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所公司化2：公司化缘起——提成制的困惑

笔者1996年进入律师事务所工作，2004年创立山东今海瑞律师事务所。从我进入律师行业一直到2014年4月，律所的分配实行的都是提成制。据我所知，我们所在的城市——山东省临沂市，所有的律师事务所实行的分配方式都是提成制。在这种分配模式下，律师个人的业务收费扣除税收后，律所留一部分，其余的归律师。这种分配方式，透明、简单、方便。

这种做法的前提是，每个律师自己做的案件都是自己开拓来的，与别的律师、与律师事务所没有多大关系。

这种收费方式，在实际运作中，律师的收费无法控制，私自收费的现象也普遍存在，很多律师往往平时很忙，一年到头收费很少，律所实际得不到多少。后来有的律所开始“不管律师收费多少，律所收取固定费用”，有人形象地称其为“包干制”，律师所成了真正的“出租柜台”，甚至有的律师对律所说“我不用你的柜台（办公室），你就给我出手续（律师函）就好了。”因而律所的收费比以前更低了，有每月1500的，后来有1200、800，最终有的每月收300块。有的律师所采用这种降低收费的“让利”给律师，在成立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执业律师就扩充到近几十人上百人，俨然成了业界“大所”。

这种方式历来受到民众的诟病，司法行政机关、律师协会历来不提倡这种方式，但也没法命令律师事务所采用哪一种更好的分配方式。

在我以前实行提成制的过程中，感觉这种方式的问题主要体现在：

一、律师个人单打独斗。

从客户拓展、收案谈判、委托合同订立、收费数额确定、案件办理、售后服务（如有），基本都是律师个人完成的。律所有收费无管理，律所对律师行为的介入有两点，一是收费，二是为律师开具律师函，有的甚至连这两个环节也省了。这也是司法行政机关历来严厉禁止的所谓“私自收案”、“私自收费”问题。

二、实习律师无人带，最低生活需要不能满足。

律师的生存取决于自己的客户，自己的案源。在多数律师个人都很难吃饱的情况下，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案件交给别人办理，更没有人将自己的经验、技巧教给实习律师，唯恐“教出徒弟，饿死师傅”。而实际上，在“生存权压倒一切”的情况下，撬墙角、挖客户的事也层出不穷。

三、律师业务水平长期在低层次徘徊。

不重视客户体验，蒙到一个是一个。开庭不准备，无证据目录，不准备原件，草草开庭，庭后无下文，当事人不满意现象经常发生。很少有人去请教研究诉讼技术，很少有人在花大力气满足客户。一百个律师有一百种对付案件的方式。

四、高端律师业务无法开展。

实习律师的自我发展，自生自灭，执业后的单打独斗，律师业务的低层次，导致需要团队运作业务，如企业并购、上市业务、企业改制、破产重整、政府法律顾问等业务无法开展。

五、律师业人才外流现象严重。

实习律师、新执业律师往往受不了初入律所的清苦与无奈。生存的压力导致他人纷纷转入其他行业，公务员、法院、检察院、甚至进入企业法务。在律师实习没有薪资，新执业律师长期无收入或收入极低，没有相应的成长支撑机制。青年人在律师所看不到希望，从律师所“洒泪而别”的青年律师、实习律师越来越多。

六、律师的智慧技巧无法总结。

有经验的律师“案源不断”，收费多多，天天忙于办理各种业务，大大小小，事无巨细，都需要去应对，都需要去处理，无瑕顾及律师智慧的总结与提炼，没有精力去总结律师的职业经验与技巧。更不愿意将自己的职业“秘籍”随便授予他人。

七、律师事务所无法形成强大的文化，无法传承。

提成制状态下，一个律师事务所是因为有了一个名律师才变得有名，如果这个名律师不在这个所，或者退休了呢？律师事务所是不是还能继续有名也不一定。有很多有名的律所主任退休之后，律师事务所便一蹶不振，变得籍籍无名。所以，这种体制下，有名律师才有名律所，一旦没有了名律师，律师事务所便迅速衰落，除非再有新的名律师培养出来。但在提成制基本没有合作、基本没有团队的情况下，培养后继的名律师，何其难也。

没有了名律师，就没了名律所，也就没有强大的律所文化，无法传承，无法永续经营。

八、提成制下，律师事务所成了违反劳动法、劳动合同法的重灾区。

在提成制下，律所对实习律师一般都是不承诺工资的，甚至有的律所反过来要向实习律师收培训费、管理费、实习费。聘用律师、甚至合伙人，因为基本都属于自己聘用自己，所以律师事务所是不出钱给大家缴纳社会保险的。大多的操作模式是，无论个人负担部分，还是用人单位承担部分，都是由律师个人从应得收入中扣除。至于律师工伤、医疗、最低工资等等，都无法解决。这种状态“积病久矣”，很多律师、律师事务所也习以为常了。

九、律师事务所一盘散沙，没有凝聚人心的气氛、合力和向心力。

律师业务各环节的相对独立，导致律所除了收费和盖章出具手续之外，律师事务所也做不了其他什么事情，有时想做事情也没有人响应。比如培训，比如年会，比如其他集体活动，没法开展。一是没人出钱，凑钱合伙人很难达成一致意见。二是即使有钱也没人乐意去捧场。因为平时大家都没有联系，各忙各的。就连律师之间也鲜有合作。竞争都来不及呢，哪敢合作？就连合伙人之间也是分摊租金、分摊办公经费、分摊一切可以分摊的东西，一切都是简单而明了。相互之间哪里还有其他联系？无法凝聚人心，无法形成合力，自然没有向心力。

十、私自收案、收费现象严重。

按规定收费就要纳税，一下子百分之十几就没了。对于找到案源不易的律师来说，这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不但如此，有的律师事务所规定，要按照业务收入提成5%或者10%不等。律师收费交到所里去，意味着要交不止百分之十几的税收，还可能被律师事务所剥一层皮。同时，即使属于自己的部分，往外支取的时候还要另外缴纳个人所得税。于是，很多律师收案不登记，收费不入账，或者案件虽然登记，但是收费少入账。这种做法严重危害了律师行业的职业形象，也成为一些客户压低律师收费，甚至恶意讹诈律师的手段。因为我们担任市司法局的法律顾问，经常会去就有些投诉进行分析研讨，发现很大部分比例的投诉，属于私自收案收费。往往客户拿着一张律师手写的收条就来了。客户与律师产生争议的，不一定是私自收费问题，但私自收费问题会成为客户要达到目的的交换条件。

十一、无业务标准，行动无法统一，违纪行为层出不穷。

在提成制形势下，实习人员在成为执业律师之前，因为顾忌“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害怕徒弟将来与自己的竞争，师父不敢将与客户有关的事情交给实习人员，关键步骤、核心技能往往有意无意地不愿意交给实习人员。在实习人员拿到执业证后，只好自己慢慢摸索，这样走得弯路就多，犯的错误也多。再加上平时对职业道德执业纪律很少有人强调，即使有强调，也没有得力的措施予以保证监督，乱来的律师也不在少数，经常会被投诉。

这些状况，都不利于律师事业的发展，有些还严重损害律师这个职业的形象，导致整个行业声誉受损。

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我们今海瑞律师事务所自2014年5月实行“公司化管理”，从两年多的运行来看，较好地解决了以上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