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月亮湾纪事(3)

上节写到了‘’世上风水轮流转，乌鸡也能变凤凰。‘’彩云哥自从当上了民兵营长，成了革命造反派的头之后，便不可一世的打起人来了，而徐风是哑巴吃了黄连，吃了外公是地主出身的亏。无辜的为他外公背上了黑锅，成了任人抽耳光的狗崽子。历史同他开了一个玩笑。如此‘’天地良心，情何以堪‘’的事，实实在在的在月亮湾也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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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她哥自从当了造反派的头之后，用趾高气扬来形容他的作态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因为在武斗中，她哥参与拔除学生据点时立了功，被上头的人相中了，给他一个民兵营长当当。这个职务在当时可是捉人放人的职务。‘’格杀勿论‘’是他们当时一句比较响亮的口号。如果他们确定你曾经是罪大恶极的，可能离死神就不远了。

在造反派的字典里，‘’格杀勿论‘’是不需要解释的。因为‘’革命无罪，造反有理’’，一旦他们有理，就无所畏惧了。尤其是杀掉一个‘’罪恶满贯‘’的双料地主，那只是他们一句话的事，要资产阶级狗头军师的命，尤如‘’砍头只当风吹帽‘’，是不需要公审的，只要一个我就可以以人民的名义让你去见你的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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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早上，太阳初上，露水尚未散去。只见几个民兵带着枪，在气豪的带领下，雄纠纠的向徐风外公家走去。连招呼都不打就将正在家里摘花生的徐风外公架着带走了。那一年他外公已经六十多岁了。带走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外公在一次劳动中与队里的青年人闲聊时说了一句：‘’我见过汪精卫，人长得很帅的，早期他跟孙中山一起闹革命时，常常在街头做演讲。就一次，一位听宣讲的妇女怀里抱着个小孩听他演讲，那女的不知是听入迷了，还是看人看入迷了，手中抱着的小孩掉到地上都没有觉察到‘’。这话当然有调侃的成份。如果是现在说说，权当说个笑话好了。

可那是个无限上纲上线的年代。往往是言者无意，听者用心。这架势有点像老毕在酒席上的那一说，同样是有人上报了。这话可是犯大忌了。过去我常听老年人说：‘’病从嘴入，祸从口出。‘’我一直不信，那一次我是真的信了。

最近又有智者说：人的一生，仅用一年时间来学会说话，但学会说话之后，还得用一生来学习闭嘴。

徐风外公却不懂得闭嘴。更何况他那时还是一个带罪之身，说出来的话更是罪加一等。要知道周庄那位富甲天下的沈万三，在明朝时，都只因出钱为朱元璋修理南京城墙而犯了渺视皇帝之罪，就被充军流放到云南去的，直至他死后他的后人都不敢将他明葬，只好葬在水中去的呀？可见从古到今学会闭嘴都是有谱的，否则坐进文字獄那就厉害了？！

根据他的那句话，在那时他就够授人以柄，枪毙他一百次了。

有人说他犯了两条死罪：一条是他美化了大汉奸汪精卫，二条是他污蔑了广大人民群众。于是一句‘’我代表广大人民群众对你的言行宣判死刑‘’便结束了徐风外公的卿卿性命。地点就在月亮湾。你说徐风的外公冤不冤？是不是比窦娥还冤？

中午十一点过后，徐风家人得到消息，他外公被气豪等人枪毙了，尸体抛在月亮湾的海滩上。那片海滩正好就是当年解放军渡海先锋营被国民党截击而全部牺牲了的那个地方，正年他外公在西霞(湛江)做生意时增经资助过他们。

人死不能复生，徐风及外婆一家人除了收尸和哭昏，还能做什么？就像他们外公一家人当年为解放军战士冒险收尸一个样，欲哭无泪。这是切切实实的发生在我眼皮底下的事。

那年头，在月亮湾还发生过一个很笑话的笑话：说的是邻村有个地主娶了个小妾，人长得十分漂亮，皮肤像水一样的嫩。结果却被一位村官看上了，强行占为自己泄火的工具。那地主无奈，在人前说了几句那村官的不是话，结果被那村官说他是反党反社会主义。是敌人亡我之心不死，硬是将那地主抓去批斗一通。事后，那位地主常常被好事的年轻人调侃着说：‘’书记上了我老婆，我讲了他几句(注意他只是讲还不敢骂)，他说我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还抓我去批斗了一通，这事算我倒霉，但我看他也奈何不了我。‘’你说，老婆都被人家睡烂了，还说人家奈何不了他？你说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是无奈还是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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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海南岛那年，解放军战士用帆船打兵舰，冲破了薛岳兵团自称‘’固若金汤‘’的防线，创造了海战史上的奇迹。据说首一仗就是在月亮湾打响的。

那天夜间，雾锁大海，天空漆黑一片。有一个连的解放军战士乘着两条帆船摸黑渡海，因为天黑雾大，伸手不见五指，迷失了方向，顺着海流漂到了月亮湾。上午九点，大雾突然散去。他们瞬间暴露在铜鼓岭上的国军视野之内。因此强行登陆时被国军截击。全连战士全部壮烈牺牲了，他们都是一些二十岁左右的年轻战士。在本该花前月下谈情说爱的年龄，却血染了整个海滩。听说当年徐风的村人和外公一家都参与了收尸，冒险埋葬了烈士们的尸体。那片海滩常常有很多的阴魂在游荡。尤其是细雨霏霏的冬季，北风中常常夹杂着冤鬼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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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他哥自从杀了徐风外公后不久就大病一场。不知道是遭到了天谴？还是徐风外公死不冥目回来报复了他了？反正那次他病的不轻，久不见好，差一点就归西了。在公社卫生院住了一个多月的院。如果不是东阁单场村的那位伍医生用草药救了他一命，恐怕他的墓地早就草高过身了。

不过他病好后不久，他的民兵营长也被免职了。据说他被免的原因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说，徐风外公当年在西霞做生意时资助过渡海大軍，他死后他的儿子向上申冤，引起上头的重视。上头怪罪了，气豪便成了替罪羊。

另一说法是，气豪住院期间乘护士帮他打针时，伸手摸了护士的屁股，企图调戏人家女孩。正好那位护士的舅舅是县革委的头。气豪竟敢在太岁的头上动土。引大水去冲了龙王庙。也是一物降了一物。气豪被免了。

还有一种说法是，志豪做恶多端，遭报应了。

不管那种说法属真，气豪的重病和被免职都是必然的，就像贪官必诛一样，都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时间一到，历史终将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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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文革已经结束四十多年了，新生一代对它的现象就像我们这一代人对战争年代的现象一样模糊了。但是，我们还得重重的思考着两个问题。

一、徐风外公真的有罪吗？罪该万死吗？为什么历朝历代有钱人总会招来‘’羡慕嫉妒恨‘’呢？

二、彩云他哥的本质真的很坏吗？是与生带来的还是后天养成的？为什么原本不相干的两个人却也产生了冤仇呢？人性向善吗？世界会好吗？

这两个问题估计是历朝历代文人骚客，千万次地问的问题，欲知这个问题在月亮湾是如何演变的，彩云他哥后来会变好吗？且听下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