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裳,你怎么来了?”看到来人,皇甫柏叡不可谓不吃惊,要知道,穆清裳自他当上太子后就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的,这东宫更是鲜少出入,突然主动到访,真是罕见。
“殿下不欢迎吗?”穆清裳拿着手上的东西,眼睛转来转去。
“自然不是,只是我住这儿两年了,你也不想想你来过这儿几次。”比起她,皇甫柏叡更无奈,“你这次突然来访,可是有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昨儿个你不是说想吃我做的小点心吗?我今天做了一些糕点,就送过来一趟。你若是现在想吃就留下,不喜欢丢了也无妨。”穆清裳将手上的盒子放到了皇甫柏叡的桌上,说得好似无所谓,脸上却是一副你敢扔我就将你活剥了的神情。
皇甫柏叡眸中满是笑意,神情温柔地看着嘴硬的小女人,手一扬掀开了盒盖,一股子香味从中传来,他叫道,“虽然不怎么喜欢,但看在你这么大老远送过来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吃一点吧。”
穆清裳翻了翻白眼,“是了,我的小手艺,自然比不上你那位心灵手巧的萧妃。”
“吃醋了?”皇甫柏叡咬了一口糕点,声音里带着一点笑意。
但穆清裳没有听出来,“那倒没有,只是,我觉得我有必要再练练手艺,不能以后嫁人了做出来的东西还是不能让夫君满意。”
“嫁人?有人敢娶你?”皇甫柏叡突然觉得嘴里的东西突然又不那么好吃了,他细细地嚼着,“本宫想想,你昨儿不是说你的清白已经被本宫毁了吗?要不然,你就嫁给本宫?这太子妃位好歹还是闲着的,你要是乐意……”
“殿下!”穆清裳有些难受,“其实,殿下也就是偶尔去臣女那里吃点饭罢了,臣女其实和殿下也没什么关系。”
“我开个玩笑,”皇甫柏叡好半天终于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你不乐意,我不说了就是。”
“臣女失仪了。”穆清裳声音低低的,“臣女今天来,其实是有要事要告诉殿下。”
“爹爹说,过些日子他就会为我择婿,臣女请殿下,以后不要再在晚上到臣女的清雨轩了。若有要事,殿下可以派人送信,或者……”
“出去!”皇甫柏叡将手里的糕点扔了出去,眼神冰冷。
“……臣女告退。”穆清裳的手抖了抖,有些胸闷。其实,她今天真的不想将两个人的关系闹成这样的,她想和他好好谈谈。
但是,既然他不领情,她就走吧。以后,再说。
看着穆清裳转身出去,皇甫柏叡眸中深深,终于叫住了她,“等等!”
“你爹中意的,是哪家公子?品行如何?可有官职?”
穆清裳极力将胸中的那口闷意压下去,转身,“没那么快的。”
皇甫柏叡摆了摆手,“知道了。”
穆清裳看了他一眼,最终退了下去。
“裳儿……”皇甫柏叡记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发过脾气了,他有些头疼,又有些烦躁,看着桌上的糕点,他最终还是捡了起来,将它们一口口的吃掉。
二王爷府。
“王爷,穆廉已经答应我们了。”佟子逐咬牙切齿,他的脖子上还包着白纱,疼痛的刺激让他总是想起日前穆廉对他的威胁,他一肚子怒火,“只是他还说,他想做的事我们不得插手,答应我们做的事他也只做眼前这一件,事成了之后二王爷就得放穆家自由。另外,他想要盖有殿下私人印鉴的圣旨一道。”
“镇国将军就是镇国将军,哪怕受人威胁也有胆量做出此等要求,不过也正合本王的意。”皇甫柏熙敲击着桌面,“太软弱的对手,会让本王觉得无趣。佟子逐,你告诉他,本王会答应他所有的要求,但他若是敢背叛本王,本王不介意让他穆家陪葬!”
“二王爷,穆廉这根本就是不把您放在眼里……”
“你需要本王让人请你出去?”
佟子逐眼色变得难看,“臣告退!”
窗外。人影一闪,无人察觉。
穆清裳离开之后,皇甫柏叡一个人在书房中呆了很久。直到很久之后,他招来了一位亲信,“本宫有事要去处理,你传信给副堂主,让他按着信上的内容去做。”
黑衣人接过密函,领命离开,皇甫柏叡随后迅速换上夜行衣,也离开了东宫。
“娘,你可知爹去了何处?”穆府饭桌上,穆清裳看到从未缺席的父亲竟然不见踪影,内心突然感觉到一丝莫名其妙的不安。
“他这两天做事神神秘秘的,今日你出门不久他也跟着急急忙忙地离开了,至于是去何处我也不清楚。”叶齐雯以为她是担心穆廉,开口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以你爹的身份和能耐,这京城没有谁能轻易伤了他。”
“担心倒没有,只是我估摸着,爹这么神秘,会不会是有什么惊喜给娘吧?”穆清裳挤眉弄眼的故作玩笑。
“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竟拿娘打趣来了!”叶齐雯双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作势要打穆清裳。
穆清裳早看清了叶齐雯的动作,她在对方要动手前就迅速飞到了院中,哈哈大笑:“娘,我知道你与爹夫妻情深,女儿这就去把爹找回来!”
