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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在写一个剧本。
这个剧本我酝酿了半个月,然后咬着牙一点一点,一个字一个字把它打出来。
这个过程对我来说是极其痛苦的。怎么说呢,这个剧本的第一幕第二幕的原型是我,分别写了我小学和高中末的事情。
就像自己把自己的伤疤撕开给别人看一样。
可以说,完成这个剧本的过程也正是我和母亲和解的过程。
就像大多数的中国家庭一样,我也处在一个父亲长期缺位的家庭里。因此对于我来说,与我接触最深相处最久的,是我的母亲。
而在性格方面,我又原封不动地遗传了我的父亲。暴躁、易怒、控制欲极强。
说实话,一开始我很不愿意接受这个,毕竟每一个孩子都希望自己是不同于自己父母的。但是后来我发现我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我和我的父亲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在人生刚开始的阶段,我的性格和现在完全不同,我极其自负,又极喜欢在众人面前表现自己,现在想想,都是虚张声势罢了。
那段时间……我父母对于我的教育方式可以说是很粗暴的。我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应该都有类似的经历——父母拿着鸡毛掸、毛线针等等向你身上抽来。我至今还可以清楚地记起因为躲在被子里看书被叫到阳台上罚跪时膝下冰冷的瓷砖,被拉到门外吼道滚出家门时重重摔上的保险门的声音,还有母亲拉出我当时最喜欢的玩具一点一点砸成碎片的难看样子。
罗列这些东西不是为了仇恨,而是为了记住。
某天我写下的朋友圈2
等到许多年之后,在北京学习专业的我才开始慢慢懂得,一个孩子的性格的形成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童年的经历。
当一个孩子被一次次赶出家门,一次次跪在冰冷的瓷砖地上,一次次看着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被砸成碎片……他对外界的安全感也在逐渐地被击碎。
所以那个时候的我需要用“我是优秀的”这个暗示来巩固自己的安全感,像一个小老虎一样,张牙舞爪的。
等到了初中,我开始渐渐地发现自己并不优秀这个事实,但又无法舍弃那个又大又空的架子。
我开始变得矫情又敏感,就像小刺猬一样,用一根根尖刺包裹住自己但那个时候,但在那个时候,外界对你的容忍度已经没有小学那么高了。
所以那个时候我可以说是孤独的,当然,很大程度上是我的幼稚、不合群导致的。
在那个时期,我的父母似乎慢慢开始明白自己教育方式上的不科学,他们在某些方面开始逐渐变得“开明”,这大概是件好事,但是我的骨架已经定下来了,改不掉了。
等到我刚开始接触心理学的时候,我觉得我是应该恨父母的。某个心理学家告诉我说,孩子的性格在三岁之前(甚至有说法说三个月前)就已经决定,而这取决于你的父母如何对待你,他们是否积极响应了你被“看见”的愿望。
所以在那段时间里,我完全不压抑自己的所有怒火,将它们全部撒在我的家人身上。刚好那也是我最糟糕的时期,几乎是一个低于地平线的深谷。
反正正是由于他们的原因,我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这么想着,还觉得自己“自然抒发了自己的情绪”。
但是不得不说在那段时间我一点点通过自我觉察治愈了很多心里的创伤,一点点地抹去原生家庭对自己的影响。至少现在的我,不会因为事情超出自己的控制就开始暴怒,也不会无法忍受自己的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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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到最近,因为剧本的创作,我又重新开始思考自己跟父母的关系。
这个思考的过程是沉重的。我必须承认我是爱他们的,但我也必须承认我是恨他们的。
人一直是一个这样的矛盾集合体。
前段时间,新媒体写作课的老师在课上给我们做一套情商测试题,有一道题是这么说的“我常常觉得自己的家庭对自己不好,但是我又确切地知道他们的确对我好。”
全班大概只有我一个人选了是。
老师是这么说的:这道题只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人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想我是知道的。
说实话,不管是到时候被叫到讲台上采访还是现在写这些东西,都让我有一种撕开自己的伤疤给别人看的感觉。
但有些东西总是藏着掖着就算最后忘却了它还是存在的。
只有正视它才是解决它的最好途径。
这是我这一年学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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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意识到一件事,如果一个人养儿育女什么的真的都要按照心理学上说的,完美响应孩子发出的讯息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这需要父母24小时的陪伴,以及精确感知孩子的情绪,也就是说,最起码在孩子出生的前三个月,你得是超人,可能还要会读心。
这是乌托邦啊。更别说我们的家长也是第一次当别人的父母。
他们身上带有的,是自己家族世世代代传下来的心理创伤,这些创伤在代际之间不断地遗传,造就一对对极为相似的父母子女。
这是我们能选择的吗?不是。
我们能做的,便是学着去接纳自己,觉察自己,去消解原生家庭对自己的影响,然后笑着向前走去,顺便给自己的孩子创造一个尽量健康的生活环境,如果你想有一个的话。
至于我们到底如何去和父母相处,和父母应当是什么样的关系,说实话,这是一个需要花很长时间去思考的问题。中国传统的孝道中有太多需要剔除的东西,而与父母建立一个平等的关系又需要双方共同的努力。这在我们这一代是一个很难完成的东西。
但需要不断努力去做。
总之,先努力从朋友做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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