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是匡他们罢了,”他嘴角轻勾,带着一种孩童的玩味,“若非如此,他们怎么会肯放张寿走。”
我盯着他泛青的唇,无不担忧:“你这病是不是装的,别人不知道,却别想我也不知道。”
他没有答话,牵起我的手慢慢贴在脸上,既怜惜,又好似小心翼翼地享受,良久后方启口:“阿持,你也觉得我适才的行为不妥?”
我摇摇头:“你行事自有你的道理,妥不妥善不是由我来说的。”顿了顿,终是忍不住又说了一句:“只是我怎么瞧,那张寿也不像个肯怀感激之心的善类。”
他又开始不说话,温润的指尖划过我的手心,好似忽然有了兴致,竟仔细研究起我的掌纹,一勾一划,诉无言千语。
不知不觉间,风声渐歇,天光从窗边斜斜洒落,一切静谧得不像话,一夜未眠,我渐渐生了睡意,只觉脑袋离床榻愈来愈近,眼皮愈来愈沉。
空气中好像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窃笑,一只温厚的手心轻抚着我的发,让人无端生出一种极被珍惜的错觉。
“那日,你为何不跟我走?”万籁俱寂时,他柔声开了口。
我困得迷迷糊糊的:“都怪史思明那个大禽兽…他不是人…关了那么多少女…我恨不得杀了他…我不是不跟你走…我是为了救人…”
抚在我发上的手停了一瞬,复而又轻轻拍了两下:“我知道了,你先睡一会儿。”
说完床褥动了一动,察觉到他想起身,我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按着他的身体把他又压了下去:“不行!我还要给你治伤呢!”
他望着我有些哭笑不得:“将才还困得跟只小猫儿似的,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又有精神了?”
我觉着有些窘,却仍是端着脸道:“快躺好,让本圣手给你诊病。”
他笑得纯良:“圣手娘娘过会儿再显神通吧,我有些事需得嘱咐徐纲,你让烟雨把他叫进来。”
“好,不过你要答应我,此事一了,立即静下来让我救疗,”我的手指摸索着他右肩伤口的边缘,忧心忡忡,“你身上的伤,不能再耽搁了。”
他将我的手扯下,十指相扣:“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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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拜见少将军。”
营帐正中,徐纲单膝扣地,恭敬相拜,他忙了一夜一昼,风尘加身,连兵甲都未来得及卸下。
“无需多礼,恕我身上有伤,只能在榻上与你交谈,”赵谨俞话说了一半,转头对烟雨道:“烟雨,给徐副将看座。”
烟雨领了命,默然前去,不想徐纲紧接着就开了口:“不用了,少将军有何事,直接吩咐即可,外面还有很多事等着下官处理。”
空气好似凝了一刻,烟雨小心翼翼地瞄了赵谨俞一眼,见他神色如常,于是心领神会,默默退到了阴影里。
“徐纲,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今年你应是三十有一了吧?”赵谨俞淡淡地问。
“是。”
“你参军多久了?”
徐纲想了一想,方答:“回少将军,今年是第七个年头了。“
赵谨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七年,不算短时日了,若是没有我,今日这主帅只位,想来应落在你的头上。”
听到最后一句,徐纲心惊肉跳,面上仍勉力自持:“下官不敢逾越。”
赵谨俞仍是不咸不淡:“你年长于我,又跟着义父征战多年,如今却不得不屈于我之下,听命于我,平日内心大约多有不愤吧?”
徐纲吃不透这位年轻上司的意思,听得他言语里似有怪罪,惊得冷汗涔涔,忙躬身道:“下官…下官不敢,少将军有令,下官不敢不从。”
赵谨俞却笑得宽厚:“你不必紧张,今日叫你来并非为质问,你大可放宽些心。”
徐纲立直了身子,略松了一口气,但还吊着一半放在了嗓子眼。
“谨俞心知,论及战场经验,我远不及义父,也不及众位身经百战的老将,故而自知应多谦卑请教,不可狂傲自负。”顿了顿,他话锋一转:“今晨放走张寿之举,你是否腹有怨言?”
徐纲静默。
等不到回答,赵谨俞亦毫不在意,接着问:“依你看来,此举的后果是如何?”
徐纲抬眼看了看他,甫又低下了头,缓缓道出四个字:“为虎添翼。”
赵谨俞长眸不移:“哦?谨俞想知道,若换作你是张寿,侥幸逃生,又看见敌军主帅毒发病危,应如何行事?”
徐纲眉峰一颤,头更低一分:“机不可失,再次发兵袭营。”
“一定?”
“一定。”
赵谨俞忽然没由来的笑了,面对徐纲这副十足把握的气势,他不置可否:“那你可知,今次我们行军的目的是何?”
徐纲有些生气,但碍于身份阶级,还是恭敬地答:“击溃叛军,拿下霞荫关。”
此行任务人人皆知,他又岂会忘记,莫非这位少将在拿他当猴在耍?
赵瑾俞仍对徐纲话中隐隐的怒气置若罔闻,他朝帐口望了一眼,反而向烟雨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烟雨,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话准忽然落及自己头上,烟雨先是一愣,转而在心里极快地计算了一下:“回少将军,应是申时将近了。”
赵瑾俞极浅地点了点头:“时候差不多了。”
一阵微风从账口拂来,使他乌发微扬,几丝零落散在他毫无血色的面庞上,呈现出极度的苍白与病弱。
“徐纲,你即刻下令,命士兵倾巢弃营,人人伪装,潜伏在营账附近,不得暴露,”他原本浅淡的语气即瞬转为凛冽,“凡有走露风声者,斩立决。”
徐纲疑惑,正欲开口再问,却听得那声音再度传来:“徐纲,你是个聪明人,言尽于此,我乏了,你们都下去吧。谨俞身中剧毒,恐需时间静养了。”
他原本向前迈出的左脚缓缓收了回来,立在原地不动,望着榻上之人,那人明明身负毒伤虚弱不已,却无端透出一股旁人无法染指的威慑气度。
电光火石之间,他好似明白了什么,看向赵谨俞的眼神中多了几丝不凡的色彩,他深深躬身行了一礼,随即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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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章写的比较隐晦,不知大家读懂木有。读不懂的话………哈哈哈我才不会给你解答呢下章自己来看!ヾ(*´∇`)ノ后天约噢,挥挥づ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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