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战争的牺牲品。
女子出嫁,十里红妆已是奢望,而我拥有的远超过百里。红色,染遍了我曾经无数次去过的雪山,映满了我一直认为永不会变色的飘雪,可本因是喜庆的颜色,现在看来却是如此的刺眼,似血般印在了我的眼里,我的心里。
和亲,历来是两国交好的象征之一,作为雪域国唯一的公主,我现在要做的,便是踏上这和亲的漫漫长路。
雪域国与风涧国的交界,是茫茫万里的雪山,此起彼伏,一望无边。
夜非凌,四年前就已刻在我心里的名字,过了今天我便是你的妻,我却没有以往想起你的那般欣喜。因你破我雪域城池,逼我不得不万里离家来到这里,还是因为你心里早已有了佳人?两行清泪划过我的脸颊滴落在血红的喜服上,印下深色的痕迹,化了妆容,湿了衣衫。
两个月的颠簸,我到达了风涧国,进了凌王府。一系列的仪式结束之后,我静静的坐在喜榻之上,等着你的到来,只是外面的喧嚣声渐渐隐去,依旧没有见到你的身影。
精心打造的凤冠压着我的头昏昏沉沉,明知道你不会来,可我依旧倔强的坐着,抱着丝丝的不甘心。
不知过了多久,我以为天将破晓,无奈的一声轻叹之后,伸手摘掉头上的喜帕,抬头,你的面容出现在我眼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只是眼神并不如我曾经见到的那样平静,极尽掩饰,还是能看出怒意。即便如此,俊朗如你,依旧气质非凡。
我了解你的痛楚,也自知我来此的目的,如果是旁人,我尚可坦然面对,即使是做我的丈夫,我也可以不管不顾,可是你不可以,夜非凌,你不可以。
心里划过一阵我从未有过的心痛,痛到我不得不咬破自己的唇而让自己清醒。站起来,强忍着泪水,依旧定定的看着你怒视我的眼神。大概是天生倔强的性格吧,你不移,我便不动。
你握着的拳头越来越紧,皱着的眉头缀满了汗珠,我的心忽的一惊,伸出手想要扶着你强撑着的身体。
“不许碰我!”刚才积蓄的怒意一时间全部压在了这言语中,我的手停在空中,不知该做何反应,看着你慢慢的移步床前,艰难的坐下,头上的汗珠渐渐的滚落,黑色!我的心又是一惊,为何有人会向你下如此重的毒,还是……你自己,因为今夜在这里的人是我?
“我替你解毒。”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和倔强,缓缓的向你走近,刚刚伸出手想为你把脉,轻轻碰到你的手腕,迎接我的竟是你充满鄙夷、不屑的眼神,高于常人体温的灼热让我不由的一怔,你以为我是……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不用。”我欲要和你说明,我会医术,可解你身上的毒,你却不给我机会,冷冷的的话语又一次冲击我的耳膜,我的心。
传遍全身的痛击跨了我最后的坚强,第一次有人对我大吼,第一次遭人嫌弃,竟然都是你,眼泪再也控制不了,“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因为我不是她?因为我来自雪域?”我再也不想伪装自己的发泄自己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可我有什么办法,我不想破环别人的感情,我不想离开父王母后,我不想……为什么我嫁的人是你,为什么?”我已经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跌倒在地上,第一次这么狼狈,第一次伤心流泪没有人安慰。眼泪像断了弦的珠子般滚落,红色的喜服又一次被我的眼泪浸湿。
浑浑噩噩间,感觉有人替我拭泪,我蓦的睁开眼,只见你握着帕子的手温柔的停在我的脸上,安详的表情早已没有了刚才的愤怒。
