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哈尔滨麦田国际青年旅舍做义工后的第一天,参加了一场以「手工集市」为主题的讨论会,虽然我除了开头的自我介绍之外,其余的时候基本都是处于安静聆听的状态。
但是,聆听,有时候更是一种「获得」。
与会的有比我小一岁的,手臂纹满了曼妙美丽花枝图案的大四学生,去过数不胜数的异域国度,并且自主创业,有年纪大概有七十多岁的,头发花白,但是说话一句是一句的老太太,有专注于手工皂制作的女博士,有皮肤洁白,谈吐洒脱的美术老师。
她们专注的领域或有不同,有的是手工刺绣,有的是扎染,有的是烘焙,有的是做手帐,虽然「术业有专攻」,但是有一点是异曲同工的,那就是「手工」。
听她们娓娓道来自己的人生经历,是一种「我见青山多妩媚」的乐趣。
有的人细水长流的生活过惯了,忽然对某一件事萌生出别样的情愫,于是奉献时间精力苦心经营;有的人走到人生中途,忽然觉得有必要拾起多年来的心之所向,于是不断精进打磨,一发不可收拾。
言语还不够,坐在我斜对面的老太太还起身从背包里取出了她亲自缝制的座椅垫给大家欣赏,刺得都是惟妙惟肖,充满童趣的动物图案,很难说有多么精致,但是妙在那一点趣致。
试问,当我们七老八十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状态呢?是老气横秋地指桑骂槐,是默不作声地捱一日是一日,又或者是仍然坚持年轻时候的喜好,并且一意孤行地经营下去。
虽然她们也表达了点点自己的苦心孤诣不能够收获看客的惺惺相惜的遗憾。
艺术与商业之间的冲突像一条沟壑,与我而言,所有从事手工业的人都是艺术家,但是这个快速飞驰,急功近利的时代也许不太会正式或者说凝视那些凝聚在艺术品当中的光阴,他们只舍得一门心思地「讨价还价」。
美丽的,珍贵的,并不仅仅只是作品本身,更是那些融汇在作品上的时间与心血。
同时我也获得启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论早晚,不计较得失。
青旅掌柜的一段话令我暗暗赞叹,她向我们娓娓道来她的职业生涯,以及对将来的生活的美好期盼,看着她意气风发,信心满满的状态,你不会想到,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子。
她就是那种,非洲土著不穿鞋子,有些人看到了缺憾,有些人却看到了别样商机的后一种人。
她说,我感觉这里已经不需要我,我也寻找不到继续深入的可能,我想去更远地方,经营新的事业,以此寻觅自己的「边际」。
她说,假使我能够活到一百岁,已经过去的四十多年不算在内,最后的二十年可能无所作为,但是一想到还有三十多年可以为之奋斗,我便心潮澎湃,信心倍增。
她还说,没有人是完美的,也不必奢求彻头彻尾的完美,但是我能够做到,在此时此地,尽其所能地做到极致。
没有听过她的讲述,我不能揣测一个女子如何走到今天的境界,听了她的讲述,我更加明白亦舒的那句话,一个人时间用在什么地方,是看得见的。
读过的书,走过的路,遇到过的人,最终都会融化成血液,挥散在你的眼光与谈吐里。
虽然她也不能算作一个手工艺者,但是她是一个组织者,是一个希求开拓新的边界,愿意亲力亲为,谦虚躬行的人,对于她自己的人生,她也是一个精于打磨,精于创造的「艺术家」。
即使一次座谈会,一次沙龙,有过那么一句话让你的心灵获得了滋养,那已经是一种值得珍视的加持。
在她们身上,我看到了一种手工艺人的「讲究」,还有一种不喜欢虚张声势的低调。
她们不会大张旗鼓,涂脂抹粉地宣传自己,只是一心一意地做自己分内的事。
几年前看汪涵的书《味道》,里面记录了他人生路上遇到的一些手工艺人,做豆腐的,像小津安二郎,做家具的,做弓箭的,做油纸伞的,你在他的字里行间里,你在那些画面里,看到刨花,看到油纸伞的花纹,看到弓箭箭头上的闪光,仿佛光阴流逝的速度缓慢下来,心知每一件手工艺品的锻造需要付出多少刻骨寂寞的时光,因此分外感到庄严神圣,像某种具体化的宗教,需要以饱满的虔诚去对待。
对于她们,对于她们所从事的工艺行业,或者说人生兴趣,我诚然只是一个过客,也只是一个观众,但是冥冥中也生出了细密的感动。
我所追求的,不就是这样的心灵的洗礼,在陌生的地方,遇见新的人,见证不一样的人生,收获不一样的视野,即便不可能做到立刻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那也是极其不必要的事情,至少我看到了一种开拓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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