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

作者: 乡土中原 | 来源:发表于2023-08-25 21:30 被阅读0次
    原创王松森 2023-08-26 00:02 首发公号乡土中原于河南郑州 文责自负
    无论走多远,家乡总是我们最温暖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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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的农历七月十五,是郑州东郊水磨周村的古庙会。岁月如白驹过隙,转眼几十年过去了,但儿时去二姨家赶会的的情景时常浮现在眼前,那是美好的童年记忆,仿佛发生在昨天。

    昔日的村庄成为了城市,当年的村民也成了市民,而今虽然早已没有赶会的氛围,但走亲访友的传统仍然保留了下来。对于赶会,总有一个执念在心里扎根,因为我又可以见到我想念的表哥了。

    二姨养育了四女二男六个孩子,表哥排行老二。在大跃进和人民公社时期,由于家里缺少劳力,表哥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

    为了生计,他和父母一起参加农业劳动,一起挣公分养家糊口。夏天赤日炎炎,总能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和大人一起在水田里插秧,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更要忍受蚂蟥的叮咬;冬天天寒地冻,也总能看到身体浸在齐腰深的淤泥里的小小身影,那是表哥跟着姨夫在荷塘里挖莲藕,彻骨的寒气渗透到骨髓。

    繁重的农活没有压垮他的脊梁,反而练就了他吃苦耐劳的品质。在这样的环境下,表哥一天天长大,孱弱的身体变得结实,成为能为家里分忧解难的男子汉了。

    而多年后一次机缘巧合,改变了表哥的处境和命运。那年夏天,正赶上农忙时节,大队的电工维修电路,缺少一名帮手,队长看表哥机灵又能吃苦,就推荐他去帮忙。

    由于电工师傅的言传身教和悉心指导,表哥进步很快,他不仅掌握了电工技术,还能独立上岗操作了。

    几年后,电工师傅到了退休的年龄,表哥就接过他手中的担子,成了村里的专职电工。

    每天的工作虽然繁琐,但表哥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他工作勤勤恳恳,逐渐成长为业务骨干。由于工作需要,表哥从村供电所调到公社供电所,又从公社供电所调到郊区供电局。

    八十年代末,城市实行行政区划改革,撤销郊区供电局,成立市供电局,下面分设东西南北四个供电所。表哥积极响应市局的号召,下到一线工作,投入到片区供电所的筹建工作中,他也从一名基层工人走上了领导岗位。

    表哥风华正茂,他战严寒斗酷暑,一辆自行车和一个工具包成了他工作的标配。为了按时完成工期,带领其他工友一起栽线桩、爬线杆、布电线。他不辞辛劳,每天骑车往返于家里和工地之间。

    城乡电网的建设,留下了表哥和工友们的辛勤汗水,他是城乡电业发展的奠基者和参与者。居民生活用电和工农业用电,都离不开他和其他电业工人的辛苦付出。

    表哥比我大二十多岁,七十年代末,表哥家的生活水平已经有了很大提高,可是我家还是一贫如洗。在儿时的记忆中,一年下来也吃不上几次肉,改善不了几次伙食。

    过年过节,我和弟弟都乐意到表哥家去,因为他家有好吃的,特别是我六岁那年的赶庙会,印象尤其深刻。太阳还没升上树梢,我就早早起来,盼着去表哥家。

    那个年代缺乏交通工具,路途又远,我和妈妈只有步行到十几公里外的表哥家。尽管这条路走了不止一次,到现在印象还是模糊的,因为它无异于一次“长征”。

    出了村庄,走过大路,就进入漫无边际的槐树林里,约摸十点左右,我们走到了姥姥家村北的柿子林中。休息了一会儿,我们接着赶路。走出柿树林,再向北走二里多地,翻过一条大马路,又进入北郊的槐树林。这里的树林没有我们那儿的槐树林稠密,随时可见行人走过的林荫小道。

    表哥家临近市区,由于城市的发展,沿途的树木都被成片地砍伐,裸露的空地上太阳直射,暑气逼人,使人无处藏身。记得经过一个深约百米被挖空的沙坑,就快到表哥家了。

    走出树林,穿过涵洞,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庙会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和美味小吃吸引了我,真想停下来看一眼啊,在妈妈的催促下,我们径直朝表哥家走去。

    到表哥家已经下午一点了,坐在堂屋的表哥见到妈妈立刻迎上来。可能是妈妈衣着寒酸,坐在屋里的几个客人私下嘀咕:这个女的带个孩子,该不会是要饭的吧?表哥看透了他们的心思,笑着说:这可不是要饭的,是我老姨。

    接过妈妈手里的礼物,表哥把妈妈领到隔壁二姨住的房间,许久不见的姐妹俩亲密的拉着手唠着家常,那情景格外温馨。也许是饿极了,不等别人招呼,我就狼吞虎咽,大鱼大肉水果饮料一顿狂造,直到打着饱嗝才肯罢休。

