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咚咚咚”
门外响起敲门声,不重不轻,是控制得刚刚好的力度。
吉米、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彼此交换迷惑的目光,这不约而同的惊诧不解表明他们对今晚此时的来客全都一无所知。
“咚咚咚”
轻缓低沉的敲门声再次响起,与第一次的力道和声调几乎一致。至少从敲门声来推测,这是一位讲礼节的客人。
吉米眨了眨亮闪闪的大眼睛,他伸出左手拉住左边爸爸的右手。爸爸则望着妈妈,妈妈把下巴搁在吉米的脑袋上,偏着头望向奶奶,奶奶正与爷爷对视,然后又一齐往爸爸的方向瞅。吉米又眨了眨亮闪闪的大眼睛。
“咚咚咚”
爸爸终于开口:“会是谁啊?”但他说了句废话。“谁知道呢!问问吧。”爷爷说。于是爸爸站起身,站在门口向着门外大声问:“是谁呀?”
“您好!打扰了!我是住在这片森林的一只麋鹿,正往家赶的路上碰上这场大雨,一路跑过来就只看到你们这个屋子还亮着点光了,不知能不能让我进来躲个雨!”门外传来的声音温厚柔和,像初夏午后三点的阳光,不骄不躁,安稳踏实。
爸爸转过头茫然地看着他身后的吉米、妈妈、爷爷、奶奶,他们坐在软垫上,也齐齐昂着头茫然地看向爸爸。他们茫然静默地对峙了15秒后,吉米眨了眨亮闪闪的眼睛,然后翘着嘴巴点点头。
爸爸再次转身对着门外说:“你只是来躲雨的吗?”“是的先生,我家就在前面那片草地的尽头,那里有棵住满小鸟的大榕树。只等雨势稍微小点,我就不打扰啦。”门外的声音依旧彬彬有礼。
“我知道那棵大榕树,那些小鸟都是我的好朋友。”吉米在妈妈的怀里,昂起头高兴地说。
“那么那里是有一只麋鹿住着吗?”爷爷问吉米。“那里有一个房子,小鸟是说那是麋鹿先生的房子,不过我没有见过。”吉米说。
“我也有听说过那边住着一只麋鹿,应该没问题,那我就开门了?”爸爸征询大家的意见,吉米开心地拍手,妈妈、爷爷、奶奶也都轻轻地点头。
于是爸爸打开门。
等到麋鹿先生走进屋里,大家都吃了一惊。麋鹿先生高高瘦瘦,全身被雨打湿,成串的水珠不断地从身上滑落至地板,滴答滴答。令大家诧异的是,麋鹿先生的肤色,竟然是由七种颜色拼成的!
就像斑马的样貌,一道一色,只不过斑马只有黑白两色,而麋鹿先生有七色可供填充。尽管湿漉漉的,尽管是在房间昏暗的炉火光下,麋鹿先生的七彩色依旧像彩虹般美丽耀眼。
而麋鹿先生在走进房间之后也十分惊诧,只不过阅历丰富的他很快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于是也很快管理住自己的表情,让第一反应产生的惊诧貌在他狭长多彩的脸上转瞬即逝,而后微笑着向屋内的所有人微微弯腰曲膝,行了一个薄礼。
吉米跳出妈妈的手臂,欢快地跑到七色鹿的身边,他明亮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哇哇哇你有七种颜色啊哇哇哇好棒啊,哇哇哇这些都是你自己画上去的吗?”
麋鹿先生蹲下身,他用凸起的长嘴温柔地碰了碰吉米的鼻子,说:“对啊,都是我画上去的,你喜欢吗?喜欢的话我教你画啊。”“哇哇哇我喜欢我喜欢!”
