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也到了怀念过去的年纪”
前段时间我一直在备考,白天都躲在家里闭门看书,妈妈说怕我学傻了,每天吃完晚饭骑上她的小电驴就带我出去兜风,其实也没什么好转悠的,我们村我没有哪里是没看过的了。
“我带你去老家那里看看吧,就以前住的那个村……”妈妈忽然兴起,跟我这样说道。
我们是前几年才搬的家,并没有搬多远,新旧房子不过隔着一条高速公路,骑车的话大约是二十几分钟的路程。和新房子相比,我对老房子的感情好像更深些,我在那里一直住到我高中毕业,房子周围的景与人我都还记着……
景便是那条江了,它叫清弋江,我不知它源起何处,也不知它汇入什么海,但它确是经过我老家门前的。小时候我记不住住址,别人一问,我统统都回答是住在清弋江围埂下面,堤坝,方言便是称围埂。
围埂现在已经全铺上柏油路了,干净的很,同以前完全不能比了。记忆中,围埂还都是土路,晴天倒还好,下雨就泥泞不堪了,一脚踩下去泥水四溅,不仅膝盖以下都是泥点子,要是一不小心踩滑了,一屁股墩实,那整条裤子也就废了。冬天下雪的时候,更是不敢走,厚厚的雪地下面藏着的全是冰,会把踩上去的人溜进江里。
“妈,你还记得之前从这里走,被石子把车胎戳爆了吗?”
那大概是我在念初中时候的事了,有一段时间围埂上被铺满了石子,看似方便其实鸡肋,戳破了不少人的车胎,远不及这柏油路面来得实用。
“哎,你看,那条船竟然还在!”妈妈忽然说道,有些惊讶。
“对啊,它竟然还在……”我顺着妈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熟悉的船身与五星红旗,好像十几年了从未变过。
清弋江上的海警船船身老旧不堪,牵了几根电线连着,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没见过有人出入,它一直停在这个拐弯处的芦苇荡中,好似从未使用过。对于我而言,它一直是回忆里的一个谜。
远远地迎面走过来了几个人,那是傍晚散步的人,看到我们走近了,热络地和妈妈打着招呼。我还认得她们,从前和妈妈在一起洗过衣服的。
“妈,现在好像都没有人来洗衣服了……”
我看着芦苇杂草丛生的江滩有些感慨,十多年的变化,竟已完全看不到当初的那条曲径小路了……
黄昏时分的清弋江住在江边的人,以江为生。在我很小的时候,家里用的水都是江水,爸爸每天早上都会去拿扁担挑水回来。后来家里装了自来水,便不再喝江水了,但去江边洗衣服的传统却还是没变。
若是第二天还要上班,就是吃过晚饭去江边洗衣服,太阳将落不落的时候,人是最多的,江边洗衣服的绝佳位置就那么几个,去的迟了便只能自己拿块石头搭一个地方,或是等别人洗完了轮到自己。
那时候手洗衣服必备的工具便是棒槌,我们方言习惯叫它槌棒。使用方法就是左手拧衣服,右手拿着它击打衣服。至于原理嘛,这么多年了,我也没弄明白,大约是能把脏东西和衣服里的洗衣粉泡沫都给捶出来吧,反正在我的记忆里,洗出来的衣服还挺干净的,和现在洗衣机洗出来的没什么区别。
我那时还小,向来是跟去捣乱的。江滩边有许多的碎石片,我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总之它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在那里了。我总是会选出很多薄薄的石片,站在江边打水漂。我打的很烂,石片能激起三个涟漪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妈妈偶尔也会给我显摆一下,她能打出六七个跳跃。
日沉西山的清弋江“妈,小时候家里没空调,我们热得跑围埂上面来乘凉,你还记得不?”
“那时候苦啊,好多的蚊子……”
显然,对于那段时光,我妈能记住的就只有烦人的蚊子了。但我还能记得些别的……
站在围埂上面抬头看星星,是最好的视野。目光所及没有高耸的建筑,没有吵闹的鸣笛声,没有恍如白昼的探照灯,有的就一闪一闪的萤火虫,和此起彼伏的蛙鸣,奇怪的是,你不会感到聒噪,仿佛这才是宁静的夏天……夜幕沉沉里的繁星点点,虽不如动漫里的好看,却是最真实的夏日星空。那时候的我能仰着脖子看好久好久,直到脖子僵了才低下头来缓一缓。
后来,我再也没看见过那样的夜空了,或许是星星变了,又或许是我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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