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极其社会的同桌

作者: 可否质点 | 来源:发表于2017-07-18 06:33 被阅读73次

    谨以此文,献给那个在我的青春中打马而过的少年。

                                                                                              ——题记


    窗外的清风吹进来,凉凉拨过心弦。黑板上赫然醒目写着百日中考倒计时,可我身边这位,正趴在桌上睡得正香。

    我有些无语地瞥了一眼他咧嘴傻笑的睡颜,转身一头扎进了数学题海。

    我们是初三开学初坐到一起的,据老师的想法,是希望我们“互相融合,彼此均匀”

    可谁都不能否认,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

    我是老师们眼中乖乖听话的好孩子,是个只会一心沉浸在学习中心无旁骛的书呆子,老实,寡言,喜欢独来独往,高傲的表面下有一颗因长相和家境普通敏感而自卑的心。

    而他,是个传统的纨绔子弟,家境优良但父母忙于工作疏忽管教,他基本上属于野生的。从小就把恶习学了一堆,抽烟我倒没看过,可我知道他在偷着喝酒,当然,是啤酒。他的罗曼史从小学便开始书写,到了中学由于轻车熟路有一套,居然成功追到了年纪大校花。此外,他还有n个所谓的红颜知己,分布在各个班里,周末出去K歌吃饭逛商场。可能因为情商太高的缘故吧,直接导致他的智商不得不趋于负数,八八成了六十三,古诗背得颠三倒四,历史只知道宋元明清。但他全部的精力和天赋都无偿贡献在了什么LOL,王者荣耀这些网游上了,甚至临近中考,仍通宵打游戏。这也让大部分同学羡慕嫉妒恨,但……唉!谁让人家住的是离校很近的高档学区房,爸妈天天开车接送呢。

    不过,后来听说他打游戏时被他妈抓个正着,一顿乱揍,脊背全青了,桌上放着一盒膏药。

    刺鼻的药味飘来,我心里才勉强平衡些——活该!谁让你“在最该奋斗的年纪里选择安逸”!


    但他就是属于那种“打不死的小强”型,不见黄河不落泪,心痒痒。距中考仅剩三个月,他居然偷偷将手机带到教室——那时候好像iPhone 7刚出,还是软型可翻折版的,引得四周人频频回首。连一只号称上课不动如山、出神入化的我也禁不住偷瞄几眼。嗬,是挺高大上的啊!

    他似乎觉察到了我的好奇,一双狡猾的眼睛有些得意地望着我,嘿嘿一笑,往我这边凑了一点儿。

    我哪肯和他“同流合污”?便义正言辞地声称要举报他。

    我们的班主任,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中年男老师,据说早些年练过跆拳道。

    我不禁笑着调侃:你这小身板,禁得住打吗?

    他的脸色顿时煞白,当即表现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百般乞求,纸条一张张送,水杯一次次被打满。

    最终,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课,假装看不见藏在书后面的他微笑着通过QQ与女友隔空发消息,谈情说爱。

    他在班里有一定号召力,受他的鼓舞,一时间班里风起云涌,偷拿手机者数不胜数,男生居多。

    纸毕竟包不住火,后来东窗事发,“大清洗”一番过后,只有他这个罪魁祸首没有落网。

    这个时候的他,百折不挠,宁死不屈,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拿了手机,更别说交出来了。

    可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因为,是我提供了关于手机外形的信息。

    面对班主任严厉的脸色和锐利的目光,我知道事实明摆着了。

    在老师眼中,我一直是个好孩子,我不能欺骗他。

    我努力详细说出自己所知,毫不保留。

    在那个空无一人的教室,在那个彩霞绚烂的黄昏,我还是感到阵阵心虚,有种出卖别人的愧疚感。

    我不断告诉自己,我是为了他好,不想让他因为贪玩荒废学业。

    冠冕堂皇的借口下,只有我知道自己的真实动机——

    我不是为了他好,而是为了保全自己在老师心中的形象。

    好在他并不知情,直到中考、毕业,他都没有怀疑性地试探我。

    那份愧疚也就渐渐消失了……

    我把他死不招供这件事告诉母亲,母亲开玩笑说:“这要在抗战年代,绝对是条汉子。”

    我不屑的撇撇嘴——就他,他才是个软骨头哩。


    小说中的富家子弟一个个盛气凌人、腹黑霸道,可他却不是这个样子。他很和气,在班里人缘极好,下课周围总围着一群人,与的“门前冷落车马稀”形成鲜明对比。他这个人,幽默得很,总能想方设法博得女孩们的芳心和好感,甚至和各科老师打成一片。

    切!花言巧语,虚伪!