吉米说着便绕着麋鹿跑起来,一边跑一边跳,一边用手抚摩着麋鹿先生的肌肤,嘴里发出欢乐的笑声。
“好了吉米,别闹了。麋鹿先生,你淋了一路的雨,恐怕冻坏了吧?快到这里来暖和暖和吧。”妈妈指着火炉对麋鹿先生说。
在麋鹿先生进来之前,他们一家正是围着这个火炉取暖的。
“那真是太感谢了,夫人。”麋鹿先生站起身,他感到全身发冷,被吉米的小手抚摩过的地方更是冷气侵骨,似乎在他触碰的同时,有千万只小针从他手心发射,透过他的肌肤直刺入骨髓,引起一阵彻骨寒颤。
麋鹿先生强忍不适,慢慢走至火炉边上,摆出得体儒雅的笑容,然后慢慢坐下。
大家坐成了一个圆圈,中心是燃烧得旺旺的火炉,麋鹿先生坐在爷爷和爸爸中间,爸爸的邻边是抱着吉米的妈妈,爷爷的邻边是奶奶。
有一会儿,大家因为不知该说什么而一时陷入有点尴尬的沉默,只有吉米眨着大眼睛满脸好奇地望着麋鹿先生,麋鹿先生也友善地对着吉米笑。
“你的彩虹真的是自己画上去的吗?为什么被雨水淋湿了也不褪色呢?你肯定用了一种很厉害的颜料。”吉米终于忍不住,认真又困惑地对麋鹿说。
“哈哈,你真是个聪明的小孩呢。我所使用的颜料,是在全天下数一数二的顶级颜料,别说雨水了,就算是用肥皂水使劲擦洗,也不会损坏它半分。”麋鹿先生也认真地回答了吉米,一边用妈妈递来的毛巾不断擦抹身上的雨水。“喏,你看,一点都不掉色呢。”
麋鹿先生把毛巾往吉米眼前去,吉米凑近看,白色的毛巾湿嗒嗒的,依然是干净的白色,没有遗留一点彩色痕迹。吉米睁大了眼睛,看着麋鹿先生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不由自主“哇”地感叹了一声。
麋鹿先生则拉拉嘴角,回以微笑。
“麋鹿先生,说实在话,我也见过不少鹿,但像您这样的七彩鹿,确实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想到这么大把年纪,还能开一次眼界。”麋鹿先生旁边的爷爷笑盈盈地对麋鹿说,过于苍老的声音让麋鹿心感恐慌。
但麋鹿先生忍住内心的不适,还是立马侧转了身子,对着年迈的爷爷毕恭毕敬地说:“我这种肤色确实很不同寻常,估计是变异导致的,一直以来其实对我也造成一定困扰,比如老是受到怪异的注视和不怀好意的中伤,毕竟不管在哪里,合群总是最安全的。”
爷爷摸着近乎透明的白色胡子,微微点了点头:“你说的倒也是,异数总归是一边引起注目一边又煽动恶意的。我活到这个年纪,人世的事情都已经看遍了,说来说去,还是大家过得都太不如意,所以找找新鲜的话头解解闷罢了。”麋鹿先生也做出深有所感的表情点点头。
“麋鹿先生一直住在榕树底下吗?说起来我们倒是很少见到你呢,不然你这么突出的形态特征,我们一定是过目不忘的。”妈妈笑着对麋鹿先生说,妈妈的声音温柔甜美,尽管已经做了吉米五年的妈妈,但音色还是如同少女般清亮。
“我是一直住在那里的,只不过我喜欢旅行,所以总是出门在外,故你们才对我比较陌生,其实对于我来说,这里很多住户也是很陌生的。”麋鹿先生喜欢妈妈的声音,他心里暗暗觉得惊讶,妈妈的声音竟然可以保留得如此安好,一点破败颓靡之感都没有。
“原来如此。其实我年轻做姑娘的时候,也是非常喜欢旅行的。那个时候我总是一个人背着行囊就上火车了,家里的爸妈也管不住我。后来嫁了人,再生了吉米,被家务缠住身,就几乎没有什么出门旅行的机会了。”
妈妈说着,语气不由带了点怅然之味,似乎沉湎在内心的遗憾里,但很快她又像要迫不及待地掩饰什么一样欢快起来,好像刚刚的伤感不过是如同鱼儿跃出水面的那一刹那而已:“但是也没什么,待在家里也让我觉得踏实开心,独自在外的旅行总是疲惫不堪的,总觉得无依无靠。何况吉米在家里,我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与吉米分开片刻的。”
妈妈说完低头亲吻了一下吉米的脑袋瓜,麋鹿先生望着妈妈瘦削而坚定的脸庞,他有点为她悲伤,想象她年轻时候娟秀的脸庞,风尘仆仆的身躯,和那些疲惫不堪但自由自在的旅行。