即使你再如何掩饰,我依旧能感觉到你的微微颤抖。我慢慢的起身,扶着你坐在床边,看似随意的握着的你的手腕,一丝庆幸涌上心头,或许,向你下毒的人并不知还有其他人做了相同的事,相生相克的毒,正好可以以毒治毒,互解其毒。
“你的毒……”
是祸是福?我的话淹没在你的气息里。
毒火攻心,真的会让人神志不清。
二
我命中的劫,是你。
清晨,睁开眼,枕边的你已不在,空空的床榻似乎还留存着你的温度。
起身,穿衣。
抬眼,摆设堪称奢华的房间唯独我一人。
嘴角慢慢上扬,不是幸福,是苦涩,是说不出的辛酸,对镜无言。孟云,以后这便是你终其一生的地方,没有亲人,没有他。
孟云是我的名字。我出身在雪域国皇宫最美的宫殿里,我的父亲是雪域国伟大的君主,母亲是尊贵的王后。听母后说,我出身之时,祥云满布,紫云流转,有人说我是雪域国的福星,因为祥云,也有人说,紫云代表厄运,我是不祥之人。
流言传遍了民间,福星之说终是被掩盖,不让我留于世间的说法让父王、母后伤心了很久。直到一位天外老人出现,说,我可为雪域带来好运,自己命中却难逃一劫,若躲不过,生命会终止于17岁,唯一的破解方法便是永远的离开皇宫。父王不忍,母后不愿,最终,我留在了这诺大的皇宫里,赐封号云莲公主。
五岁时,我的眼泪滴在了父王许久参不透的皇族历代至宝的锦帕之上,锦帕变色,本以为是大祸,不想,锦帕正面是文字,反面则是地图,先祖留下的藏宝图。由祸转福,连年大雪带来的颗粒无收、国库空虚之灾被我的无意之举破解,向风涧国称臣的命运也未降临。
七岁时,我的涂鸦之作九莲图竟与敌军布下的九转玲珑阵异曲同工,呈相生相克之相,驰骋疆场多年的皇兄都不得解的阵法被我的又一次无心之举化解。一夕之间,大败敌军,雪域又迎来了难得的安宁。
十一岁时,我独自翻越雪山,登上冰莲峰,求得只会“因缘而开,因缘而红”的千年血莲,解了父王的寒毒,亦化解了母亲多年的顽疾。
虽是无心,却不得不说,雪域因为我,迎来了短暂的和平。
至此,民间传闻,云莲公主,有倾城之貌,凌云之才,罕世之奇遇,乃雪域之神女也。
我听闻,只是持之一笑,侥幸而已。母后欣喜我所谓对雪域的贡献,却未曾缓解心中担忧,17岁,我命中的劫。
命中的劫,我不信,我无病无祸,又得医仙指点,怎会活不过17岁?我定要好好的活着,17岁,27岁,直到生命应该到达的尽头。这是我曾对母后说过的,永远伴她左右,那时的我是多么的快乐,亦或者多么的天真。
只是,生在帝王家,命怎可由自己定。
战争再一次点燃,我没有了以往任何的奇遇,我于雪域,不过是一个凡人而已。
身为雪域臣民,便不可以看着雪域民不聊生而无动于衷,况且南部诸国战乱,怎可不顾?
虽然嫁入风涧国皇室并非我愿,但是如此一来便可结束战争,免臣民疾苦,又有何不可?
似乎是冥冥中注定,我与你会再度相遇,又似乎是冥冥中安排,我会在你的生命中走过,以你不喜欢的方式。
我的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自从见到你,我有过曾经从未有过的欣喜和憧憬,也失去了我曾经所拥有的一切。
十五年的时光,太美好,竟透支了我今后所有的幸福。
如今,虽依旧是锦衣玉食,依旧是富贵无限,却没有了快乐,没有了自由,没有了雪域的冰雪银洁,没有了冰莲峰的日出日落。
三
我活不过17岁。
“我活不过17岁。”我没想到会如此平静的对你说出这句话,看着你由愤怒转为错愕的表情,我竟有一丝欣喜,或许……
那又如何,同情而已。
我不由的将手放在了我的小腹处,那里居然会有一个小生命存在。我的人生充满了意外,曾经是叫别人欣喜,这次,让我自己欣喜。
抬起头,看着你复杂的眼神,一阵心酸涌上心头,为了她,你竟连自己的孩子也可以舍弃!
