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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伟已经在人间流浪了五年,依然风尘仆仆,毫无头绪。
这天,他收到寻亲网上的消息,在龙番市似乎有他儿子的消息,问他是否愿意来一趟看看。
休整了一下,刘伟出发了。
六年前,他把儿子弄丢了,此后很长的时间里,他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心中的自责与负罪日夜折磨着他,他曾很多次得想过一死了之。
突然,刘伟醒悟:儿子还没有找到,只要他还活着,我就要找到他,哪怕上天下海。
于是,他启程了。只是,这五年的艰辛,竟没有换来一丝好消息。他想尽了一切办法,走遍了全国无数个地方,但得到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是否还要继续?他在心底无数次地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何时。刘伟对于这次寻子之旅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只是本能告诉他不能停下,他也觉得自己只有在路上的时候,才是一个父亲。
日夜兼程,刘伟没有停下休息,奔波了十来个小时,赶在天黑前来到了当地村委。当时的村委很热闹,人头攒动,甚至看到了记者,刘伟知道这次又没戏了。
“对不起,刘先生,孩子的父母已经在公安的帮助下找到了。”村书记看了眼身后热闹的人群,“刘先生不要气馁,功夫不负有心人,你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孩子的,像他们一样。”
像他们一样?什么时候?我还能等到吗?
村委门口的场上已经开始放鞭炮庆祝了。热闹是他们的,而他,什么都没有。刘伟含着泪看着烟火中欢快的人群,转身退出了村委大门。
这样的场景他已经经历了太多次,多到眼泪似乎都不够用了。刘伟的眼泪是为他们的重逢而高兴,也为自己的失望而悲伤。他下意识地准备伸手掏烟,但手突然停在了半空,脑海中早已有晴天霹雳迎面而来。
六年前的一幕幕像暴雨般袭来。
刘伟永远记得那天傍晚,他主动请缨,推着六个月大的儿子出门遛弯。来到一处路口,刘伟驻足不前,抬头看着眼前火红的夕阳,烟瘾就上来了。于是他停好婴儿车,转身掏烟点火,慢慢地抽着烟,欣赏着夕阳西下……
他发誓,全程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烟才吸到一半,当他转身看向婴儿车的时候,他的魂已经跟着儿子一起没有了。
他们报警,他们全家疯狂地找,全村也跟着一起找……一天过去了,一周过去了,半个月过去了,他的儿子仍旧杳无音讯。
刘伟的母亲每天痴痴地守在派出所门口,眼泪也哭干了,依然没有盼到好消息。
刘伟的妻子不到一个月就疯了,整天抱着枕头,逢人就问她的儿子可不可爱,人们只能摇摇头,擦着眼泪走开了。
很快,刘伟的丈人和丈母娘把他们的疯女儿带走了。走之前,他们哭着骂他、打他,说他是个废物,自己的儿子都看不好,活生生毁了两个家庭。
“我的命好苦啊,往后的日子你让我们怎么过?”丈母娘喊得声嘶力竭,抱着傻笑的女儿瘫坐在地上。
短短的一个月,刘伟经历了人生的至暗时刻,伸手不见五指的绝望感时刻缠绕着他。
他面无表情地仰卧在沙发上,那没有吸完的半根烟,成了压在他心头的巨石,这辈子都无法挪开。
“为什么不让我像那半根烟一样,被狠狠地碾碎、碾烂,直至没有一丝火星。”刘伟时常这样想着,他不想再承受这无尽的折磨。
所以,他选择了用颓废逃避这一切。他整日喝酒,让自己醉的不省人事,他以为酒精能够带走一点他的罪恶……
刘伟放下拿烟的手,他才想起自己身上早就没有烟了。出来的五年,他戒了烟,戒了酒,四处奔走,满怀希望,却又屡屡失望。现在,他早已攒够了绝望,可路,还是要走下去。
他启动了车子,开始寻找下一个目的地。
路的尽头,那片火烧云很美,汽车绝尘而去,很快消失在了一片火光之中。
他是浪人,他是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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