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书连载风云录
【目录】《桀火录》之风云乍起
本小说由弦音神意原创。
弦音神意是两位作者（弦音公子，神意）的合用笔名。
第四十六章 变故（二）
“海哥啊！奴家就在你眼前，为何你偏偏认不出！”
天海尚未从伤感中回过神来，忽见一个巨大的红色身影滚到了他的脚下，紧紧地抱住他双腿痛哭流涕：“海哥你睁眼看看啊！那女子明明是赫莲公主的贴身女官，奴家才是如假包换的御婢啊啊啊啊——”
他定睛一瞧，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脚下竟然有一只哭花了妆容的索命女鬼！
“你是何人？”天海厌弃地皱起了眉头。时下赫莲暴毙，尸骨未寒，这天大的喜事忽然就成了丧事，他也实在是不好再对着一个御婢发作了。但万万没想到，北海送来的御婢竟然如此不堪入目！
那索命女鬼胡乱地抹了抹鼻涕，深红的口脂被蹭得嘴边左一块右一块，像是刚生吞了一颗带血的心脏般渗人。她从豆大的眼中挤出了两颗泪来：“那一年，润珠潭畔，莺莺燕燕，帝赐珍名，若山盟海誓……如今奴家只叹是韶光易老，海哥已经不再记得奴家的音容笑貌了吧……”
刹那间，天海如被五雷轰顶，竟一时脱口而出了那个噩梦般的名字：“你、你是墨铭？！”
昔日若不是为了找理由接近洛嫣，他天海又怎么会和墨铭搭上腔？可就因为那时的他太过年轻，为博洛嫣一笑，对墨铭张嘴闭嘴都是调侃，还说她的名字太过莫名其妙，不如让他赐名为墨小铭，就被她当成了暧昧的暗示。
从此以往，墨铭对天海几乎是生拉硬拽，死缠烂打；还到处散布谣言，说是二人早已郎情妾意。一时间，他天海的眼光竟成了九重天众茶余饭后的笑料，偶尔连他胞兄天宸也会打趣地催他二人早日花好月圆。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本已让他无言以对，再加上墨铭的悍妇本质，当年芳心默许给他的少女们只能望而却步，退避三舍；于是他眼前几乎只有这么虎背熊腰的女人，日夜矫揉做作，搔首弄姿。墨铭的追求导致了天海极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成为天帝之后，他对身边侍女的身形容貌都有苛刻要求，决不允许眼前出现一个哪怕只是中人之姿的女子。
墨铭这个名字，对天海来说就是最大的耻辱，是禁忌，是本以为根本不会再出现的可怕记忆。
天海从噩梦般的回忆中抽身出来，惶恐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还不速速回北海去！”
“奴家为何不能在这里？奴家是公主亲选的御婢，是帝君的御婢啊……婚约金书上写得清清楚楚，主妃若有意外，御婢是要代行主妃一切义务的，不是吗？”墨铭噌地站起身子，紧紧地捂住了胸口：“海哥，你要亲自埋葬赫莲公主，奴家自无异议；但你若不顾婚约金书，毫无理由就让奴家回去，奴家、奴家不服！”
天海竟被墨铭的气势惊得后退数步。
正因为他不是第一天领教她那夸大其词、无中生有的作风，所以才担心这噩梦马上就要成真。他本是要直接纳赫莲为侧妃，妃品仅比天妃洛嫣低一级。目前紫微垣内的侧妃只有稷妃绿心一人，若应了婚约金书上的话，他岂不是要让墨铭成为第二位侧妃？！
“这位小姐，此话怎讲？”
秋岁立刻挡在天海之前，用羽扇挡住几乎要扑面而来的墨铭：“赫莲公主已经不幸仙逝，试问眼下如何举行大婚？既未成婚，又何来汝之主妃一说？更何况，即使御婢要顶替主妃的位置，也必须先入皇室宗谱，此等大事还需奏报北海主君，可不是小姐你一个人能说了算。”
“太师所言极是！”天海赶紧接道，“赫莲公主虽与朕有婚约，但尚未行告祭大礼，她仍是北海的公主名分，因此御婢之说也是名不副实。”
“既然公主并无帝君妃嫔的名分，就请让她魂归故里吧！”炫雪插过话来痛哭道，她不断地向天海猛磕头，额前都磕得肿起一大块来，“我们主君膝下就这么一位公主，她可是主君的命啊！若连最后一面都无法相见，这让主君他情何以堪！”