我不要放弃,也不能放弃,即使只有17年,我也要让自己的人生完整。再一次与你对视,“我可以帮你,让她……成为你的……妻……条件是,我要孩子。”你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神采,却又立刻沉了下来,看着我的眼神又一次变得凌厉。
我轻笑,“若我在,凌王妃不可能是别人。”除了第一次,除了刚才的错愕,你留给我的,好像总是愤怒。“不过你放心,我只要孩子,凌王妃……是谁,与我无关。”也不知从何时起,我学会了说谎,学会了说违心的话,而且没有一丝不自然。
你无言,我亦不再说话。一直看着你,直到一声轻叹传来,我才落下我一直强装镇定却一直悬着的心,你妥协了。
看着你转身离开,我缓缓松开紧握着的右手,指甲陷阱肉里,痛合着血流了下来,我的眼泪也又一次流了下来,湿了面纱,化了妆容,缓了伤口,却平不了心。
此后的日子,出乎我意料的你每天都会来绛雪轩。直到今天,夜天璃,夜天怡,我的儿子和女儿已经出生三个月了。
每每看着你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的心痛总是不免会涌上一丝酸涩,是要问我什么时候兑现诺言又问不出口吗?
葬心,自从住进这诺大的凌王府,我便爱上的曲子,指尖缓缓的划过琴弦,最后的音符消失在空气中。
葬心,心已碎,确实应该找个地方安葬了。
起身,我径直走出屋子,不为别的,只是想给自己找个宽阔的空间,让自己有勇气说那自己并不愿说的话。
“还有三天,我就要离开了。”感觉到你在我身后的脚步停了一步,我继续说道,“血莲心,可解她的毒。”
“你怎知……怎样可以取得血莲心?”
“我……有。”我好想说不知道,但是又有什么意义呢,你心里终究还是不会有我。
转身,第二次见你脸上的表情写满了焦急,第一次是因为她,第二次还是她。你可知,这样的表情刺痛了我的眼,更刺痛了我的心,为什么只有对她,你才会如此,想说的话堵在心口,说不出来。
“答应我三件事,我给你血莲心。”
“好。”本是因为不想听见你因为她向我低头,却不想你回答的这么……干脆,没有一丝犹豫,“既然如此,三日后,冰莲峰,不见不散。”
曾经,总是你转身离开,留下我看着你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这次是我转身,你可会看着我的背影,有一丝停留?
四
是开始,也是结束。
冰莲峰,雪域国和风涧国交界处的雪山最高峰,终年冰雪,遍地长满雪色的莲花。看似平凡,若遇有缘人,融血可成血莲,融泪可成冰莲,血泪齐融可化作七色彩莲。
我刚刚登上峰顶,便看见你傲然站在那里,你的背影,挺立修长,银色的衣衫被风吹起,宛若仙人。
不想结束,却不得不结束。
我闭着眼,再次平静了心绪。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不要爱上你。不,如果可以,但愿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你。
你感觉到了我的到来,转身,很平静的看向我,没有怒意,没有鄙夷,如我第一次见你那般。
冰莲峰一如既往的寒风刺骨,冰雪银洁。我缓缓的走近,你站着的地方,一片嫣红。
还记得吗?那是用我的血染红的,虽然只是轻轻割破手指滴出的一滴血,却浸透了足有三尺的距离。
只是那时候,你就在站在我的旁边,我竟没有注意到你。
寒毒,得由血莲来解。
为了解父王的寒毒,我偷偷走出雪域,来到这唯一一处生长有血莲的地方,几乎看遍了冰莲峰的每朵莲花,随后在这山顶找到了可以化作血莲的莲花。
未找到时,我心急,找到时,我欣喜,完全没有想到还有人我和我一样来此求取血莲,而且还是同一时间。
我娴熟的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轻轻刺破我的手指。血滴入莲心,瞬间便化为了红色,如血如火。我真的与血莲有缘!喜悦,从未有过的喜悦让我想要立刻返回雪域,正当我转身离开,你的声音在此时想起。
“姑娘请留步。”我再次转身,看见的便是翩翩似仙人的你。在雪域,我见过的貌美男子也有很多,仅仅是我的皇兄皇弟便有不少,可从未有人像你这般,气质出尘。如果没有脸上的面纱,你一定看得见我脸上的表情并不如我的语言平静,看着你盯着我手里的血莲,不禁问道“你也在找血莲?”