“我倒是出去玩得少,小时候在家里帮家里干活,长大了出嫁也是在家里干活,现在老了哪里也走不动了,心里倒是会觉得有一大片空白呢。”
奶奶咧着嘴,露出空落落的口腔,像一个一无所有的洞穴,麋鹿先生觉得有点嫌恶,但依旧以一贯的礼貌对奶奶说:“所以多出去玩玩见识见识还是挺有意思的。”
“哈哈哈哈我们已经老了,现在每天能在森林里散散步就很开心了,不过冬天就不行了,外面冷,厚厚的雪把林子的小路都堵住了,我们也只能在这里搭个火炉烤烤火了。”爷爷笑着说,奶奶也跟着爷爷笑了。他们两个人的笑声是一种嘶哑枯干的声音,就像冬日干涸的小溪,没有了顺畅的水流而只无可奈何地堆积着潮湿的淤泥。
麋鹿先生真希望捂住自己的耳朵。
“烤炉子烤炉子!烤炉子很暖和外面很冷,我一到外面就冻得脚都麻了!”吉米拍着手喊起来,大家笑了会,妈妈抱着吉米亲密地摇了摇。
爷爷则对爸爸说:“去厨房再抱点木柴,火势不太旺了。”爸爸便起身走进厨房,大家继续闲聊,过了好一会儿,爸爸才抱着一堆木柴回来,爷爷问爸爸怎么去了这么久,爸爸只是嘿嘿笑了几声。
“麋鹿先生,那你走南闯北的一定见多识广了,你都到过哪些有趣的地方啊,我们平时都很少出门,倒是很想听麋鹿先生和我们讲讲外面的世界呢!”爸爸也温厚地笑着对麋鹿先生说。
爸爸是麋鹿先生到达这里时第一个对话的人,他们隔着一扇木门对话,麋鹿先生在木门外听到一个淳朴的男声,粗而不犷,当时麋鹿先生想他大概是一个温厚善良的农人吧。
开门之后麋鹿先生在见到爸爸的瞬间虽然感到冲击式的惊骇,但还是认定他依旧应该是一个温厚善良的人。
“哈哈我虽说去过很多地方,但真正有趣的地方其实也不多。到目前为止,我最难忘的地方其实是最北边的那个原野,是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么神奇的原野,进入那个原野之后,你什么也看不见了,森林,山脉,河流,人群,动物,全部都不见了,只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棕色原野,和头顶的一片蓝天。在原野的中心,有一个农人在夜以继日地耕地,与其说是在耕地,不如说是扛着锄头不断地捶打地面。那个农人说,每天他看见太阳升起,就爬起来耕地,看见太阳降落,就直接躺下睡觉。但第二天他起来,地又恢复硬邦邦的样子,一点昨天他劳作的痕迹都没有。他觉得很沮丧,但还是扛起锄头继续松土。整个一望无际的原野,只有这一个农人孤独地生活着。”
麋鹿先生本来只是想随意敷衍一下,但后来也陷入自己的回忆之中,语气深情起来:“我问过那个农人,你有种子吗,就算有一天你真的耕好了地,你要种什么呢,而且你又要怎么煮熟你的食物呢,这里什么都没有,你为什么不离开。那个农人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一样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他说他不需要种子也不可能离开,原野、锄头和大地就是他的生存面貌,其他一切他都不需要。我不知该说什么,离开原野的时候我回头望,远远望见平阔的棕色地面上一个小小的人形还在上上下下辛勤地挥动着锄头,只觉得我的悲伤也像这片原野一样望不到尽头。”
在麋鹿先生讲完之后,大家都若有所思般默默无语,就算是一直活泼好动的吉米,也昂着头呆呆地看着麋鹿先生。
还是麋鹿先生最先回过神来,他重又恢复友善柔和的笑容,对默然的人们说:“那个农人一直很开心,我第一次见到他,和离开前最后见到他时,他都是一副笑盈盈无忧无虑的样子,他的快乐就像那片被挖掘又会重新闭拢的土地一样,每天重复不会受到一点损伤。我倒是挺羡慕的呢。”
吉米眨眨大眼睛,大声应和:“吉米也很羡慕!吉米也很羡慕!”麋鹿先生笑了笑,对吉米说:“吉米不是也每天开开心心的吗?怎么还羡慕别人呢?”
