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笔记(全文)

作者: 唐女女 | 来源:发表于2022-08-25 16:52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本文为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荏草中间的谷苗

    薄云浅聚,日光昏蒙,在入秋旬日之后,气温终于变得凉爽宜人起来。

    还是既定的路线,往北五百多米后折东进入上侯村。今晨出门晚,已过八点,但村道上依然少有行人,那些熟悉的村野风物依然如故又如新,或因气温适宜,显得更为精神些。

    与 蝉 相 关

    小鹿同学昨天说,他的家乡高寒,很少听到蝉鸣,问我是否见过蝉。他的话令我意想不到,在我的记忆和印象中,蝉声似乎是夏天的标配,就连我所住小区外的公路行树里,也隐匿着不知多少只蝉虫,天气越热,闹得越欢。但若说亲眼目睹,倒确乎没有。曾经读过的许多美文中都提到夏天抓捕知了的经历,可我的童年生活虽然丰富,却委实没有掏鸟捕虫的行径。只是前段时间去森林公园观光时,在公园门口的地面上看到一只死去的短胖乌虫,用微信扫一扫确认是蝉。蝉?蝉呵!真是久仰大名,终得亲见。但见它通体乌黑,长约寸半,宽约半寸,或许是我的粗疏,并未看到蝉翼。不知怎的,忽然想到,长成这般模样的蝉,若是人的话,一定是名五短身材的煤矿老板。可其实在传统文化中,蝉一直都具有许多美好高洁的寓意。

    既然提到,就在意起来,可今晨有些奇怪,很少听到蝉鸣,偶尔的三五声,远远传来,有些难以分辨。

    沿路而行。村道是水泥路面,经多年使用,已损毁严重,裸露着石子和土层。当我走过时,脚下疙疙瘩瘩的,与那些心心念念的旧情故事倒也相衬。

    北面的荒蒿丛中突现出一棵约半米高的草花,不知其名,植株端正茁壮,狭长的叶,紫红的五瓣花朵,顺着主干层层叠上去。侧枝也有,不多,在靠近主干处。此花我年少时多见,那时敏感多思,喜风花雪月,喜天马行空,常将此花夹在书中作书签。花干后轻薄圆润,色泽浅淡,久不变形。每当隆冬万木凋敝时,这些已经变成雪青色的花朵书签总能令人眼前一亮,胡思乱想起来,甚或成诗几句。梅与我就曾在课堂上因此花而抓耳挠腮、“诗”来“诗”往过。时至今日,我还保留着她的一份手迹。

    远春的思念

    知道春天的脚步踌躇着不愿同来时

    你多泪了眼里又飘起蒙蒙细雨

    风呼啸着带你走进空荡荡的冬日

    孤零零的你一人在无声地抽噎

    多少个深沉的夜里你被世人遗忘

    独自徘徊在紧闭的心扉外

    不知道这世间有夏天还有秋天

    唯有多情的雪花儿拯救着你微弱的生命

    一样的日子一样的你我一样地流着泪

    我不曾看见你你也不曾看见我

    也许生命同把你我抛弃

    那痴心的苦恋却又不愿回头

    等待着绿叶等待着柳笛等待一个陌生的微笑


    看着这发黄的纸片,我的眼底不禁微微泛潮。年少的我们是多么善感多愁呀,些微的烦恼和不如意就让我们感慨万千,哀哀怨怨。如今回味,都是少年情怀,纯粹无邪,生动又鲜活。时光真是一只无情手,红了芭蕉,绿了樱桃,夜雨沥沥,是谁辗转难眠?

    不可深究。

    继续前行。果然是凡事只怕认真和用心,就在北侧路边的一丛野草的草尖上,分明挂着一只土黄色的半透明的蝉蜕,细心观察,发现没有羽翅。薄如蝉翼是一个具有想象力的词汇,可以想到轻丝罗衣,想到流萤扑扇,想到半抱琵琶,想到良夜春宵……

    蝉蜕很新鲜完整,用三对腿足勾抓住草叶,头朝上稳稳地立着,随着草叶而轻轻晃动。此时我忽然明白过来,蝉蜕就是蝉在羽化前脱的壳,当然是没有翅膀的。

    经查,全世界有两千多种蝉,它们要在地下生长三到十七年,才能在阳光下生活几个月。相比而言,蝉顽强的生命力胜于人类十倍百倍,这不由地令人肃然起敬,并深深启迪。

    蝉蜕具有散风热、宣肺、定痉之功效,其性凉,味甘咸,是珍贵的中药材,我曾多次服用过它。基于此,我伸手想取下它,但不知怎地,在刚要触碰到它的那一刻,我忽然退缩了,最终,还是将它留在了野外。在转头继续行走的时候,我想,多年后,那些风雨、阳光和泥土会渐渐将它消解融汇,埋进地下;又多年后,一些蝉虫就会从中蜕皮羽化,进入新的轮回。