“是,不知姑娘可否割爱,在下愿以任何东西交换。”
“我不能把血莲给你。不过你要这血莲有何作用?”
“解毒,救人。”你的语气还是一样的平静,没有因为我不愿交换而有一丝不耐烦。
“救几人?”
“仅一人。”
“血莲可解百毒,两片莲瓣救一人足以。我虽不能将血莲全部让与你,但是可以分一些给你。两片用来解毒,剩下的两片分给你以备不时之需。”我摘下四片血莲瓣递给你,你有一丝诧异,却也没有推辞。
“多谢。”你接过莲瓣,出乎我意料的,你将腰间的玉佩给了我,“姑娘大恩,夜非凌感激在怀,此玉佩算作对姑娘的谢礼。日后姑娘若有需要,可以以此为信物到风涧国凌王府找在下。”
夜非凌,我曾听过你的名字。
我本没想要你的谢礼,手却好像不受限制的接受了,触碰到你手指的一瞬间,冰冷的温度从手指尖传来,只是传递的不是冰冷,而是心,至此,夜非凌的名字,我不仅记住了,而且留在了我的心里,直到现在,或许……还有以后。
五
师父说,我与莲有缘,命中的劫,由莲而来,须由莲来解。
可是,我不想解。
我站在你身旁,拿出血莲心递给你,“血莲心,三日后服用才可解她的毒。现在可否陪我走走?”你没有说话,我算作你不反对。
冰莲峰虽是最高峰,在这峰顶却好似一片冰雪皑皑的辽阔平地。我径自走出几步,摘下脸上的素色面纱,除了那一夜,你从未见过我的模样,你可曾还记得我的样子。“带着久了,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了。”看见你微微惊讶的表情,只是一瞬,顷刻间又转为平静。我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倾城之貌又如何,你不在乎,何况,红颜薄命。
“血莲心,可解她的毒,七色彩莲的莲心,可解你的毒。”
“我的毒?”你居然到现在都不知,在你的身体里有奇毒,而且并非一种。
“那夜,你中的并非情毒。”除了无奈,我该说什么,可……如果不是因为误解,今日该是和何情景?
“七色彩莲的莲心不同于其他,不但可以解百毒,服用之人,一生无毒可侵,只是离开莲座一个时辰便会化为冰水,药效也会全无。”我缓缓蹲下身去,揭开我早已用绢帕覆盖着的七色彩莲,瞬间,七朵莲瓣,闪耀着七种不同的光泽,印着皑皑白雪,更是耀眼。
你盯着我手里的莲心,久久不曾服用,这时你是否还在想着她?
“纵是习武之人也未必可以承受这莲心的寒性,她不能服用。”再次将莲心拿近给你,看着你服下,我如释负重,我欠你的,还清了。
“三件事:第一件,善待璃儿,送怡儿回雪域;第二件,他日你登基为帝,永生不得与雪域交战;第三件,在这锦盒之中,待我走后再打开。”我缓缓从怀中掏出锦盒,好似用了全身的力气,缓缓的说到,“夜非凌,我们两清了。”
既无牵连,也不必相见,我转身,第一次这么坚决的离开,第一次这么坚决的将背影留给你,第一次看见你眼中诧异的表情没有停留,也没有解释。
夜非凌,你可知,六年前第一次遇见你,你便印在了我的心里;
你可知,因为那一次遇见,我输掉了我自己。
你可知,那一夜,我一夜未眠,只为多看你一眼,我知道,至此以后你不愿意再见我;
你可知,看见璃儿和怡儿,我曾奢望幸福,可是你亲手毁了我的幸福;
你可知,七色彩莲的莲心被取走,需要用我的余生留在这冰莲峰来换;
你可知,我命不久矣?
冰莲峰的寒风依旧刮个不停,吹起我的衣裙,吹散了我的满头青丝,眼泪,我以为早已在凌王府已经流完的眼泪,又一次莹润了我的眼睛、我的脸颊。
知与不知又有何差别,九转玲珑阵才是开始,或许,从那时起,我就应该知道,此生,我们只能对立。
可是,为什么我知道一切,我的心里还是只有你?
