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静最近的心情就和六月的天气一样阴晴不定。她面对的男人没有一个让她省心的。她心心念念喜欢的唐家强什么时候都像一锅烧不开的水似的对她带理不理的,让她抓心挠肝地痛苦。高鹏嘛,个头矮啪啪的,还藏着点小聪明。外面的人都觉得高鹏对她是百分之一百的言听计从,只有文静自己心里能感觉得出这个男人在心里对她是藏着心眼的。反正还没有到图穷匕见的时候,她也不好说什么。有时,文静也自欺欺人地自我安慰道:也许是自己神经过敏,把高鹏往坏里琢磨。
文静再敏感,她也毕竟是一个没怎么经历过男人的小姑娘,她还不具备通过男人虚与委蛇的蛛丝马迹来对男人做出准确判断的火眼金睛。而且她这个岁数又正是年轻人最自以为是的年龄,一般人的话也是听不进去的。
实际文静后来对她的人生也进行过深刻的反思,她觉得当时的局限性是:在她的身边没有一位值得她信任的良师益友,她思想和精神上的苦闷常常是久久地难以释怀,但也找不到一个她可以畅所欲言,对方又能耐心听取并且可以给出建设性意见的长辈。文静的母亲尽管心疼女儿,但她毕竟也就是一普通的农场妇女,每天嘴里说的也就是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俗事,文静打心眼里有些看不起母亲这号妇女,她觉得她们常年泡在社会的底层,已经真正变得俗不可耐了,就算自己心里有疑惑,她也不想和母亲这样没有眼界的农家妇女去探讨,也就是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吧。从谋略和见识上来说,文大叔当时是可以给女儿的疑惑指出正确的方向的,可是在那个时代,孩子和父母之间的代沟是很深的,父母对孩子说话,没有几家能拿出个好脾气,好态度,所以也没有几家的孩子愿意把心中的秘密说出来让父母帮着参考和出谋划策的。总之,因为种种原因吧,文静在寻找高参时,和他的父亲失之交臂了,这是很多年后,她感到最遗憾的一件事了。
实际在文静和高鹏的相处过程中,她自己还是可以感觉出来高鹏爱她的成分还是比她爱高鹏的成分多一些。但尽管这样,她的内心还是高兴不起来。一是高鹏不是百分之一百的让她满意,其次是唐家强那个混蛋始终没有给过她任何让她大肆淋漓地去敞开爱他的机会。
这天傍晚吃过晚饭后,太阳明晃晃地还挂在西天上迟迟没有落下。文静每天这个时段最不喜欢待在宿舍里,因为这个时间是全天中最放松的时刻,离上晚自习的时间还有个把小时,所有的女生都叽叽喳喳地在房间里吵个不停,都兴趣盎然地交流着各自听来的奇闻异事,每间宿舍都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可是,越是这种时候,文静就越会被一种无边的孤独感包围得近乎窒息。她觉得和她们那群女生聊些奇奇怪怪的家常里短真还不如出去随便踩着夕阳的余晖在哪里散会儿步有意思呢。所以,有时候,当她也不打算在这个时间段里洗浴擦身的时候,她就经常和高鹏一起沐浴在西天的残阳夕照里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农科所门前的台阶前,边散步边聊天。
每天收工前的晚霞是一天中最灿烂辉煌的时刻。紫红色的万道云霞像天女的五彩霓裳般透过云层折射出五颜六色的璀璨光芒。文静在这时,欣赏着一天中最美的太空图案,心中的雾霾也会随之减消一半。
可是,今天的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儿。高鹏和文静在明媚温和的晚风中漫步了很久,文静依然是一副娥眉微蹙,愁颜不展的神态,高鹏就有些纳闷。
他试探地问文静:是和宿舍姐妹闹矛盾了吗?
文静神思迷离地望着远方摇了摇头。
他又猜测地问道:可能是想家了吧?
文静还是眼看着别处,显得无奈而落寞。
高鹏语气柔和地近乎低声下气地央求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让你不开心了吗?
文静被他问得干脆低下头小声啜泣起来。
高鹏一看这架势,更是手足无措,无所适从。现在他想到:只要能让文静停滞哭泣,哪怕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可是,怎么才能让她不哭呢?他也真正地为难起来。他现在只差是给她跪下来,叫她三声姑奶奶了。
文静啜泣了一会儿,心里好像舒坦了许多,堵在心口的那团棉花好像被挪开了一些。他俩找了快干净的地方,高鹏把手绢垫在水泥台子上,扶文静坐好。他又用手给文静擦了擦眼泪,文静的情绪也稳定了一些。
在高鹏的一再追问下,文静把她对唐家强的感情和盘托出。
静默,死一般的静默。
几分钟的静默后,高鹏用商量的语气对文静说道:你看这样行不行?由我来把你的一切情况告诉他,看他到底怎样说。
高鹏的这句话刚说完,文静就惊讶地抬起头,一双迷茫的大眼睛顿时放射出吃惊和不解的光芒。像耳朵出问题听错了什么似地痴痴地看着高鹏,一阵崇高敬仰之情瞬间传遍她的周身。文静若有所思地想道:一个男人,这样去做事,该有多大的胸怀呀!如果他不爱我,恐怕也不可能把我拱手让给对手吧!
文静就这样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之中,她的精神顿时轻松自在起来。她想:去他妈的唐家强吧!老娘以后再也不会往你的身上浪费时间了,我要一心一意地去爱眼前的这个小男人,要对得起这个全心全意爱我的男人。
这样想着,文静望着高鹏,一往情深地说道:你不用替我着急,相信我,我可以处理好这件事。说完话,两个人又拉着手继续在五彩缤纷的晚餐中徜徉开来。远方飞来鸟儿归巢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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