    农 家 小 院

    继续前行。又逢着前面的三岔路口了,我略作思索,没有像往日一样南拐,而是勇敢地向东挺进。说勇敢,是因为前面路左相连的农家小院院墙低矮,有的还是铁质栅栏墙,像这种半开放的庭院,恐怕会有看家狗。于是我环顾四周,捡了根木棒,担着一半心,又存着一半侥幸,探险一般,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摸过去。

    这些庭院,各有风格。最近的一家是二层小楼,院内院外都经过硬化,房屋明亮,院墙结实,花木整齐,但无甚特点。

    几十步之后是第二家,红砖黛瓦,高门大户,东墙之东南两侧建有苹果园,展眼而望,碧叶丛中满缀土褐色的纸袋,那袋中的小苹果想必正在努力成长,期待着重见天日一焕红颜的时刻。还有桃杏梨枣等果树各一两棵两三棵,前三种已过了结果期,唯青枣繁密,半隐在茂叶下,淘气可爱的样子,像躲猫猫的孩童,既怕被找到,又怕找不到。再东是一片松柏林,密不透风,满地枯枝败叶。作为常用绿化树,松柏早先很值钱,但近年来几乎已不再用,这些树木就成了鸡肋,既占用土地又无收成,毁弃吧,不仅可惜,工费也不菲。但如今劳力缺乏,若没有更好的规划,也就只能任其生长了。

    再往前的几家中,有一所盖有青砖平房的小院很令人怀旧。正屋坐北朝南排成五间,稍显低矮,东面的两间灶房略低于正房,房顶有炊烟袅袅,是久违的柴禾气味,有点儿呛人,还有点儿草木清香。房屋后墙即为院墙,与西南两方的土墙四合相围,大门开在南墙东头。整所庭院本是方正紧凑的,但因年久失修,南墙大部坍塌,变成半人高的土堆,内里情形,抬眼可见。院里没人,门上挂着纱帘,门前一溜碎砖铺地,一方石桌上堆扔着小孩玩具。

    砖地前的土地里满种时蔬花草,略显杂乱,但丰盈茂盛,生机勃勃。蔬菜们有的正在萌发,有的已能采摘;它们或脆嫩青碧,或饱满圆实,让人眼馋口也馋。花草同样随意长着,甚或就是去年的种子自然萌发的吧。譬如凤仙花,只要种过,就会春风吹又生,一串连着一串地开花。这花俗称指甲花,因其能染指甲,估计大家小时候都染过。把新鲜的大红指甲花和以明矾捣碎,用核桃叶包置于指甲上,安度一夜,第二天就有好看的红指甲了。

    再看那秀挺的一行石菖蒲,将菜和花分隔得清清楚楚。菖蒲是个典雅的称谓,但在乡下,它被叫做“老鸦扇子”。人们之所以种它,乃因它生命力顽强,既能多年生长,又能凌寒经霜,还能数次分蘖越长越多,人们用它来造型、作花墙和隔墙,同时也当花观赏。正如鲁迅所言:“北京的白菜运往浙江,便用红头绳系住菜根,倒挂在水果店头,尊为“胶菜”;福建野生的芦荟,一到北京就请进温室,美其名曰“龙舌兰”。是的嘞,瞧这乡下随处可见的“老鸦扇子”,一旦进入都市暖房,在文人心中笔下,就是仙草兰芝,被赋予很多高洁的品质和美好的寓意。嘿嘿,莫说北京的白菜在浙江的待遇,就是陇东的白菜运往福建,也要配以螃蟹。而江苏的螃蟹到了陇东,价钱也翻了再翻。

    荏草、杜梨、谷子以及其它

    东进之路,是平坦而略有迂回的,向北向南都有偏移,但大道至简,总体向东。

    经过这些农家小院之后,就几乎不见屋舍和其它建筑了,路北的林木渐次高大密集起来,遇到谷壑,则根茎交错,枝叶勾联,密不可分。此时,不知平地还是低洼处的幽深里,忽然响起蝉噪,先是一两声,轻叹似的,试探似的,然后犹疑片刻,最后下定决心,稳住心神,聚足中气,给合唱团起了个高音F调或G调,然后队员们同心协力一起发声,从四面八方破空而来,“嘶嘶”之音齐发齐至、声声紧逼,竟有响箭之凌厉、金戈之激越,令人恍然若梦。

    这般高亢的鸣音我是首次听到,有些震撼,有些匪夷所思,难道这小小的昆虫也有虫多势众的归属感和团体意识么?呵,我摇摇头,不得而知,也无法探究。想来,万事万物都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吧,此乃天道也。