“这……”天海犹豫了一下，向秋岁使了个眼色。
秋岁走上去，默默围着赫莲的尸体走了一圈，又闭上眼感应了良久，最终摇了摇头。
天海深深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朕也不能为难汝等，否则各位回北海后无法向你们的主君交代。那么，你们便带着公主的玉体，回去好好安葬吧……”
炫雪擦了把眼泪垂首谢恩，墨铭因无法成为御婢而跌足痛哭起来。
这时，沉默了许久的鹏翼突然发话了：“帝君！末将有话要说！我们公主死得冤枉！”
天海瞥了鹏翼一眼，道：“这位将军何出此言？”
鹏翼振振有词道：“帝君！您如此高高在上，您的提亲谁又敢拒绝？试问六域之中，谁敢惹得起九重天？因此，公主是被你们逼死的！她一个天真浪漫的女孩，本与幽都少主情投意合，却被无情地拉入这场强迫的政治婚姻之中，难道，帝君就不该为公主之死负责吗？！”
东华勃然大怒，大声骂道：“大胆鹏翼！你站的是九重天的土地，在你面前的是至高无上的天帝！你不要得寸进尺！”
鹏翼不卑不亢地望着东华：“九重天如何？天帝又如何？六域之内都需得遵循昊梵世尊定下的规则，此乃天道！六域虽有地位尊卑，但都无权随意践踏他人的生死，而现在帝君强娶赫莲公主的事，想必已经在四部之内传得沸沸扬扬；如今公主又惨死他乡，试问，你们九重天将颜面何存？夺人所爱的帝君又如何立信于世人？！”
天海的脸色阴沉下来：“将军，你到底想要什么？”
鹏翼迎上天海的目光：“我部的公主是因九重天而死。九重天需赠三城，以为抚恤。”
“放肆！你这是乘机作乱，强取豪夺！”东华怒目圆睁。
鹏翼慷慨激昂道：“任谁都知，我们主君视公主如无上珍宝，而她却为两部修好牺牲了性命！我部这位唯一的公主，难道还比不上三座城池？”
“这个要求倒不过分，”太师秋岁摇着羽扇，轻眯凤眼，淡淡一笑，“既然公主是为了两部交好而死，不如还是将公主的玉体留在九重天。若在润珠潭畔修以珍珠陵，既能慰藉帝君对公主的真心，又可纪念我两部之姻情，岂不是让公主更加死得其所？”
鹏翼神色微微一变，而哭得正起劲的墨铭却跳起来反唇相讥道：“太师，若是你们执意要将公主埋葬在润珠潭，便是让帝君默认公主为侧妃的身份。那于情于理，奴家也要随海哥回去！奴家这就让鹏翼将军给主君带话，让奴家入皇室宗谱！海哥与奴家早就在你还是娃娃的时候便已两情相悦，这侧妃之位，奴家可是受之无愧！”
秋岁还想说些什么，回头看了看被这席话吓得脸色铁青的天海，那些反驳的理由都只能吞回肚子。
天海对于炫雪的一番话本有些于心不忍，可眼下最可怕的莫过于墨铭铁了心要跟着自己回去；他回想起从前那些流言蜚语传得他无法自处，便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于是天海干脆快刀斩乱麻地摆摆手道：“罢了！朕便将居海城赠予北海，再加黄金五千箱作为安葬公主的一点心意。还有，退还北海送来的所有嫁妆。鹏翼将军，这般可否？”
“鹏翼谢过帝君对我北海的抚恤。烦请帝君将方才所言拟诏一份，如此，末将才好将帝君对公主的诚意和惋惜之情转达于主君。”
天海眯着眼睛怒对了鹏翼片刻后，终究还是熬不过边上满地打着滚的墨铭的威慑，只好咬着牙道：“……太师，拟诏！”
“帝君！居海城不可让啊！”秋岁惊呼。
“拟！”
……
鹏翼郑重地接过诏书后，立刻下令全体返回。于是，来时热热闹闹的北海大婚队伍，夹带着墨铭杀猪般痛哭流涕的哀嚎，天愁地惨地往北海的方向渐行渐远。
天海沉默地目送着他们的离去，一言不发。
秋岁收敛了笑意，目光阴晴不定。
难道是我推测有误？不应该！只不过，北海魔君为何会轻易答应了这桩和亲？这中间到底是有诈，还是迫于九重天的压力？此外，赫莲暴毙一事，确实毫无破绽，难道她不是圣泉？难道她真的只是魔尊的女儿，如此而已？
他沉思片刻，轻轻地哼了一声：“白启，你这招棋，我是真有些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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