六
既然已经记住了,又怎会轻易忘记?
我醒来时已在冰莲崖下,我今后要度过余生的地方。
师父说,雪域皇族的女子,体质异于常人,对于常人无法承受的毒,于我们而言,只是需要花费时间来解毒而已,并不致命。但是我的毒,在体内已有两年,无法全解,能醒来,已是万幸,而且只有冰莲峰的寒气可以压制毒素蔓延。
“既然忘不了,又何必来此。”
“只有这里可寻得冰莲之心。”我没有想象中的悲伤,甚至感觉是一种解脱,淡淡的说出口,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可以如此坦然。
“这世上又多了一个痴心人,还是又多了一个负心人?”
“他的心从来不在我这里,何来负心?”我缓缓的从冰床上坐起身来,步履不稳的走向冰壁,轻轻的将手贴在冰门上刻着的手掌印上,一刹那,冰壁下方忽现千万朵七彩冰莲缓缓升起,旋转,升腾,忽明,忽暗,一片色彩斑斓之中,明暗交错之际,一朵朵冰莲向冰门聚拢,缓缓没入冰掌之中,我只感觉一阵从未有过的冰凉穿过我的心底,我不自觉的闭眼,任冰凉没入全身。
“冰莲再现之时,则是你离开之日。”缥缈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我慢慢的睁开眼,赫然望着自己右侧的冰壁上的冰掌印,而自己的手托着的地方,光滑洁白,毫无痕迹,若不是早已知道缘由,我一定以为自己站错了地方。
封印前一任主人的冰印,开启新的冰印是每一任冰莲峰主人必须做的事,即使早知道,我还是不禁感叹刚才的奇景。我看着象征自己的冰印,往事如潮水一般,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关于雪域,关于你,关于那些刻在我心里的伤痛和苦楚。忘不掉,又能去哪里?
冰莲,冰壁,冰门,冰印,与其说我与莲有缘,不如说我与冰有缘。既如此,与冰为伴,我又有何理由离开?
七
我竟不知,冰莲峰于你也是开始
体内的毒素渐渐平息,这里的生活我也渐渐习惯,再次站在冰莲峰顶,依旧会想起过往的种种,依旧会想起第一次遇见的那个清冷身影,依旧会记起自己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依旧知道自己的爱从这里开始,亦埋葬在这里,依旧……
“莲儿?”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轻颤,缓缓回头。你出现在我眼前,不是错觉。
依旧俊朗的眼上泛着苍白之色,隐隐的疲倦被欣喜掩盖。
“为什么?”千万个疑惑在我脑子里出现。
你冲过来抱住我,说到,“解了毒,就不会被迷惑了。他们用来迷惑我的,至始至终都是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微怔,脑子里放映着曾经出现过的画面。
我喜欢的,她也喜欢,我讨厌的,她也讨厌。我们就好像彼此的影子一样,你直说我是在模仿。
原来如此。
身体里一阵温热的血腥直冲入胸口,我猛然推开你,逃一般的跑回了冰屋。
一口血喷在了冰墙之上,暗红色的血顺着冰墙缓缓流下,片刻便消失的干干净净。我也渐渐的恢复平静。
可是,现在才知道,会不会太迟了。一连几天,待在冰屋未曾出门的我,高兴?伤心?无奈?不知道,大概还是开心居多吧。
数天后,我走出冰屋,看见你站在不远处,纤尘不染,宛若仙人。
“我离不开这里了。”我缓缓开口。
“我在这里陪你。”你缓缓开口,说不出的温柔,我想象中的那样。
“江山呢?”
“璃儿会是一个好皇帝。”
“这里条件很艰苦。”
“所以,我得留下照顾你。”
我定定的看着你的眼睛,抑制着心中的那团火,这么多年以为已经熄灭的火,想要知道你说的真假,却还没有分辨清楚,便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来不及思考,这么轻易的原谅值不值得,只觉得,这一刻,很幸福。
不管剩下的时日还有多少,任性一回。
或许,有生之年,我们还有机会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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