    但我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情商比我高。

    他似乎从未与人有过正面冲突,也从不觉得自己不可一世。我问他你爸干什么的,他说在郊区种地。他也从不炫耀自己家里如何,开玩笑戏弄一下别人倒是时常为之。但过后立马拱手告饶,陪着笑脸说下不为例。

    他一直没心没肺,潇洒快活,从不像我,死磕书本,硬要为119的试卷争那最后1分。

    记忆中他好像只哭过一次。

    那一次是家长开放日,他母亲被邀请来听课。语文老师晚来了些许,没注意到她。碰巧他又一时激动找不着试卷了,被劈头盖脸训了个正着。下课后他母亲去洗手间,语文老师有课便留在教室里,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不知道你妈在这,你说你怎么能找不到卷子?”

    他努力低着头,很给老师面子地点点头,表示理解。

    我一直注视着他,看他在老师走后悄悄抹去眼角欲滴下的泪珠,他红着眼问我几点了。

    那一刻我想,或许每个人都有心中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即使玩世不恭如他,心中也一定不想在母亲面前出丑,让她失望吧。

    但我转念又一想,人在委屈时是不是最怕别人的理解,一有安慰便止不住悲伤。老师没解释前,他不也照样好好的?

    不一会儿他母亲进来了,一个十分精致得体的女性,打扮得很干练,有着雷厉风行的作风。她化着淡妆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显然并未对儿子受批评而感到过多烦恼。

    他妈也是够狠的,有一次晚自习,他正傻笑着走神。他妈刚好进门,不动声色从他身边走过,伸手朝他脸上甩了一耳光,把他打醒。

    我使劲捂住嘴,笑着看他。他被打了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然后也自嘲地呵呵笑了。

    后来我无意瞥到他的身份证号码,发现我们居然同月同日生。

    我俩都是左撇子。

    这是巧合,还是缘分?

    他有一个小16岁的弟弟,每次提起,他都双手捧着自己瘦削的脸庞,闭着眼陶醉地甜蜜笑着,絮絮叨叨他弟弟的好,回味着他弟弟的可爱,“长得比我都耐看!”

    想到我和我那老弟的战争,不禁汗颜……

    他的确很耐看,精致浓密的剑眉,英气十足,锐利的双眼炯炯有神,高挺的鼻梁使我相形见绌。他有几分欧美男性的长相,唯一的硬伤,是个头不高,我甚至怀疑他到底够不够170。

    你可不能就此止步,高中可得使劲蹿啊!

    这是我常常“好心叮嘱”他的话,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取笑。

    他听完后,总是平静地一脸鄙夷地看着我:“你有多高?”

    我不屑的轻嘲一声——哼!我爱多高多高,管得着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风风火火地起誓:“老子要长到2米!”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其实,和他坐同桌,也挺好的。

    靠着一个活灵活现的社会青年,生活中也蛮有乐趣。。

    上英语课问职业时,他高举手,却把男演员“actor”想成女演员“actress”,引得全班哄堂大笑。

    他有自虐倾向,手指被啃得惨不忍睹,课桌上写着他自己骂自己的话。

    说来,还是他让我知道“13”这个数字的社会意义,知道“尼玛”“TMD”的内涵。

    看他不老实不安分,以为胆子很大,结果连个火柴都不敢点。化学课做实验,居然用笨拙的坩埚钳夹着小火柴,却怎么也点不着。

    他是班里的“情圣”,学《诗经两首》时当堂发表爱情观,把小个子的语文老师惊得目瞪口呆,再三叮嘱考试时千万别抒发这“炽热的感情。”

    看他写的作文,想笑不死都难,明明是温馨抒情文,他却硬是瞎猫乱撞写出了悬疑小说的味道——“傍晚,我走近一辆公交车,车上的人都跟没魂儿了似的……”

    其实跟着他,也能学会很多。

    比如同学见面如果先打招呼就会彼此间觉得关系融洽,冷着脸走过一般会留下间隔。

    比如面对老师别太呆板,可以适时开开玩笑。

    比如那几句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的韩语日语西班牙语。

    比如他根据听歌时听到的单词读法纠正我的发音,那个单词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是“dealer”,应该读成“dea  ler”,而我根据“deal”想当然读成“deal ler”。

    ……

    后来我发现,自己一和他说话就会没法控制的脸红,感到发烫。

    和他女朋友(班上一特率真的女生)坐在一起吃饭会感到不自在。

    体育课站队时总不自觉看他几眼。

    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他,但和他待在一起,整个人都感觉快活多了,平时学业上的压力也减轻了不少。

    我们曾经有过约定——如果他能考上高中,我就送他一棵大白菜。

    只是,大白菜没送出去,人已断了联系。

    中考过后,离歌响起,各奔东西。

    我们终究是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那种纸醉金迷、巧言令色的生活,我没有条件也没有兴趣去享受。

    他也不会甘于我那单调、苦闷的阅读做题人生。

    一次偶然,在最不可能中闯进彼此的生活,愿淡出后仍留下最真挚的记忆。

    我那其社会的同桌,他曾信誓旦旦说过自己想当一流的actor,想唱好多很拽的歌。

    我希望他的梦想可以成真,坐等你辉煌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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