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昼 6 二中四中

6 二中四中

小学生的我没有反抗的力气。最初黄老师那些温柔全都是伪善的假象。黄老师每日课堂上依旧会以一种揽着学生的关切姿势，摸摸同学的耳朵，捏同学的脸蛋。在学《颐和园》那一课之前，我只会觉得脸发烫，觉得不好意思。

那天之后的许多天放课后，她时常把我领到宿舍待一段时间，对我做的事情，让我在某一个时刻想起来，非常恶心，我深深的自我唾弃，因为她捏住了我软肋，我穷，我几乎没进过小卖部，那一次不过是捡了一块钱想买包零食吃。我没钱，穷，穿得不好吃得不好，所以黄老师她会分给我糖果、蛋糕、铅笔、课外书。

我好像一只对着她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更像一直无法挣脱的弱小的蚂蚁，她抬脚就能把我踩死了。

从那之后，看到“秘密”，听到“秘密”两个字，我就会想起那些个傍晚昏暗的房间，带着香水味和潮湿味，她触摸我身体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有无数次想告诉我妈，我怕她会生气。我不敢告诉我爸，我怕他揍我。或许他可能不在意我说了什么。

我能告诉谁？

“周永，周永！”孟泽冲我晃了晃手，“吃饭啊，发什么呆。”

饭馆里嘈杂的声音重新涌入我的耳朵里，面前的这份麻辣烫我才吃了几口，孟泽的那一碗飘着仰着肚皮的蟹棒和两片薄薄的土豆片。

我拿筷子搅了搅碗里的小料，默默吃饭。和孟泽在一块的时间多么宝贵啊，我竟然发呆了，心里有些自责。

“天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见你一面是给你的'赏赐'知道不？你泽哥的人气旺着呢！”孟泽语气上扬，带了些骄傲。

“你一直都很受欢迎啊。”我说了一句，接着快速吃了几口，孟泽伸了个懒腰，桌子下的脚踢到了我的脚。我条件反射缩回脚。

“不好意思……哎？你什么时候买的这双鞋啊？这个不是个牌子的吗？”孟泽下意识的看桌子下面，他看到了我的鞋子。

“……这是假牌子的，很便宜的。”我说着脚往后可劲缩。

孟泽还是按着桌子看，之后坐直了身，说：“看着蛮好的啊。你不是说生活费不多吗？是不是把生活费拿买鞋了。没钱买饭吃，所以这么瘦。”

“我，我没有……”我不会和孟泽说的吧。我从没想过要告诉孟泽，告诉他，这鞋子就是某牌子，是黄老师给我买的。我会和一个老师做一些龌龊的事，我是被逼迫的吗？我只是任由黄老师摆布。我肮脏吗？我是肮脏的。

“紧张什么，我就随便问问，没有想让你不高兴的意思。快吃饭吧，我一会得去约会啦。”孟泽说着拿出手机专注的发消息。

他的约会是和一个叫冯函静的女生。冯函静是四中我们这一届的级花。孟泽从二中到四中来，一边和我吃饭，一边等冯函静出来。

“等会还有晚自习，你这属于翘课了。”我小声提示。彼时我们站在校门口的左边，我陪孟泽等着冯函静。冯函静是住宿生，估计这时候在宿舍描眉化妆了。

等了好一会，冯大美女姗姗来迟。她见到孟泽非常开心，像只花蝴蝶一蹦一跳的到了孟泽的身边。孟泽快步迎上去，他们两个眼神中只有彼此了。我觉得胸口闷闷的，有些难受。明明知道就是这样，我为什么还要留下来陪着孟泽等呢？就是为了多和孟泽待一会。我一直看着他们，直到孟泽对我挥挥手。

隔了一天，晚自习之前，我趴在桌子上发呆，班上的女生过来  告诉我，黄老师找我，她办公室时在办公楼一楼左侧。她还八卦的问了句；“黄老师是你亲戚呀？”我摇头也不是，点头更不行，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我真不想去。我看了看时间，还有半小时才上课。

我还是到了黄老师的办公室。

我敲了门进去，这间办公室有三张办公桌，只有黄老师一个人在这里，她桌子边摆着她的工作牌，名字是黄冉，上面的她如现实中的她一样面带微笑，她说“关上门。”

我关上门，走到她办公桌前面。

“原来你还有朋友啊，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吗？好好给老师讲一讲吧。”黄老师温和的说。

“没有。”我立刻答着。

“监控器拍下来的都有呢，周永。冯函静和孟泽一声不吭的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两个学校的污点啊。他们去哪你知道吗？”

“不知道。你不是认识孟泽的妈妈吗？孟泽就我一同学，偶然遇到了。别的我不知道。”我垂着头，快速说着。

“到我身边来。”我稍微犹豫一下，走到她一侧，这么近的距离，她伸手拉住了我的右手。

她说话的声音让我头皮发麻：“呵呵，生气啦？老师就是问一问，最近缺不缺衣服穿啊？老师这里有几件衣服适合你。来，让老师好好看看，小鸟有没有变成大……”

“笃笃笃。”有人在外面敲门。停了几秒钟，敲门声更响了。

“有人在里面吗？黄老师？王老师？”

6 二中四中