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我们,就到这里吧。”
秋天好像要来了,因为吹来的风里总带着一丝寒意,尤其是在晚上,总是需要披件外套才能出门。
被魏姗姗叫出门,是一个人躲在家里看电视的时候。想想我与她的关系,如今也终于能越过郭晓天那层障碍,而且相处还能不那么尴尬,也是不易。
“祝贺你啊,考上大学了。”她从衣服兜里取出来一根烟,叼在嘴里,但并没有点燃。
我俩面对面站在我们村口,像好闺蜜一般离得特别近,如果此刻她点燃了嘴上那支烟,我必定可以嗅到从她嘴里吐出来的烟圈,然后被呛出眼泪。
“没什么好祝贺的。”我低头,看着脚下被我拨弄着的石头发呆。
“怎么才来!”魏姗姗突然向我身后招手,像是在与什么人打招呼。
我转身,一眼就看到了郭晓天。他更瘦了,修长的两条腿支撑着他匀称的一米八身高,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慢慢朝我们走来。
我自己一个人平静了一个月,在见到他的那刻突然内心又开始翻涌,就像一条鱼一般拼命跳跃想要跃出看似像平静海面的我的躯壳,似乎是在与我抗拒这本不该有的沉默的现状。
一直看着他走到我跟前,我盯着他的双眼才觉得微微困倦,可能是一直盯着他没眨眼的缘故,便又低下头看着我脚底下乱七八糟的石头,也没再看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胖子呢?”魏姗姗拍了一下郭晓天的肩膀。
“过会就来。”他对着魏姗姗的语气很温柔,我有点吃醋。
完全不知道这次见面竟是我们四个的小聚会,我还以为只有我跟魏姗姗。所以见到郭晓天的时候我是呆在原地没有反应的,听到王博等会也要来,瞬间觉得自己像被欺骗了一般。其实觉得这样的聚会实在是没有意义,与郭晓天如此尴尬,完全没有任何交流包括眼神,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一眼看他看我的眼神的欢喜的还是悲伤的。
“怎么,大学生不认识我了?”郭晓天突然开口,像是在与我说话。
可是口气好是生分,甚至在语气中我读到了调侃的味道。心中对他仅有的一丝爱慕瞬间被他这句话冲的烟消云散。在郭晓天的心中,恐怕内心早已竖起一道屏障与我这个“大学生”划清界限,可悲我还对他抱有希望,想让我们之间的感情死灰复燃。
“怎么能不认识你。”我淡淡一笑,抬头,看到了他那双悲伤的眼眸。
心中却是刺痛。我与郭晓天,竟成了今日的这般模样,我是该庆幸我与他见面还有打招呼的情分,还是该叹息我与他见面仅剩了打招呼的情分。
怪我,还是怪他,我竟不知。迎面吹来了一丝凉风,我将外套紧紧的裹着自己,生怕让它吹进自己的心脏,本就冰冰凉的内心,实在不想雪上加霜。
后来去了王博家,他们三个在斗地主,我坐在旁边却好生尴尬。以前还可以以郭晓天女朋友的身份与他们相伴左右,现在实在不知要与他们该怎么相处。
直到黄昏暮霭,我们才匆匆道别。这一别,怕是与郭晓天再也不会相见,心中突然莫名失落,又倍感交集。下次再见,或许是再也不见。
“倩倩。”还是在我们村口,他轻轻叫住了我,上次这样的情景,此情此景,已记不清时日。
转头的刹那,我终于与他四目相对,却感受到了远远的距离,虽然他近在咫尺。
“你开学那天我去送你吧,就送到火车站。”他似乎是在祈求。
这是想和我和好给的提示吗?我欣喜若狂,却也不想表现的太过明显,女生的矜持和高傲还是要有的,不管是对谁。
“我们还会继续在一起吗?”其实语气还可以更好一点。但没想到现在我听到的从我口中发出的这句话语气竟与他一模一样,是祈求。
过了良久,他都没有开口。他或许是在思忖答案,在想该怎么拒绝我。月亮偷偷的在他背后慢慢爬了上来,本来很美的月光,我却觉得异常凄凉。
“让我最后再抱你一次吧。”他走到我跟前。
