫连圭这忽如其来的孩子气,半晌才道,“你便是用你的这场病来让姑姑知道姑姑之前……是错怪你的吗?”这样便算是原谅他了

听罢赫连圭的笑容更甚,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将安定拉倒离他更近处坐下道,“姑姑没有错……只要姑姑不怪圭儿,圭儿万死不辞。”

安定望着赫连圭微微皱眉不知说什么,半晌赫连圭才道,“过几日天暖了,小陈太医道圭儿便可出去走走养养气,姑姑可愿陪我”

安定点了点头,又道,“如今才一月,恐怕天还不那样暖”

“那便等天暖了,姑姑可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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