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人生关键字】系列征文第六期【技】主题征文。
今天是我从妇女教养所出来的日子,仔细算算我来这里已经420多天了。教养所的女干部曾经和我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说是可以给我安排个好的地方问我想去哪里,是去国营的工厂呢还是回本村农场参加劳动呢。我想了想我回农场吧,自打12岁来到妓院我还没有回去过呢。
依稀记得那一年是1937年父亲把我卖进了法租界的一个妓院里。那天的夜晚很冷,看着路两旁被炮火摧毁的尸体我很害怕。我问父亲这么晚了要去哪里?为什么走到村口却不进去呢?我们去的地方妈妈和哥哥也会去吗?战争什么时候可以结束,我什么时候可以上学?父亲好似没有听见只顾着往前赶路什么都没有回答。
我们走了很长时间来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地方,虽然夜已经很深了但是这里却灯火辉煌。我还是第一次见五颜六色的电灯,真的美极了,全然顾不得赶路的艰辛就这样看过来看过去。
不一会走过来一个女人大约四十来岁,穿着旗袍化着浓妆,父亲叫她花妈妈。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我以后的人生将要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父亲把我推到花妈妈面前说到“囡囡是家里最小的平常娇惯坏了,妈妈务必要耐心点多教几遍千万打不得”
花妈妈上下打量着我又围着我转了一圈笑嘻嘻的对父亲说到“放心吧,我会好好对她的,现在外面打的急孩子跟着你不一定能活下来还不如交给我还能保个命。”
父亲把我拉到了一边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到“囡囡,不要怪爹,这是爹能想到的最好法子了,咱们村已经被小日本炸平了,要不是你和爹去远方亲戚家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你千万要听话,一定要活着,你在这里好好的,爹先回村子里看看不知道你娘和你哥什么情况,记住,你一定要活着。”
就这样花妈妈把我带到了“野玫瑰”歌舞厅,从此便开始了我在妓院的生活。
那时的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把我送到法租界的妓院,直到有一天我听客人们谈论着外面战争的情形时有一点点明白父亲了。相比于外面炮火连天的战争法租界还是一片祥和,和那些因为战争而吃不上饭的人比最起码我还能填饱肚子。
只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亲不知道我在这里所忍受的屈辱,遭到的逼迫甚至一不小心还会挨上一顿板子。每每我痛苦之时就会想到父亲的那句“你一定要活着”即使我处在水深火热的环境中但是我依然顽强的活着。
终于,战争结束了。这些年我偷偷摸摸的也攒了些钱,我便向花妈妈提出我要给自己赎身。
花妈妈是不同意的,我生得好看,肤如凝脂柳细腰最得那些男人的欢心,这些年在她的调教下已然把那些勾引男人的狐媚子术运用的游刃有余她自然不舍得放我。而我自然也是知道她的秉性的,于是把我的全部家当,金银细软都给了她,终于,她把我放了。
我想去找我的家人,只是战争结束后一切都变了我已经不记得回去的路了,我只记得我生活的村庄叫牛头村。我从12岁进到妓院就没有再见过家人,我的身边除了我的姐妹们就是那些寻欢取乐的男人。我要怎么找到我的家人呢?我陷入了困境。
除了给花妈妈赎身的钱我还剩下些零用钱,暂且住在了之前一个姐妹的家里。我开始了一边找家人一边找工作的日子。
只是我想得太天真了,这两个目标对我来说都太难了。战争打了好几年很多村庄都被战火覆灭了,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人基本也都逃到别的地方去了。想要在城市找一个小村里的人可谓是大海捞针一样难。
在此之前我认为我出来后只要不怕苦不怕累就能找到工作养活自己,而现实却狠狠浇了我一盆凉水。没有人用我,他们都嫌弃我脏,甚至有的人听到我之前是妓女直接朝我身上泼冷水。最重要的是我什么都不会,我从12岁就在妓院生活每天学得都是如何讨好男人一点生存的技能也没有。
我的钱很快就用完了,在姐妹家也住了好几日,我没有找到家人更没有找到工作。
无奈,我只能干回我的老本行。听说城东有一条巷子,里面住着一些妓院不要的老妓女和一些因为战争失去家人流离失所的女人。
于是,我成了一个站街女。和那些老妓女相比我的姿色是顶好的,我的生意也很好,妓院的生活已经教会了我怎么看男人,我只挑有钱的男人,他们也舍得为我花钱。
不久,我又攒了一些钱,只是我并不快乐。我不知道这样不被尊重的日子还要过多久,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当我每天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然而内心却死寂沉沉时一个不好的消息传过来了。政府要取缔妓院,解散妓女,对于我们这些站街女更要严厉打击。
起初我并没有当回事,只要有男人就有人会来找乐子,依旧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上街招蜂引蝶。直到我听之前的姐妹说起花妈妈被送去了妇女教养所“野玫瑰”也被取缔了。听说那里会教一些手工活还给安排工作,并且还給检查身体。
我虽然不知道真假但竟然有些向往。
不久我也被带到了妇女教养所,带我去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她看着有点严厉,只给我说了一句话让我跟着她走什么都不用带。我还想问问她用不用带衣服话还没出口她就转过身往前走了。我也只好在后面跟着她。
和我一起的大概有二十三人都是这条巷子里的姐妹,我们坐着军用车一会便到了地方。
当我下车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矮的砖房,房子的一侧用牌子写着“上海妇女教养所”我想这就是我以后生活的地方了。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这里我又见着了花妈妈,只是她现在有了姓名“范敏”原来她姓范呀。她改造的很好又有文化就在这里做了干部。
自打我赎身出来后一直也没有见过花妈妈,不,现在应该叫她“范主任”她看到我也很激动,拉着我的手对我说“要好好改造,好好学习,听老师们的话,以后出去了好好的生活。”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穿着列宁装的范主任,从前的她最爱穿旗袍,化浓妆,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做什么的。她剪了头发,也没有化妆,虽然没有之前好看但是看着很舒服。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给我们分了宿舍,是大通铺。还给了两套衣服,全部都是宽大的军用装穿上一点也不显腰身不过和旗袍相比还算舒服。
一般情况下上午我们都在受教育,学知识。下午会教给我们纺织,种地等一些生存技能。
我小时候上过几天学堂认识几个字,学知识倒是挺快。本来我就是被迫去的妓院那里对于我是地狱般的存在,我很渴望能逃离那里,会一项生存的技能出去后能用以养身立命。正好有这个机会我一定要好好的学习一项技能。
我很用功,教我们纺织的老师也很有耐心会认真的解答我的疑问,很快我便学会了纺织。
一天“范主任”找到我高兴的告诉我,我可以出去了,她想让我进国营的工厂当一个女工。我想了想我还是去农场吧,那里都是农民方便我继续找我的村庄,我的家人。
如果我找到了我的父亲我一定要告诉他我还活着,并且活得很好。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