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40刚过的半年里,正常的体检,换来了突发的住院,大小惊吓一起上阵。
住院的时间里,想了很多,想起年轻的时候,好像对朋友说过,以后我活到40岁就够了,不用活得太老。在病床上的我,开始后怕,难道一语成畿?我早早就预约了死神?但我不知道死神怎么对待这个预约,所以我要在40岁以后努力改变死神对我的看法,在这一年,我经历了太多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种种,也许我伪装的太多或是精神分析的修炼让我太过虔诚,死神一次次只是暗中注视我,而我永远看不到他,我像一个早上刚出门的孩子那样,觉得我还拥有整整一天,岂不知,黑夜已然就在身边。
其实,最先觉察的一定是我的职业敏感,死冲动那么强烈的出现在我的生活当中。我用工作和没完没了的学习来将他挡在门外,也无视我在个人分析里将它视作文本或理论来隔离他,以期减少他带来的危机感。
最近的夜里,是我拥有过的最踏实的时间,最安静的时空。我知道在这样的夜里,我有很多想对自己说的话,想写很多以前想过很多次的东西,但那时候难以下笔,如今却从容下笔,如有神助。
回想当时,那是在年少的一个午后和几个朋友畅谈未来的人生,不知不觉就说了“死”这个事情。 我口出狂言:“我觉得我活到40岁就行了,我不想活得那么长。”可能当时还说了原因,已经忘了。
如今揣测当时那个年轻的我说出这份豪言壮语的原因:作为一个轻狂少年,我想人活到老年以后,整个外形、思维、以及生活质量都变得很差,与其这样差劲的活着还不如死去到是干脆一些。
那个时候,我在农村,周围的老年人,包括我的奶奶,我觉得他们过的并不好,牙也不好,腿脚也不好,吃不好睡不好,外形更不好看。人作为这样的一种存在就很丑陋,就很别扭。所以我不希望我的生命有这样一段时光,我希望我拥有过灿烂人生以后,就可直接死去,那个年轻的女孩子,想的似乎没有错,真是个完美主义者。
而现在,我还觉得自己很年轻,我觉得我的人生才刚开始活明白,我想要的人生才刚刚开启。我也能稍稍体会到那些我年轻时所认定的“丑陋的”老年生活存在的意义和必要,我才明白人生到了后半段,也许并不是为了取悦别人活着,更多的可能是“丑陋的”存在着,为了自己而活。
也许那个年轻的我,所设定的人生在40岁时,真的结束了,而41岁不就是一种重生?那我这个1岁的人,一开始就要朝向“丑陋的”老年生活迈进,毫无恐惧的迈向老年和迟暮以及死亡。
也让我想起电影《第七封印》,那个要与死神斗智斗勇的骑士,他从一开始就想要摆脱死神,当死神第一次向他索要生命时,他说:“我的身体做好准备了,我的灵魂还没做好准备,我要做更有意义的事情”。他对死神说的,也是我想对死神说的。 骑士经过一番艰难的问询,似乎勉强悟出了上帝存在于世俗的生活中,相对于那些以上帝的名义大张旗鼓进行的大型的、严肃的、正规的宗教、仪式、甚至战争等等,真正看到圣母的人也许只是路边的杂耍艺人。 在我将“死”时,我好像才第一次认识死亡,当我和死亡握手时,和以往不同的生命却重生了。在这里,我才开始认识死亡,和他并肩而坐,衰老、疾病、痛苦也一一落座,我们一起举杯,为了死亡。
死亡的存在似乎让这一切有了意义,40岁,我才真正意义上开始我的向死而生。或早或晚,我们都会遭遇死神,而我们更想知道又永远不知道的是我们的死期,死亡就像是花开的瞬间、太阳下山的一刻,月亮隐去的时刻,这些时刻我们是可遇不可求的。 死神,其实并没有想象中可怕,他可以和你喝茶、下棋,让你重新审视你的生活,甚至对你的生活进行乾坤大挪移,对你的生命重新洗牌。
这一刻,他仿佛又是生的双胞胎,生死的一体两面一直在我们的生命里,只不过我们为了生,惧怕死,像贾瑞那样只看风月镜中的美人,无视背面的骷髅。死神想和我们聊聊人生的时候,我们往往避之不及。盲目活在死亡的恐惧中,以为逃避是最好的方式。
对于死亡,我们人类一直在探索,但是死亡就是未知,未知就像是死亡。这个未知,让我们明白生命的有限,我们要做的是在有限中追求部分的无限,就像艺术所追求的那样,无怪乎尼采说:“只有作为一种审美现象,人生和世界才显得是有充足理由的。艺术是生命的最高使命和生命本来的形而上活动。” 如果我们在生活中,哪怕一小部分活得有艺术精神,也就是活出了自我,不能说对抗了死亡,或许可以说死亡逼迫着我们活出自己生活的艺术,从这个角度来说,死亡为我们的生活赋予了意义。
偶尔与死神约个下午茶,也不失为一种生活的艺术,毕竟他是我们最终要见面的一位神仙。况且这位神仙带来不仅仅是死亡,更是对生的渴望以及对生的重新思考,从某种意义来说死亡的存在更好的促进了生的方式和状态,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你没有完全被死亡的恐惧所抓捕,你至少有与死亡喝茶的淡然与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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