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人

      小五是我在工地上认识的，他的面色很苍白，总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他是工地上租赁的铲车的司机，平时话很少，也不怎么跟人说话。当时，我在工地管理建筑材料，经常要用到铲车，一来二去就跟他熟络了起来，也就见到我他的话才稍微多一点。

        一天，小五心事重重的来到我的办公室，见到我也不说话，坐在凳子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我等了半天，被他的劣质烟熏的实在受不了，开口问他。

      “今天这是怎么了，进来半天一句话夜不说？”

      他抬头看了看我，沉默了一会，扔掉了手里的烟，用脚使劲踩了踩，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开口跟我说了起来。

      小五出生在西南某省的一个偏僻小山村，小时候跟其他孩子一样，爱玩、爱跑、爱跳，健康活泼，但是在他7岁的时候生了一场病，医生、和尚、道士啥的都看过了，就是治不好，眼看就剩了一口气，村子里的神婆给出了个主意，过继给村后大山的山神当儿子。他爹连夜把他背到了位于大山深处的山神庙里，把他过继给山神。说来也奇怪，第二天一早他的病就好了，除了有些虚弱外，其他跟常人并无区别。

      但是，慢慢地小五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还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而且身体也越来越柔弱，总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他的父母认为孩子之前的病太严重，伤着身体了，平时就多给他吃些好的。虽然，小五的变得与以前不同，但是对日常的生活学习还是影响不大，周围的人也都认为是他生了场大病的原因。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了下去，小五也跟其他孩子一样长大。

      说到这里，小五又点燃了一根烟，猛吸了一大口，缓缓吐出了一大口烟雾。

    “李哥，你知道我为啥子从生病后就不爱说话吗？”小五问到。

    “为什么？”我摇摇头。

    “我说我能见到神仙，你信吗？”小五说到。

      “这咋还整出超能力了？”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的，李哥，我说的是真的。”小五说到。

      接着，小五又继续说了起来。

      原来，自从他的病好了以后，他在晚上总能看见一个打扮成古代士兵模样的人跟着他。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家里来人了，可是发现那人一直冷冷的看着他后，他害怕起来，他跑到父母跟前想告诉大人，可是他一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一开始他很害怕，但是他逐渐发现只要他不说跟这个怪人有关的事，就一切正常，而且这个怪人也只是晚上出现，也不做什么，只是看着他。但是，他毕竟是个孩子，天天晚上被一个怪人看着，说又说不出来，精神折磨，任谁也压力山大，慢慢地他也就变成现在这样。

      本来以为，事情也就这样了，可是在他14岁的一天，就是在7年前他过继给山神的日子。那天，父母去城里看望病重的大伯，晚上赶不回来，他自己一个人在家。就在他准备进屋睡觉，那个怪人居然开口说话了。他当时很害怕，好在那个怪人也没什么恶意，他慢慢就跟他说起了话。这个怪人是后山山神手下大将，专门来保护他的。原来，7年前他生病是被附近的一条成精的蛇妖所害，那些医生、道士、和尚啥的当然就治不好他。蛇妖很厉害，山神也很忌惮它，平日里两方也都互不招惹，后来小五的父亲把小五过继给了山神当儿子，小五自然也就成了山神的儿子，这下山神就必须出手了。那晚，山神与蛇妖战得不分胜负，终于山神找到一个机会重伤了蛇妖，但是自己也受了很重的内伤，蛇妖虽受了重伤但是山神也杀不死它，于是双方约定在小五28岁前蛇妖不伤害小五，但是28岁后小五就看自己的造化了。蛇妖离开后，山神因为受了很重的内伤不得不去闭关疗伤，闭关前为了小五的安全，山神把自己最得力的助手派来保护小五。怪人来后一直保护着小五，但是为了不吓到小五的父母，所以小五每次想说出这些时，怪人都会施法阻止他说出来。说完这些，怪人从此又不再开口，这事情一直都压在小五的心头。

      现在，离小五28岁生日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怪人前几天又再次开口，说蛇妖的伤势已经痊愈了，小五的28岁生日一过，蛇妖必定会取小五的性命。现今唯一的方法只有让小五日夜待在山神身边才能保住性命，否则小五难逃一死，而且被妖怪杀死的人的灵魂也会被其吞噬，可谓是形神俱灭，永不超生。小五要不想死，必须尽快赶到山神身边，怪人最多在小五过完生日后，也必定会离开。

      小五说到这里，谈了口气，看着我认真地说到。

      “李哥，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你也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我今天给你说这些，只是想跟你道别，以后我们也许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那你保重，以后还是常联系，当然也希望咱们有机会还能聚聚。”我也不知道该说说什么，只是客套两句。当然，他说的这一切，我是不信的，但是他那么认真地说出来，我只当他是要离开这里回老家而已，这年头通讯还是很方便的，当时也没放在心上。

      小五说完这些就离开了，没几天铲车司机就换了个人，从那后我也就没见过小五。

      就这样过去了大概一年多的时间，我换了一个工地，在这又碰到了这台铲车，在办租赁手续的时候，我就顺口问了下铲车老板是否知道小五的近况。可是，让我吃惊的是，老板居然说不认识小五。我以为是铲车老板时间久了忘记了，又把小五的长相、干活的时间、工地都详细描述了一遍。老板想了很久，说是好像是有那么个人，但是说来也奇怪关于他的事情怎么都记不得了。

      我觉得奇怪，又拿出手机找到小五以前留下号码打了过去，是空号，也许是他换号码了。我又给以前在同一工地呆过的人打电话，问他们关于小五的事，答案出奇的一致，大家都只是记得好像有这么个人，但是具体姓名、长相等，没有一个人记得。

      我这才感到不对劲，小五虽然在那个工地呆的时间不算长，但是前后也有七八个月的时间，再怎么样那么多人至少应该有几个记得他的。可是我前后打了不下20个人的电话，得到的答案几乎都一样。小五仿佛消失了，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里。

      现在，我偶尔会再想起这事情，但至今有两个疑点一直想不通：

      1、一个人为什么会在身边的人记忆中消失。

      2、为什么在一起工作、生活过的人里，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他。

      我有时候想，会不会小五讲的事情是真的，他从那以后一直呆在了山神身边，而我与忘记他的那些人的区别，就是我知道他身上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