看着穆清裳的背影,叶齐雯无奈,暗暗想着当初不该让女儿跟着儿子练武。看着她的性子,迟早有一天会闯祸!还有……
这黑灯瞎火的,她去哪里找穆廉?
“裳儿,你到哪儿去?”
虽然听到了自家母上在身后的叫声,但穆清裳还是提着气飞奔出去了。发现叶齐雯没派侍卫来追自己,她便放心地在街上乱逛着,无所事事,不知该去哪儿,可心中的不安感却越来越重。
虽然不想,但是有些事还是需要最早做打算,皇甫柏叡此番就是去取遗诏的。
今天去看皇甫杉的时候皇甫杉跟他说过遗诏所在,皇甫柏叡知道皇甫柏熙暗地里隐隐作动的心,他不想让朝堂变得混乱,自然只能做出准备,先下手为强。
皇甫柏叡围着御书房转了几圈,费了一番心思才找到了皇甫衫所说的暗室,并从万俊图后的暗格中找到了圣旨。正打算离开之时,他突然感觉到体内一向畅通无阻的真气正在不断地消散,只是就着眼下的情形,他来不及多想,只得迅速地离开那地方。
皇甫柏叡这一找就花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可以发生很多事。
等皇甫柏叡取出暗室里的东西,离开御书房,朝天龙宫方向赶去时,皇甫柏熙已经到了天龙宫,皇甫柏叡安排的人正在和皇甫柏熙的人交手,而皇甫柏叡的人由于没有准备,明显处于下风。
源源不断的人正在围攻那几个人,皇甫柏叡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气散得越来越快,深知自己状况不佳,他选择将手上的圣旨另藏了起来。
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从守卫最薄弱的地方离开皇宫,皇甫柏叡已经筋疲力尽。为躲开皇甫柏熙的追击,他如今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他选择了一个较为隐蔽的位置无力地坐在原处打坐休息。
不用想,皇甫柏叡也知道自己此时状况极为不利,但今日出门的时候,他偏偏没有带暗月堂专门传讯的信号弹。
他内力尽失,肯定是中了失功散。
失功散,对无内力的人无害,但对拥有内功的人却是致命的毒药,且内力越高效果越明显,中药两个时辰之内如果运功将会使药效发作更快,不仅会使中药之人内力全失,而且还会让他浑身无力。
让皇甫柏叡担心的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因素,他明明感觉到自己体内还存有另外一种毒,可他却无法判断。
能让他判断不出来的毒,定然是非比寻常的。
皇甫柏叡百思不得其解,失功散必须口服方能起效,他找遗诏费时两个时辰,如今失功散已经发作,那应该是两个时辰前中的毒,可是东宫的膳食都是由他自己的人经手的,还会有谁?
“我今天做了一些小糕点,就送过来一趟。你若是现在想吃就留下,不喜欢丢了也无妨。”
穆清裳?
穆清裳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城门,可夜间不能出城是大轩国多年来的规定,在守城的人的阻拦下,穆清裳只得无奈的返回。兴致怏怏之际,她眼角扫到一个人影,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跟了上去。
皇甫柏叡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在靠近,他微微一凝神,手中的银针飞了出去。
内功尽失力道不够,穆清裳很容易就躲开来,可她一看到那银针就认出了银针的主人,不禁担心的向人影奔去,“殿下?”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狼狈的他,哪怕是当初被江湖十大高手追杀,也没这么狼狈。穆清裳不知所措的看着太子,焦急地询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皇甫柏叡盯着她没有说话。
“傻了?”穆清裳狐疑。
“你说呢?”皇甫柏叡突然笑了,只是,脸色有些古怪。
这就是他们父女要断绝和他的关系的原因,这就是这个女人突然造访太子府的原因,这就是,她突然说不想让他去找她的原因。
原来,她早就想摆脱他。
他藏在心里十余年的女子,居然如此轻易地舍弃了他。
“穆清裳,今日本宫不取你性命,你走吧。”他很累了,现在,他真的不想再看到她。他也怕,怕自己一个冲动,就杀了眼前的人。
穆清裳一愣,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城门传来的一股乱糟糟的声音吸引住:“殿下有命,今夜无论任何人都不得进出城门!听清楚了吗?”
“请问大人,是出了什么事吗?太子殿下为何会突然封城……”守城门的小统领战战兢兢的问道。
“谁说是太子殿下下令封城了?太子殿下犯下谋逆之罪,是二殿下要封城的!你们机灵着点!知道吗?”