    这不,秋天来了,天气日渐凉爽。瞧,今儿这日头也懒散起来了,犹犹豫豫地躲在云层后面,敛眉低首地不肯出来。但云絮们却不肯配合,瞅个空子就悄悄地逃逸开来,露出几团明亮的金光,它自己随即被染上好看的白色光晕,一束束的光线也随之散发开来。但太阳终归是不乐意,闪闪烁烁地又往更深里躲去了,那些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云朵们又慢慢汇聚成团,渐渐密集厚重起来。

    在我这边看天边行走的当口,南侧的庄稼地已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玉米们总是列队成阵,怀抱枪支、时刻警惕的姿势。作为经济作物,玉米每亩收入可达两千余元,比种小麦划算,所以,当地农户多种玉米,当然,也有其它秋粮以及油籽。

    目前的油籽主要是荏籽,看,眼前这些荏草分片栽植着,大小不均,也不算旺盛。相比菜籽,荏草既不好栽,产油量也低,所以大家更愿种菜籽,近年来耕地减少,荏草就更为少见。成熟的荏籽脱壳焙香压碎后,能直接揉卷进面里蒸馍烙饼,用来榨油,似乎有些浪费。但荏油之香醇,非菜籽油可比,惜乎市场上没有,买也买不到。

    借着荏草单说这个“荏”字,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柔弱,莫非因为柔弱,荏草就难以强壮,故而也不容易大规模种植么?呵呵,这恐怕是牵强附会了。但“荏苒”却是个再熟悉不过的词语,与我们每个人都息息相关。潘岳《悼亡诗》之“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的感叹,在这个夏去秋至的村野清晨,让人心里有着细微而绵密的忧伤。

    荏油我们虽然吃不到,但种植的人总能吃到。这让我想起曾去一位亲戚家吃饭,当得知普通的洋芋丝都是用核桃油炒的后,不禁感叹他们貌似普通的生活里隐匿的富足安康。而就在前几天,闺蜜去环县做客回来后,也有同样的感慨。说那边的青年结婚,要杀百只鸡、五六只羊,鸡羊肉炖在大锅里,任由客人们吃喝。他们每户都有一圈羊一群牛。问及在城里买房之事,他们反诘,为啥非要在城里买房?他们有地有房,有吃有穿有牛羊,为啥要挤进城里,住个鸽子笼,撒泡尿还要买水冲。闺蜜说,这些话颠覆了她的认知,原本她以为他们是羡慕城里人的,岂料人家天广地阔、物产丰饶、身心安泰。论富足,他们物质丰富,用度宽裕;论幸福,他们身康体健,安分知足,到底谁该羡慕谁呢?这虽不好比较,但一直以来我也有这样的疑虑,如今交通方便,若有宜居的乡村生活环境,我们是否愿意回归田园。当然,这是指退休之后,但或许也有很多问题,比如购物、医疗、读书等,呵呵,一时也无法说清说透。

    此时,迎面过来一辆推车,车上摞着高高的柴禾。推车的是一名五十多岁的妇女,低头弯腰,略显吃力的样子。

    我赶紧上前帮忙,她连声道谢:“哎呀,就这段上坡路费劲,幸亏遇到你了!”

    我问:“现在都没人烧柴了,你咋还拉柴呢?”

    “咳,咳,那是年轻人懒,电锅煤气啥的,也就两三个人行,我还是爱用大锅,蒸馍烧汤下面,又快又好,再说,这柴又不要钱,峁上多的是!”

    “峁上?”

    “就是里头塬上……”她拖着尾音走远了。

    蝉鸣声声,在这热闹又清寂的乡间小路上,这是我见到的头一个人,一个还愿意烧柴禾的勤快人儿。

    越往里走,路北的林木品种就越多越杂,越来越像野生的,各种乔木灌木藤茎类等杂生在一起,很多都不认得,但桑杏榆槐杨楸樗是熟悉的。令人惊喜的是竟有一株杜梨树,缀满了一束束珍珠样的小果子,果皮发褐果肉发软,随口尝了两粒,是软糯沙甜的滋味。我不禁又含糊起来,记忆中的杜梨果要经霜后才会变软也才能入口,味道酸甜可口。未经霜但已发褐的要上锅蒸熟,味儿就酸一些,但水分更多更好吃。面前的这棵到底是啥树呢?