其实这个结果,我应该早都猜到才对,为何还要在他跟前,毁掉对自己最后的念想。我苦笑了一声,既然没结果,还抱什么抱,又何必贪恋这个怀抱,让我痴心妄想。
他继续靠近我,我退后了一大步。他继续靠近,我继续后退。
“我们,就到这里吧。”我咬着嘴唇,终于将这句话说出口。
已成定局的结局,这句伤害对方的话谁说都无所谓。只是自己会替他做好决定,好过他现在的优柔寡断。见他呆在原地无动于衷,我轻轻摘下左手上的手表,托起他自然下垂的右手,将手表放在了他的手心位置。既然他的东西,就还给他吧,虽然还带着我的温度。但相信很快都会消散,因为有风不断吹来。
“你走吧。”我继续对他说。
因为他再多留一秒钟,都会让我心疼。黑夜里,只看的到他身后的月亮。与他在一起这么久,赶他走就当做我对自己最后的温柔,尽管泪水已经覆盖了我整个脸颊。但相信他一定没有看到,因为此刻我也看不清他的脸。
他站在原地还是没有动弹。我转过身,多希望他会轻轻拉住我的手,告诉我不要走,可是他没有。
这次留下背影的,换做是我了。这是我们第三次分手,最悄无声息的方式,甚至连分手两个字都没说过,我们就要相互道别,却也不能像普通朋友那般对彼此说一声珍重。
开学那天,是我第一次坐火车。爸爸从远方回家,送我去学校报名。那是我第一次出那么远的门,没有告诉郭晓天,因为怕哭。
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分别,竟是考上大学的那天。张晓风真的去了榆林,张晓晓和闫剑两人留在学校复习,闫佳去了湖南,只有宙长与我同在西安。
大学是四人寝,室友都来自五湖四海,都说着普通话,这也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主动将普通话融入到生活中去,因为我们那个小地方的方言没人听得懂,因为我不想大学一开始就被别人知晓我来自农村,尽管后来才知道班里大多数的同学老家都是农村的。
我很快适应了大学生活,跟着室友参加了很多社团,还加入了学生会,每天将自己忙的不着边际,才觉得生活不会那么空虚。
我的学校在郊区,与宙长虽在同一个城市,但他每次来我们学校都要花费两个小时的车程在高速公路上,就这样宙长每周都会来我学校找我,每次都恨不得将超市所有的零食都搬到我的学校,他说将我喂胖了就没人再喜欢我了。
每次宙长对我好我都会想起郭晓天,但又想到郭晓天对我好像没这么宠溺,胸腔就会隐隐作痛,有多少次想忘记郭晓天在这座城市重新开始,但他的模样就像刻在我脑子里的雕塑一样就是难以忘记。总觉得他们就像马路上的红绿灯,我就像汽车一样,宙长就像绿灯,闫佳就像黄灯,而郭晓天就是让我心甘情愿为他停下来的红灯。
谁没爱上过几个混蛋,要不怎么还会相信这世间还有真爱。
算是与郭晓天彻底的分开了。因为他换了号码,那个曾经让我在深夜拨通了无数次的电话号码已经成了空号,正如我此刻内心一般空空荡荡。这样也好,藕断丝连也不是我的风格。
试着接受宙长对我的好,或许,又会是另一番风景。
十一的时候,我与宙长一起回了老家,因为火车票太难买,宙长排了两个小时队才买到两张票,但不是挨着的座位。火车上人山人海,中间的过道被归心似箭的人们挤的水泄不通,宙长坐在我的后面,怕我无聊一直在用手机跟我聊天。那个时候刚好流行飞信,发短信不要钱,方便很多。
四个小时的路程,在与宙长的聊天中匆匆而过。自郭晓天之后,再也没有一个人能陪我聊的这么久,从内心里是感谢宙长的,但依旧只是感谢,绝无僭越。
大一很快到了冬季,学校被白雪点缀的银装素裹。
安静的自习室,只听得见我握在手中的中性笔在笔记本上写字落下的簌簌声。桌子上的手机亮起,是一串陌生的号码,我拿起手机,看到了一条短信。
“倩倩,对不起,我和沈美美好了。”
短信下方署名郭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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