穆清裳听着心一跳一跳的,她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看着太子,“你什么时候谋反了?”
皇甫柏叡身上的蜕心碎药效突然发作,闷哼一声吐出了一大口血!
“唉,我知道你没有谋反,开个玩笑嘛,干嘛这么认真?这还吐血了……”穆清裳吓了一跳赶紧去扶,没想到却又被皇甫柏叡一把推开!
“走开!”
“喂!你别不知好歹!”
“穆清裳,我们完了!”皇甫柏叡粗鲁地抹了抹嘴角,不欲再看她。
穆清裳的心突然收紧,她觉得自己与皇甫柏叡间好像有什么误会,她紧紧拽着皇甫柏叡追问,“你说什么?你说清楚!”
“穆清裳,算本宫多年来看错了你,你走吧。”可笑,时至今日,她这假惺惺的模样又给谁看呢?自她将那渗有药物的糕点拿给他开始,他们之间的情分就完了!
“我做了什么?你……”
“你做了什么?”皇甫柏叡怒极反笑,“除了你拿来的糕点,本宫的膳食都有专人再三检查,你敢说,不是你将失功散的药放在糕点中的吗?”
可笑,他不愿提,她就自欺欺人地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糕点?穆清裳一愣,突然想起了自己白日的时候拿给他的那盒东西。
“那东西是我做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看着男人怀疑的眼神,穆清裳有些害怕,脑中猛然闪过一些什么,她猛然摇了摇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不,殿下,我没理由害你的!”
皇甫柏叡冷笑,“除了你,又有谁?”
体内那不知是什么毒素的药药效更强,穆清裳还未来得及说其他解释的话,皇甫柏叡吐出一大口血,晕了过去。
“殿下!”
“快快快!二王爷有令,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太子!否则我等都要提头去见!”
这声音……穆清裳不敢置信,她没听错的话,说话的人竟然是穆廉的参将,柯冲!
她抱着皇甫柏叡,不知所措,虽然还未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如今城门禁闭,满城都是皇甫柏熙的人,无论到了哪里,对皇甫柏叡来说都极危险。
清雨轩。
“爹,我只想问你,二王爷谋反的事,你是不是知情?”穆清裳的手有些抖,她直直的盯着父亲看,不敢遗漏一些什么。
“……”穆廉难得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面对女儿灼灼的目光,竟然有些不敢直视。
穆清裳惨笑,这么看来,就是真的了?
“爹爹投靠了二王爷,可想过穆家的祖训?背叛皇族,将受千刀万剐之刑,逐出族谱,若有后人,也永远得不到穆家的承认。”
“我没有背叛皇族……”穆廉抬不起头。
“是啊,爹爹支持的还是皇族中人,但是爹爹忘了,太子,才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你背叛了他,我们穆家还是会蒙羞。”穆清裳的眼泪就那么掉下,“我终于明白,昨日爹不允许我和太子有牵扯的真正原因。”
“爹,你忘了,我穆家在关外的累累白骨,忘了祖辈们留下来的穆家传承。”穆清裳捂住脸,不知道该怎么办。
穆廉张张嘴,其实,这次真的是他理亏。他也不能为自己辩白。
但是,他又能怎么办?若是穆家数百年的基业毁在自己手里,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穆家先祖们?
两父女相顾无言。
许久,穆清裳突然问道:“二王爷,是不是要对太子府的人下手?”
穆廉无奈,“上位者,自然不会留着能威胁自己的势力存在。”
穆清裳心中一寒,“如果对二王爷来说,抄查太子府势在必行,我希望爹能让我亲自带兵前往!”
“裳儿,你这是何苦?”穆廉的声音暗哑。
“我意已决。”
他犹豫,“爹知道,爹这么做有违君臣之道,但二王爷的为人……”
“我知道爹担心什么,你放心,女儿定会一个不落的将太子府所有人,亲自送进天牢。”
“爹只是……”顿了顿,穆廉终于在女儿指责的目光下挫败地转移了话题,“你可有太子殿下的下落?”
穆清裳神色一凛:“我不知道!”
“你告诉我,我就答应让你去抄查太子府。”
“爹凭什么认为我会知道太子在哪里?又凭什么认为太子会轻易对穆家的人泄露行踪?”现在的穆家对于皇甫柏叡来说不过是一群同流合污的背叛者罢了,若不是那些巧合……
“罢了,你不说爹也不逼你,只是二王爷的意思,明天之前必须将太子府的人清理干净,你能做到吗?”穆廉的心中另有一番打算。
穆清裳刚刚想回答穆廉,可她淡定的眼神在侍女将一壶茶以及一些糕点端到自己面前时逐渐变得波涛汹涌。她盯着眼前侍女泡好的茶,眼神变得凌厉,她冲动地一手将茶杯扫了出去,当着穆廉和侍女的面大发雷霆,“日后,我的房中不许再出现茶点!我很讨厌茶点的味道,听清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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