    回味有余甘,心中有暖意。清风撩面,绿浪翻滚,一时无限快慰。

    几声鸟鸣忽起,“啾啾啾”、“叽叽叽”地互相应答着,不疾不徐,不高不低,平和又温婉。这是小两口还是一家鸟?是在诉说情语还是在安排事务?我便随意猜想着他们的对话:

    “媳妇儿,我回来啦。啾啾,今儿虫子好多,我已吃饱了,大宝二宝也喂过了。啾啾,你快去吃饭吧……”

    “辛苦了,相公,快歇会儿!屋子我已收拾干净了,叽叽,你看好孩儿,我出去啦——”

    那,小宝贝们又是怎样的呢?他们一定会争抢着让妈妈带自己出去,妈妈就许诺给他们带好吃的回来,说过几天再带他们学习飞翔……

    想到此处,我有些忍俊不禁,不由地嘴角上扬,悄悄笑了起来。

    随着路面的向前延伸,南侧塬面也渐渐收拢变窄,沟谷随之空阔深远起来,清风无羁,从各个方向拂扑回旋过来。站在沟畔俯瞰,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吸引人向前跌落。我不知道,那深深的壑谷中除了茂盛的林木还有什么?鼠兔、狐狼以及其它走兽飞禽?想来,不管哪种生灵,都是这里的主人,它们无一例外都遵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自然规律。

    但不知怎地,我的心里忽然就落寞起来。走得再远,还在这个峁上:看得再多,也不过一个村子。时日有限,我又能看多少记多少留下多少呢?

    风儿像个调皮的娃娃,在我身前身后绕来绕去。我有些疲惫,便挪到一棵树下倚靠着休憩,一些意绪丝丝缕缕地在心头绞来绞去,繁杂无序。

    十多分钟后,路东过来一位老者,他先是诧异地看了看我,接着放慢脚步略作踌躇后,走到我身边温声提醒道:“你这女子,莫坐沟畔木,小心栽下去!”

    我转头回道:“我歇歇,老叔放心,我注意着哩,栽不下去!”

    “哦,好,那你歇会儿就走,就走哈!”

    “嗯嗯,我待会儿就走!”

    走了七八步,似乎有些不放心,他又返回问道:“这峁上除了前面的养殖厂再没人了,你来找谁?”

    我知他误会了,便起身笑道:“我不找人,里面空气好,我锻炼身体。”

    “那好那好”,他如释重负:“过了厂子就下川了,看这天可能要下雨,早点儿回吧。”

    “好滴好滴,我看看就回,叔您忙去。”

    “嗯。”他点点头,轻轻地扫视了我一眼,甩手将蓝布褡裢搭上肩头,大步朝前走去,朴旧的蓝色中山装和黒色布裤衬着他愈来愈远,愈来愈小。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我不由惭愧起来。老人虽已年近古稀,但没有一点儿老态,身形端直,步伐轻健,又古道热肠。

    相比而言,我的那点儿秋愁暮悲、流年易逝的烦忧是多么渺小和浅薄。这些年来,到底是什么,将我变得越来越孱弱怯懦,不敢经风见雨了呢?!

    老人的出现像是一道彩虹,让人眼界明亮,心气高远。抹去心头烦忧,我继续向东前行。走了约一里多路后,猛然发现一小片已抽穗结实的谷苗,垂头弯腰地伫立在庄禾丛中。周围的荏草、豆苗、幼松和稍远沟畔上的树木圈圈围护着,把谷苗宝贝般披揽抱在怀中。不仔细看,竟难以分辨。面对这好多年都未曾见过的谷苗,我心头涌上的不仅是惊喜,还有亲切。作为公刘后人,身处北豳之地,我们早已惯食小米,以之健脾养胃、补益中气,但近年来鳥雀猖獗,谷子还未成熟就被啄食殆尽。这家农户能如此规划安排,可见其用心。

    谷地前不远,横立着一块蓝底红字的“宏兴农民养殖专业合作社”的招牌,就是刚才那位老叔所说的养殖厂。招牌前的路面渐拐向南并转为下坡,在坡口拐角处的一块平地上,盖有蓝顶的简易铁皮厂房。厂院东北两侧以崖面为墙,西边面沟而敞,南接下川的路。忘记问老叔下面的川道叫啥名儿了,但也无妨,或许过几天就会前去探访的。

    招牌简书:“母猪繁殖、公猪配种、仔猪销售,奶山羊养殖、培育”。抬眼远眺,果见厂院里猪羊欢腾,奶牛悠闲,彩衣飘动,炊烟缭绕,还有隐约断续的人声。淡青色的炊烟像山沟里的游魂一般越飘越远越飘越淡,新的炊烟又悠悠而至,给这寂寥的塬畔笼上一层薄薄的轻纱,使它们的面貌愈发神秘起来。

    站在高处鸟瞰,我终于明白“峁”的意思了,就是这样三面环沟的一块小高地。若是四面临壑,则应该是最标准的“峁”了。如此看来,“峁”仿佛一名孤冷傲岸的男子,他鹤立鸡群,不屑与他人为伍,独自默默地顶着风受着雨,一直一直,虽已几十万年,还将千百万载。

    青云堆积,光线昏暗,或许,秋天的第一场雨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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