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列车穿过静谧的山林,也穿过浮华的城市,日夜兼程,拉着一群各怀心思的旅客,浩浩荡荡地开往林浩所在的城市。
还有一天我就要见到林浩了,我朝思暮想的人,在火车将开往的那个城市,他是为生活奋力打拼的千万人之一,但对我来说,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我的男朋友,这个身份使他和其它奔波忙碌的千万人区别开来。
越来越接近旅途的终点,我的幸福感随着减少的公里数也在一点点增加。激动,惴惴不安,心情和当年赶往约会地点时相差无几。
这一刻,我比其它任何时候,都更希望能躺在林浩的怀里,我想说,异地恋真的好辛苦。然后伸手环抱着他,用刚好能听见的音量道:“可是,因为是你,所以值得。”
二
在车窗玻璃上,忽然出现一张微笑的脸,笑容不深不浅,像蒙娜丽莎的微笑般神秘,笑里藏着什么含义,取决于看画人的心情。可能因为我是喜欢他的,所以看起来,这个微笑就是在表达着爱意。
我忍不住去触碰,在触碰的瞬间,才想起我和林浩之间遥远的距离,嘲笑自己精神恍惚了,我讪讪的收回停在空中的手。
这个笑仿佛是从遥远的过去穿越而来,林浩当年表白的时候,脸上挂着的就是这样的笑容。“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和你共度余生?”
每个字都羞涩又不失深情,轻描淡写,但好像字字斟酌,无比慎重。我并不买账:“好像没有告诉过你,我不喜欢男生说话文邹邹的,这样缺少男子气概,除非你本身就是搞艺术的文艺青年。”
听了这话,他立马换了一副语气,恢复平日里的样子:“你就说愿不愿意跟我吧。”
我说我愿意。
三
火车一刻不停的赶到了它的终点站,我也要见到林浩了。
在火车上度过两天一夜,精致的妆容已经和我没什么关系,头发也凌乱不堪,还挂着遮不住的黑眼圈,从我身上只看得到奔波千里的疲惫。可是顾不上这些,我已经等不及要见林浩了,相见的时刻我已经等了太久。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我站在马路的对面大喊:“林浩。”林浩看见我了,街上车水马龙,他蓝色的衬衫时隐时现。
我以为他会奔过来,像以前我们久别重逢那样,还来不及说话,就先用力的抱着我,更何况,这次的相聚是我特意为他准备的惊喜。
“你怎么会来这里?”林浩走到我面前,诧异得忘记了给我一个拥抱,以前我们每次见面都会做的事。
“我为什么不能来,来看你呀。”
“你没有看到我昨天给你发的消息吗?”
“我手机昨天在火车上没电了,到现在一直是关机的,你给我发了什么消息?”他的反应让我困惑不已。
林浩摸了一下鼻子,这是一个极没有底气的动作,他不敢看我,眼神在躲闪:“我是想说还是分手吧,我以为你已经看到了。”
四
我准备拥抱的双手突然无处安放,在人潮涌动的街头,怎么做都像一个滑稽的小丑。我没有想到,当我终于踏上了这个魂牵梦萦的地方,听到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们分手吧。
那种尴尬,就像手里拿着荧光棒,已经准备好了狂欢一场,马上要入场时,突然被告知演唱会取消了。
他说:“我想要真真实实的拥抱和安慰,而不是隔着屏幕和你天天呕气和争吵。”
“也不想在喝醉了的时候,只能自己一个人打车回家,还要跟你不停解释我和哪些人一起。房子里太冰冷,你的话没有一点温度。”
异地恋的确很辛苦,我可以理解,却不想原谅。六年都挺过来了,现在却说想放弃了,决绝的话一说出口,过去的六年就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辛酸和忍耐从没有缺席,美好的结果却又成为泡影。这六年,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梦。
我想说我在陪着你孤独啊,每天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家,经常被误会还是单身,我又何尝不想有人陪着我呢。异地恋辛苦,可是为了你,我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坚持着。
“就这样吧,”我不想过多纠缠,再说也是无益,还不如直接离开,可是一转身,我便哭到看不清脚下的路。我知道自己的境遇很难堪,可是尽管这样,还是请让我先说再见。因为已经没有你了,我不能连自尊也失去。
五
七年前,我和林浩在同一个大学同一个学院。
七年前,有个叫“林家的兔子”的人主动加我,我们聊得很投机,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样子在我脑海中逐渐清晰。
七年前,我在图书馆第一次见到林浩。和我想象中差不多,彬彬有礼,看起来稳重大方。
我在手机上问:“你在哪里?”“图书馆。”“有个人正好也在图书馆,她告诉我,她很想认识你。”“谁啊,你朋友吗?”我回道:“你旁边坐着的小美女。”
林浩很疑惑的看向了旁边,看到的是我。我靠近他的耳朵,轻声道:“你好呀,林家的兔子。”图书馆有好几百人,他会坐在我旁边的概率是几百分之一。我为什么知道是他呢,因为无意间瞥到了他的手机屏幕,是和我的聊天界面。
林浩对我的第一印象如何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心动了,只是出于女孩的矜持,我努力把小心思藏得很好,装作只是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六
我把手机充上电,开机后屏幕上跳出一条消息:“我还是希望找一个能陪在身边的女朋友,对不起,我不想再坚持了。”删掉信息,我把手机放进包里,调整好坐姿,闭上眼小憩一下,我真的太累了。
曾经林浩说:“我工作太忙了,所以没有这么多时间和你视频。”
“每天这么多事,哪有时间秒回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
“这个国庆节有事,就不回来陪你了。”
他原来早就暗示过我了,是我选择对他的冷漠视而不见,所有的分手,都不是一瞬间蹦出来的想法,就像曾经在一起时一样,也不是一两天生出的感情。
在我的人生信条里,人们是为了恋爱本身而恋爱,而不是为了提高生活水平,也不是为了找个人搭伙过日子,更不是为了有个人可以说话。恋爱可以带来这些,但不应该是获得它们的手段,
它是一种独立存在的精神需要,而不是生活的附属品。可是林浩不这么认为,即使我再苦苦坚持,只要他说不,我们就不会有将来。
明艳的灯火渐渐隐去,被疾驰的列车甩在身后。这座城再也不会来,我的爱也已经不在这里了。
林浩,伤我最深的从来都不是异地恋,而是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