“我才不是每天开开心心的呢,吉米也有很多烦恼。我也想像那个人一样每天看着太阳升起来,再看着太阳落下去,也很想像那个人一样在大原野上睡觉晒太阳,还可以到处跑,可是我都不可以,我只能每天都呆在小屋子里玩。小屋子里可冷了,就算靠着火炉也很冷,太阳是最暖和的了,可是他们都不让我出去,他们老是说外面危险外面危险......”
小吉米说着说着竟慢慢带了点委屈的哭腔,妈妈把脸贴在吉米的脸上,爸爸轻轻掐了掐吉米的脸蛋,爷爷奶奶则在一边哄着吉米:“吉米乖啦,吉米已经是大男孩了,不要哭啦。”
麋鹿先生也有点于心不忍了,吉米只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还有太多事他都没来得及经历和体验,却不得不压抑住天性里的好奇与活力,被限制在这个小小的森林里的木屋里,多么可怜。
麋鹿先生站起身走到吉米的身边,用长长的触角触触吉米的额头:“吉米吉米,不难过了,你要是不难过了,我就教吉米画不褪色的彩虹,你不是想学怎么画的吗?”
吉米听到后抬起头看向麋鹿先生,水汪汪的无辜大眼睛让心肠一向冷酷的麋鹿先生也不禁有点心疼。“真的吗?你要用你那种神奇的颜料吗?真的吗?那我不难过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为这个不知烦恼为何事的小傻瓜。麋鹿先生伸出彩色的双手将可爱的吉米从妈妈的手里抱了过来,将他放到自己曲着的腿上,低头柔声对吉米说:“吉米,麋鹿叔叔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你呢。你只知道我的彩虹色是洗不掉的,你知道它还能够制造烟火吗?”
这回不仅是吉米,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瞪大眼睛看着麋鹿先生,不知道他所说的是像之前一样只是开个玩笑还是在认真叙说。吉米张着大嘴问:“哇喔~真的吗真的吗?烟火?怎么弄啊?”
麋鹿先生望着吉米对着他洞张的大眼睛,近在他的鼻尖,好像有一片一片阴冷的风源源不断地从中窜出来,让他不禁有点发毛,但孩子童稚天真的声音又让他心生一些爱怜和疼惜。
多可爱的孩子,他想。
“其实很简单的,只要七根火柴就好了。一根火柴棒在身上划一划,就像平时在火柴盒上划火花那样,在我身上也可以擦出火花,而且,对应一道彩色花纹就相应划出一种色彩的光芒。比如在红色道上,就能划出红光,在蓝色道上,就能划出蓝色,在黄色道上......”
“就能划出黄光!”不等麋鹿先生说完,吉米拍着手开心地大叫,他兴奋地将嶙峋的双手挂在麋鹿先生的脖子上,脸凑近麋鹿先生的脸兴奋地说:“真的吗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
麋鹿先生对吉米的亲密举动有点排斥,对那张过于凑近的脸也有点害怕,但想到这不过是一个可爱的孩子罢了,便笑着说:“当然是真的了,要不要给你看看?”
