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
暮从碧山下,山月随人归。
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
相携至田家,童稚开荆扉。
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
欢言得所宿,美酒聊共挥。
长歌吟松风,曲尽河星稀。
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
一般旅人都会早早打尖寻宿,以防前不巴村,后不着店。诗人却在日暮时分下终南山,随性放任如此。一直在山中赶路,月亮悄悄地爬上了山头,人走,月也走。身披月晖,独行山中,有一分洒脱,难免也有一分落寞和现实的心忧。不禁回头看看来时的路,莽莽苍苍,氤氲弥漫...
心生彷徨之际,偶遇一山人,李白遂上前探询、寒暄,自报太白,对曰斛斯,斛斯山人热情邀李白前往家中,李白欣然前往。两人虽非故旧,却相谈甚欢,山人主动留宿,李白心中乐开了花。山人并夜置酒宴款待,宾主频频举杯畅饮,松风习习,对酒吟唱,不觉已是星辰寥落。
诗人一身疲惫,畅饮之后已经醉眼迷离,山人却意犹未尽。虽是一夕偶遇,萍水相逢,宾主却全无逆亿之心,全然陶醉于美好的气氛中。诗人海客无心,山人白鸥忘机。
巍峨的秦岭山脉是我国南北的分界线,终南山位于秦岭中段,东西绵延200公里,号称天下第一福山,是道教的发源地,历代皆出隐士高人。终南山一则险峻,二则神奇,诗人当时就置身于此十万大山之中,暗衬诗人仙人侠客的风采。
“却顾”,不是满怀豪情,驻足俯瞰,而是不时回头看看,侠客难免也生旅人之不安,但之人把这种心情表现得非常含蓄。
“横翠微”,来径是曲折的狭窄的,可以说是竖行的,一个“横”字,视野一下子扩展开来,突显莽莽苍苍的氛围。“翠”自然是山色葱郁,而“微”却指山气飘渺的状态,月光笼罩山林,似动非动,一片混沌。何处可以落脚?
“相携至田家,童稚开荆扉。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由苍莽的大山走进狭小的田家小院,模糊遥远的翠微变成了具体可及的绿竹青萝,“拂行衣”却有亲人为归来的游子掸扫风尘的温暖,诗人一下子有了到家的感觉,孤独无助之感霍然而去,随之而来的自然是无比的喜悦。“绿竹入幽径”五字,平白、浅显、自然,但塑造的镜像非常雅致而温馨,幽径尽头该是温暖的草房。
“欢言得所宿”,“欢言”尽显诗人的豪放性格,初次见面便能无拘无束、谈笑风生,同时也赞美了山人的洒脱。“得”字则洋溢出诗人愉快的心情,侠客也需要休憩安居之所。
“美酒聊共挥”,“挥”指举杯,用法比较特别,但在李白的诗中不止一处出现过。而所谓的“美酒”,并不在酒美,而是心悦。
山中田家,不可能珍馐玉酿,诗人依然挥杯不断,山人未必大儒高士,诗人依然雅兴勃发,吟风颂月。钟鼓馔玉不足贵,韭蔬土酿堪为美,千金可一醉,粗蔬亦尽欢。这就是李白。卷舒固在我,何事空摧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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