    等客人走的差不多了,表哥把他的朋友送的大鸭梨装了满满一兜,又把白亮亮的大米装了大半袋子,让妈妈带上,我和妈妈迎着西沉的太阳,满载而归了。这虽然是儿时的记忆,但却一直深深的刻在我心里。

    在几个表兄妹中,表哥家的条件相对优越,他没少帮助和接济我们。

    大姐因为生二胎躲避计划生育,在表哥家一住就是大半年。表哥管吃管住,没有一句怨言。后来盖房子,资金紧张,又是表哥慷慨解囊,解了燃眉之急。

    二姐到城西的纱厂上班,姐夫在南郊的中学教书,夫妻两地分居,生活很不方便。当时表哥在西区供电所任所长,经过他和当地教育部门的协调,姐夫才得以在西郊的初中任职,后来工作调动,也是表哥帮的忙。

    二姐的单位盖安置房,她没有钱买房,向表哥借钱,表哥二话不说,一把就拿出两万元。在九十年代,两万元可不是小数目。二姐说表哥是她生命中的贵人,她的成家立业都离不开表哥的支持。

    于我而言,又何尝不是呢?表哥很关心我的个人问题,他得知我二十六七还没有女朋友,就托表嫂把她舅家的女儿介绍给我。记得说媒那一天,表哥自掏腰包在饭店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席,两家人坐在一起共话亲情。我知道表哥想成全这门亲事,用他的话说叫亲上加亲。后来尽管这门姻缘无疾而终,但表哥对我的关心,我却一辈子记在心里。

    “百善孝为先,孝顺是一个家最好的家风”。表哥对长辈也很孝顺。他孝敬父母,把两位老人养老送终。大姨生前生活困难,他不计回报,经常从物质和金钱上资助她。

    如今妈妈她们姊妹三人只有妈妈健在,表哥特别珍视这份亲情,他对待妈妈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每逢端午、中秋和春节,表哥都会来看望。他知道妈妈以种地为生,没有什么收入,临走时留下几百块钱,尽管妈妈推辞不要,他总会趁妈妈不注意把钱放到枕头底下,等妈妈发现了,他已经走远了。

    目送表哥离开的方向,妈妈向街坊邻居夸耀说:我这个外甥是电工,他不但有本事,还很孝顺。引来其他人羡慕和钦佩的目光。

    妈妈年纪大了,就跟我和弟弟到城里生活。每到节日,表哥依然是雷打不动一次不落来看望妈妈。有时由儿子或女婿开车送他来我家,如果孩子们有事,他就一个人坐公交。每次见到妈妈,他就像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拉着妈妈的手问这问那,叮嘱我们兄弟俩要照顾好妈妈。

    在我的心里,表哥永远是我学习的楷模,他以身作则为表弟表妹树立了榜样。

    我们长大了,表哥也衰老了。每逢春节和庙会,我和弟弟都会去看望表哥。

    小时候,表哥会给我们压岁钱,给我们买衣服。现在生活条件好了,我们不再需要他的接济。他就拿出上好的烟和酒招待我们,酒酣耳热,直到酒足饭饱,我们才依依不舍的与表哥告别。

    前年春节,我和几个兄弟约好去看表哥。但通电话时,电话那头声音时断时续,甚至有些哽咽,我顿生疑窦,正要询问原由,大表哥神色凝重地告诉我:“你表嫂于年前元月份去世了。我脑袋嗡得一下,眼泪涌出了眼眶。

    听大姐说,年前的冬天表嫂种菜不小心摔了一跤,没想到还没过年就传来了她去世的噩耗。表哥和表嫂的感情是那么深,表嫂的去世对他无疑是沉重的打击。怎样安慰表哥呢?什么语言都是苍白的,就让时间去平复他心里的创伤吧。

    去年春节,我和弟弟,还有舅舅家的哥哥们去看望表哥。他的头发全白了,人也苍老了许多,但精神还好,看来他已从沉痛的情绪中解脱出来。

    表哥没说什么话,只是不停地招呼我们吃饭。平时能喝八两酒的表哥,喝了二两就醉了。也许他没有醉,他只是用酒精麻醉自己,使心里多一丝安慰,少一些痛苦。

    人越到年老,越懂得亲情的可贵。年幼时,我就觉得表哥很有本事,长大也想做一个像表哥一样的人。

    在我的心中,表哥的形象是伟岸的,他孝老爱亲的优良品格,为人处世的高风亮节,不但是我取之不尽的精神财富,更是我平淡生活里的一束光。

    再坚强的心也是柔软的,我想对他说:表哥,余生,愿你被时光温柔以待,愿你余生无悲伤……

    作者王松森,郑州市管城区人,现在郑州市某中学任职,从事一线教学工作,业余时间喜欢看书写作。
    乡土文学《乡土中原》(Hometown Central Plains)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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