“好呀好呀!”吉米又拍着手喊起来,转头向爸爸叫着:“爸爸爸爸,火柴呢火柴呢?”大人们都笑起来,爸爸站起身往厨房走,妈妈一脸不可置信:“天啊,虽然说七色鹿也是第一次见,但这种技能还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爷爷也一边笑着一边往麋鹿先生移近了一点说:“嗯嗯我今天可真是要大开眼界了,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的事呢,听都没听过呢。”
爸爸从厨房拿来了火柴,他一声不吭地递给了麋鹿先生,但是当时大家都陷于一种即将亲眼见证奇迹的紧张和兴奋中,从而没有人注意到爸爸不同寻常的阴沉脸色。
麋鹿先生离开炉火,站在靠近门口的空地处。经过之前的烤火取暖,麋鹿先生原本潮湿的身躯已经干爽轻快了。
大家也都不约而同地从坐垫上站起来,妈妈用深色的罩子罩住炉火的光,房间一下黯淡了下来,当光微弱了,声音就显得突出,人们听见外面的雨声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很微弱,水滴落在林叶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爷爷奶奶脸带笑意,互相搀扶着,妈妈担心吉米太好动会不小心被火花伤到,便紧紧把他抱在自己怀里。爸爸则独自站在麋鹿先生的一侧,谁都没有注意到他隐在身后的手上拿着一根粗壮的木棍。
麋鹿先生在众目期待中开始了他的表演。他伸出左手,用右手拿火柴梗,在左手的红色条纹上用力一擦,火柴头上立马闪烁着红色的莹莹火光,就像春天的杜鹃花一样红。大家全部都看呆了,只是不由自主地发出“哇”的感叹声。
红光熄灭了,麋鹿先生不急不缓地拿出第二根火柴梗,再往橙色道上划了一下,橙色的火苗呼地窜起来,就像秋天里成熟橘子的光泽,带着一股诱人的甜气。奶奶忍不住感叹:“太神奇了啊真是太神奇了。”
麋鹿先生继续他的表演。这一次是黄色。黄色的火苗倒是与平常的火光较为接近,但毫无杂色,是纯粹的金黄色,是麦收时节成片成片稻子的金黄,承载着希望和愿景,迷人而美丽。
绿色的火苗亮起来时,吉米用手指着快活地说:“是榕树的颜色!”妈妈笑着吻了下吉米的额头,麋鹿先生也在绿色光芒里微微含笑,就像一个不动声色的魔法师。
闪闪烁烁的蓝光也许是最为梦幻,大家都屏气凝息地望着那清幽静谧的蓝色火光如同精灵般在魔法师的手上跳跃舞动,就像在观看一个稍纵即逝的魔力演出。
如果说绿光唤起的是夏日蓬勃绿意,那么靛色则是春日草色青青的柔嫩之态。爷爷轻轻地咳了一声,笑着连连说“有意思有意思”。吉米“哇喔”一声,又快乐地鼓起手来。
“嘭!”在紫光刚刚亮起时,紫光中的魔法师却突然在一声剧烈闷响里倒在地上,燃烧的火柴梗掉落在他紧闭的眼睛面前,优柔的紫色光晕照出他蹙着的眉头和下撇的嘴角,默然地申诉着痛楚。
“啊!”大家在微弱的光芒里震惊地看到在倒下的魔法师背后出现的面色冷漠的爸爸,以及他手中还停留在半空里的木棍。
妈妈最先反应过来,她敏捷地扯掉火炉之上的罩布,昏沉的黄红色暖光重又照明了房间。爸爸还呆呆地站在原地,低垂着眼帘,在他的脚下,躺着一动不动的七色麋鹿。
“哇哇哇……”吉米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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